大荒由四域组成,分别是东庭、南荒、西林、北域四大帝国把持。
在这四大帝国中,还屹立着七大天阙世家,这些世家雄踞于大荒数千载岁月,隐然凌驾于国家之上。就宋钰所知,北域帝国对古阳世家、剑宗、百器堂这样的修真宗室的驾驭都显得力不从心,甚至到不闻不问的地步。
这些世家和修真宗室垄断了大荒所有的资源和技术,数千年的时间里,无数天才从这些世家里诞生,反倒是这四个帝国对创造性的突破显得极其薄弱。
宋钰手上这种百炼之兵制作之法便是从沧澜世家流传出来,尤其是大荒初定的前一百年,天才如井喷,用宋钰的理解,不亚于以前自己所知道的那个世界的工业革命。
大荒十七年,沧澜世家世子沧澜无波锻造出大荒第一柄百炼之兵,并奠定了大荒兵器发展的方向和基础,颇有把持大荒牛耳的姿态,奈何数十年间家族丑态不穷,甚至还出了魔神沧澜大枫。
城外的一番刺杀自然惊动了城卫司,在一定范围内引起轩然大波,但并不能影响雍锦坊分毫,自从月娇那夜登台后,雍锦坊是高朋满座,月娇也被冠以“天仙子”的头衔。
热闹的气氛也影响着所有人,王之源在一众仕子中谈笑风生,恰如白日里明媚春光,一扫以前在这里被宋钰揍成猪头的颓废。
三楼上月娇和几个姐妹也乐乐呵呵地谈天说地,雍锦坊有十七八位乐女,每夜仅有一两名登台献声,偶尔有些显贵名流到访,大娘会安排其余的女子去应个场,但决不允许姑娘们接私活。
绿竹匆匆忙忙进了房间,抓起桌台上的茶壶咕咕地猛灌一阵:“累死我了,还有一场今夜我就算解脱了,倒是月娇妹妹清闲,这连着歇了好几晚上,大娘竟然没有催你的意思。”
月娇俏皮地吐着舌头:“我倒是羡慕姐姐们,大娘偏生不要我出门,连在三楼露台上偷看几眼也不许,整天躲在这房间,闷也闷死了。”
“我的傻妹妹。”绿竹轻拍着月娇挽起的头髻:“大娘这是要你保持神秘感嘞,估计是要将你捧成台柱子,希望跳月节的时候再次一鸣惊人。现在咱们雍锦坊便有两位台柱子,你和心怡姐姐二人,连我这姐姐的心里都羡慕得要命。”
“如果用自由来换这台柱子,我宁愿不要。”
房间里本来还有一群人,基本上是晚上没有登台露面的姐妹些,无聊时间里聚在一起聊天打发闲暇。
月娇话音一出,立即招来周围众姐妹一通数落。
绿竹喝止众人,向月娇道:“大娘这良苦用心算是被你这头笨猪给糟践了,外面王之源王少爷今夜已经是第三次派人请你了,还要扬言赠诗给你,硬生生被大娘给婉言谢绝了。可惜那夜刘家大少刘安静,若是能得他一首诗,妹妹这身价算是借云上青天了。”
众人顿时又七嘴八舌:“只怪妹妹那一曲‘天仙子’惊艳全场,尽然连刘大少爷不敢落笔。”
“是啊,不然何至于妹妹至今也无人赠诗。”
月娇破颜一笑:“其实,还是有人送诗的。”
“呸呸呸……”绿竹往茶壶添了一些水:“王之源当初赠送你那诗可不能算,大娘一直都没挂出来呢,若是让别人传出去,妹妹这名声算是栽在他手上了。这些仕子倒是有能耐,一首诗可以将人捧上天,也可以将人砸在地上摔成飞灰,可惜了我才学有限,不会作诗。”
“才不是王少爷的赠言诗呢。”月娇皱着鼻子,将茶壶挪到一边,铺开宣纸毫不犹豫地落笔而下,众多姐妹也嘻嘻哈哈地涌上来,一个个偏着脑袋看热闹,稍微靠后的姐妹则踮着脚左瞧右看。
“北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绿竹暗自叹气:“还不如王公子的诗呢,没有半点的渲染和铺垫,开门见山的夸奖,这诗已落下乘。”
“没完哩,绿竹姐姐莫慌。”月娇脸色微红,笔下有些犹豫:“这只是先生随手而写,也当不得真,只是各位姐姐莫要生我气才好。”
“喔,先生居然会诗?”众人都没有想到,那容貌不过二十的男子尽然有此才华,会填词谱曲到了令刘安静刘公子不敢落笔的程度,已经是妖孽一般的才华,没想到尽然还会做诗。
这要让外面那些所谓才子名仕知道,不知该作何想法。
众多姐妹中,绿竹的世面比所有人都多,自然不看好这诗,用手捅了捅月娇胳膊肘:“妹妹莫吊我们胃口了,难不成想讨打?快些写吧,我下一场马上开始了。”
王之源很久没有品尝过众星拱月的滋味,在家翻遍书籍引经据典,才写了一首七绝,刚才将诗拿出来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征服在座众多仕子,他甚至听见身后有同伴小声嘀咕着:“此诗一出,怕是可与刘安静比肩。”
这样的话让他有些飘飘然,及其享受。偏偏他还得谦虚地向众人拱手行礼:“当时不过心血来潮,信手偶得,让大家见笑了。”
“恭喜王公子,此七绝一出,可算刷了安静兄面皮,那夜他可是久久不敢落笔题诗啊。据说月娇目前尚没有赠言诗,这头筹依然是属于王公子的。”
“王公子这首七绝虽是信手偶得,却胜过我等无数,没有雕琢痕迹却华丽堂皇、不可端视,和那曲‘天仙子’比较,也不输分毫。”
“安兄这话不对,王公子这词固然好,那‘天仙子’平心而论也不差,不过是云在青天水在瓶的差别,两者领域不同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也许你们还不知道,那‘天仙子’作曲者不是别人,说来诸位都有见过……张兄别急,我不会卖关子。这天仙子正是出自当初那低贱琴师之手,这事我是求证了花悦姑娘,其实这并非什么秘密,雍锦坊的茶坊小厮几乎都知道。”
王之源脸色顿有不快,眼睛一亮朝楼下招呼道:“绿竹姑娘,麻烦您上来一下。”
正从暗门出来,准备着登台献唱的绿竹听到招呼,心中也极其不愿,但还是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这些人或是大家族少爷或是有些才华的子弟,这样的人雍锦坊都不能得罪,心中纵然有不愿,也只能依从。
绿竹这会依然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惊中完全清醒过来,但她终究是明白为何月娇妹妹得了一首赠言诗却从来不向众人说起,若那首诗一经挂出去,无论是仕子名流还是整个天关城所有乐坊的同行姐妹,风头都要被削去一层。
绿竹心中更震惊于那个叫宋钰的年轻先生的卓然才气。
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个座在绣台下独自抚琴的少年竟然是胸藏千壑的大才子,如此才情难怪敢提着托盘将王之源这样的世家少爷打得头破血流。
“真名仕,俱风流!”
和宋先生那处变不惊,恬淡自得的表情比较起来,面前这群高谈阔论的男子竟是说不出的恶心。
王之源不会知道绿竹心里的念头,将手上的一张宣纸递过去,笑着说道:“最近灵感忽至,偶得七绝一首,欲赠月娇姑娘,以补偿那夜的失礼。绿竹姑娘你见得诗词颇多,还望指点一二。”
嘴上说得客气,言外之意却没有半点请教的意思。
绿竹大致瞟了一眼宣纸上诗词,说道:“月娇姑娘已有了赠言诗。”
“我知道。”王之源大度地摆摆手,月娇姑娘登台献唱那夜他确实提了诗,只是如今看来当时的诗虽然也很不错,却没有进行认真雕琢,存在一些诟病:“那夜我不过是和月娇姑娘开了个玩笑,随口提笔而已,当不得真。”
绿竹欠身一礼:“实在抱歉,月娇姑娘已有他人送赠言诗,就在不久前我们众多姐妹还在议论着。”
“喔,这样的。”王之源脸上不快神色更加明显:“‘天仙子’一出,连安静兄都不敢落笔,这赠诗之人莫非是周大家?”
“那倒不是,送诗之人公子你也见过,就是以前给月娇姑娘配乐的琴师。”
“那贱籍之人也会写诗?”王之源不无愉椰地说道:“听说‘天仙子’也是出自他手,虽然还算动听却少了韵意,非上乘之作。今夜正好有雅兴,我等倒是要拜读拜读他的赠言诗,只是希望他的诗也不要如那‘天仙子’一般不白不丁才好。”
“诗我不懂,就请王公子来评价一二。”绿竹心中本来有气,也就不客套,排开众人走到桌案之前。
二楼是仕子名流汇聚之地,笔墨一直都很充裕,绿竹站到桌案前,深吸一口气,提笔便写了起来。
《北国佳人》并不难记,三岁小孩听过一遍也能呀呀咿咿地背下来,但绿竹在第一行结尾的时候故意停了一下,扭头打量着周围众人表情。
果然,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讥讽,那是一种浓浓的不屑,甚至不屑给予任何评价。
绿竹也不言语,继续落笔而写:“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此句一出,众人大惊。
王之源也心中暗道不妙。
两行之间任何一句单独拿出来,这文笔也是幼稚得可笑,倘若两者一结合,却与那“天仙子”的词曲不谋而合,唯一不同的是,“天仙子”勾勒出的和煦阳春下得俏皮少女,这首“北国佳人”却是在平淡语句间雕琢出一个远离红尘喧嚣,雪肤冰姿、妆淡情深的女子。
其间蕴意,非同凡俗。
最后两行,绿竹几乎是一气呵成,刹那间她仿佛也成了那不羁而多情的才子,面对那可遇而求不得的佳人发出的一声长叹。
沉重的狼毫笔被重重搁置,绿竹也一吐胸中抑郁。
呜呼,痛快!
宋先生这一诗可是将她们雍锦坊众多姐妹都贬成了衬托佳人的绿叶,偏偏她却不能发出半点怨言,月娇的纯真是她们这些在雍锦坊摸爬滚打无数年的女子身上找不到的,她们每个姐妹都对月娇倍加呵护。
因为,她们也曾经这样纯真过,她们呵护月娇倒不如说是呵护她们自己的过去。
绿竹看着一干目瞪口呆的才子,一种报复后的快意让她有了凌驾众人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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