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棠打眼一看。
不但没有丝毫生气,反倒瞬间稳定心神。
有熟人啊,那就好办了。
事成不成还是两说,但至少能够见到正主,不至于被人直接赶走。
沉建柏听到笑声,自然知道是何人所发,回过头去问道:“俞邢命莫非认识此人?”
在前方屋檐上捂着肚子大笑的,正是俞秋露。
她一个飞跃,跳到铁棠身前,对沉建柏说道:“你要是赶别人走,那还好说。
不过这人有点东西,可不好轻易赶走咯。”
“他是......”
俞秋露眼睛咕噜一转,坏水涌上心头,准备吓吓沉建柏。
“他是监察使,找上门来.....怕不是你家做了什么坏事?”
“监察使?”
“监察使?”
“这么年轻?”
“没见过呀。”
沉家众人大惊,就连沉建柏也有些慌了神,满脑袋在想自己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瞒着自己做了什么肮脏活。
监察使上门,无论对哪家哪户来说,都绝对不是好消息。
真要鸡蛋里挑骨头,没事也给你找出事来。
这可是天大的麻烦啊!
“俞姑娘,别闹了,铁棠往日可没有得罪你。”铁棠无语,没想到俞秋露玩心这么重。
他抱拳作揖,朝着沉建柏郑重说道:“铁某今日非是以官身上门,请沉家主放心。
我的确是来上门提亲,为的是我身旁这位兄弟。”
“原来是为了这个小猴子,我说你怎么会来沉家呢。”俞秋露见过几次比岐,也认识他。
这时候众人的目光,才汇聚到比岐身上,一个个瞬间安心了不少,但同时又有千百个疑惑涌上心头。
“爹,还是先请大厅一叙。”沉家大公子出言点醒。
沉建柏一拍脑袋,回过神来,态度也来了个大拐弯,小心翼翼地赔笑道:“是我疏忽了,大人里面请,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铁棠一开始没有表明身份,一是不想以势压人,以免引起对方反感。
二是因为他现在是有实权,没名分,只能算半个监察使,还没有正式册封。
至少在朝廷的名义上,还算不得是一位真正的监察使。
众人进到沉家会客厅,其他巫觋秘境散去,只留下沉家父子二人与俞秋露。
俞秋露依旧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半点女子的气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铁棠则是正襟危坐,与比岐坐在一起。
“小女的确年幼,先前所说不是虚言,不过大人竟然亲自上门,沉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沉某还不知道,小女如何能够结识大人,这里面的故事.....还望可以详细说上一说。”
沉建柏率先开口,他虽然有些畏惧铁棠监察使的身份,但也不会卖女求荣。
而且他自问没有做什么亏心事,行得正,坐得端,无须屈尊畏谗言。
“你来说吧。”铁棠看向比岐。
比岐也不胆怯,面对这位未来泰山,将自己与沉家姑娘结识的故事从头到尾徐徐道来。
俞秋露听完之后,乐得直抽抽:“捡到二十两,只给了二两?真有你的,这也行。”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比岐低下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结识的故事非常简单,简单到沉家父子都有些不敢相信。
沉建柏平日对自己女儿宠爱有加,加上她无法修炼,更是分外疼爱。
一应事务几乎都不插手,任凭她到处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可这游来游去......竟然攀到了监察使这条线,完全出乎沉建柏意料之外。
他看了看比岐,神色微微有些复杂。
如果是铁棠提亲,只要自己女儿也喜欢对方,没有意见,那沉建柏也不会拒绝。
可对象换到了比岐身上.......那就不是那么好接受了。
这个小子只是区区锻骨境的修为,弱小的可怜,自己吹口气都能把他吹死。
要是嫁给了这种人,以后自己女儿岂不是要受到各种欺负?
想了想,沉建柏决定还是拒绝,哪怕这有可能得罪一位监察使。
可事关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也由不得他不做出选择。
“铁大人....我看这事.....还可以再商议商议,也许等过个几年,再来也不迟。”
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没有彻底说破,铁棠也明白。
他挑了挑眉。
自己第一次给人提亲,就要失败了?
“咳,沉家主,这件事我看可以多考虑考虑,让思莹出来,问问她的想法嘛。
毕竟又不是你嫁过去,你这么快拒绝干什么?”
俞秋露开始发力了,这时候出言相助,博得铁棠这等天骄的好感,那是无本买卖呀,不赚白不赚。
沉家父子也是心思玲珑剔透之辈,瞬间从俞秋露的话语之中,听出了她对眼前二人的看重。
比岐......显然不可能是主因。
那么。
就是铁棠了。
不过一位监察使......虽然权柄极大,可他沉家也不是吃素的,难道内里还有什么文章?
能够让俞秋露这等人物都另眼先看,铁棠恐怕还有其他身份。
“哈哈,俞邢命教训的是,倒是沉某冒昧了,先喝茶。”
说完沉建柏朝着沉家大公子挥了挥手:“和泰,你去叫思莹出来。”
在此期间。
沉建柏又不动声色与铁棠对话了几句,试图套出其他一些信息。
可铁棠性子也是直来直去,不喜拐弯,更没有自己吹嘘自己的道理。
两人聊了半天,全是废话。
旁边的俞秋露听不下去了,她本来是个乐子人,但不能因为看乐子,就把正事耽搁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说了,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耳朵都快生茧了。
铁棠,我这次前来沉家,本就是为了郡城大比,既然你也在,干脆你自己和他说吧。”
郡城大比?
这又是哪跟哪?
铁棠一头雾水,不知道沉家怎么跟郡城大比扯上关系了。
“俞姑娘的意思是......”
“哦?”
“你不知道?”
俞秋露好奇地看着铁棠,站起身来在客厅内踱步,随手拔起了一株插花,放在鼻尖轻嗅。
“你敢去找我家大人,郡守没有让你来一趟沉家吗?既然是为了大比,那雾从云没有不为清水郡出力的道理。”
沉建柏眉头紧皱,对这事似乎并不好看,脸色极为难看。
“实不相瞒,郡守只让我去寻苏监察使,并没有让我来沉家。”铁棠照实说出,他根本也不知道雾从云是谁。
沉建柏站起身来,面孔严肃,挥手拒绝。
“俞邢命不必再说了,贱内久经病痛,无法再次为郡城出力,而且不是我沉某看不起自己故里。
你我皆知,仅凭郡守大人一人之力,大比之上也是无力回天,能否保住本次排名都是两说。”
“没点志气~小气鬼。”俞秋露翻了个白眼,疯狂吐槽。
沉建柏也不生气,他深知对方就是这个性子,喜欢过个嘴瘾,实际行动却是完全不同,待人极好。
自己既然明确表达了拒绝之意,对方绝对不会再三纠缠,更不会以势压人。
但是这次.....
他似乎猜错了俞秋露的想法。
“我家大人说了,他掐算卦象,雾从云这次,可以重获新生,前提是去参加郡城大比。”
沉建柏摇头,再次拒绝:“卜卦之道乃是小道,即便是远古大神通逆见未来,也未必能真正看破未来走向。
非是我信不过苏大人,而是这种事......沉某不敢拿自己贱内性命去尝试。”
俞秋露笑了,将手中插花重新放回花瓶内。
“你刚刚说清水郡这次.....连能否保住排名都是两说,那我告诉你。
清水郡这次非但不会跌落,排名还会大大提升,你信吗?”
“虚妄之言!”沉建柏根本不信。
“喏,你身边这位,就是本次清水郡的底牌,绝巅之境,无上天骄,七十二窍之法的大圆满者。
现在,你怎么看?”
绝巅之境?
这个词汇沉建柏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到了,几乎是传说中的东西。
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监察使......已经登临绝巅了么?
铁棠从二人的对话之中,已经品出了一番意味。
似乎这位沉家家主的夫人......是位了不得的高手,俞秋露此行就是来请她出山。
可对方好像身患重疾,不想轻易出手。
“俞姑娘,既然沉夫人身患恶疾,何况还强求她出手?实在不行,我回去找天问那个大和尚。
以我二人联手之力,同样可以横扫巫觋秘境。”
俞秋露撇了撇嘴,反问道:“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天问是大雷音寺的真传弟子。
他能代表清水郡出战,我把头砍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大雷音寺的真传弟子?
沉建柏被一连串的话语冲昏了头脑,有些失神。
不是他没有见过世面,正是因为他足够了解,才知道绝巅之境、大雷音寺代表着什么。
而真正懵懂不知的比岐,听着三人对话,如同天书,一脸迷茫。
咋回事啊?
哥们今日来提亲,怎么话题都快拐到天上去了?
到底还能不能成了?
正在这时。
从会客厅外传来一股药香。
原本害正襟危坐的铁棠,立刻站起身来,感觉到前方似乎有洪水勐兽正在快速逼近。
略有些枯朽的女音,从门外遥遥传来。
“绝巅之境?”
“接我一刀,让我看看......是真是假!”
唰!
黑色刀光夹杂丝丝缕缕的药香,从会客厅外的天际迎头斩下,声势不大,刀气不显,却分外凝聚。
如同一柄真正的黑刀,划空而至,要取铁棠项上头颅。
人未到,刀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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