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昌府,府衙。
知府蒋仁玺、平山卫卫指挥使邵坤、东昌卫卫指挥使潘鼎三人聚集一起,人人神色凝重。
“邵指挥使、潘指挥使,根据一些商人来报,数天前,临清州被白莲教的妖人攻陷,临清卫的武官尽数被擒。”
蒋仁玺神色凝重道:“这事该怎么办?”
临清州是东昌府下辖的州城,临清州被白莲教的贼人攻占,他也有失土之职,一旦朝廷问罪下来,不仅他这身官皮不保,大概率还得有牢狱之灾。
“那蒋知府的意思是?”
听到蒋仁玺的话,潘鼎皱眉,虽然蒋仁玺明面上是问他们,但是话里却隐隐有让他们带兵去平叛的意思。
“潘指挥使,临清州那边有数十万石漕粮,必须尽快夺回,否则漕粮有失,我等担待不起啊。”
见潘鼎的脸色不对,蒋仁玺连忙说道,对于他来说,临清州丢了有失土之职,但是区区一些白莲教的贼人,想要夺回临清州并不是什么大难事,只要不闹得太大,朝廷也不会就直接问罪,就算问罪也不会太重。
他唯一担心的是漕粮出事,临清州有四五十万石漕粮,若是漕粮有失,他不但官皮难保,小命也同样难保。
“蒋知府,想要调兵前往临清州平叛,需要都指挥使司下令,或者漕运总督下令,否则本官不敢擅动,还望知府见谅。”
闻言,潘鼎摇了摇头,虽然他是东昌卫的卫指挥使,但是卫指挥使只有练兵之权,没有调兵之权,想要调兵,那就得有上级的调令,没有的话,擅自调兵就是死罪。
当然了,这是开国之初的律法,现五军都督府是摆设,各都指挥使司也差不多,实际的调兵权兵部手中,这就让地方官员有了操作的空间,他若是调兵去临清州平叛也不是不行,只要上下沟通好,说是贼兵进犯府城,那么他出兵御贼就合情合理了。
不过这事又不是他的职责范围,朝廷就算要追究,那也追究不到他头上,擅自调兵,打胜仗了,功劳不大,甚至可能还要被问责,打败仗了更惨,轻则死临清州,重则死了还要被问责,累及家人,他脑子进水了才会趟浑水。
“本官这就让人前往济南府和漕运总督衙门禀报,还望两位指挥使能够让麾下兵马多加操练一下。”
听到潘鼎的推脱,蒋仁玺只能暗自咬牙,不过他也没有办法,自从徐鸿儒他们大闹了一场后,朝廷就让各地衙门对白莲教严加防范,现闹到一个州城被白莲教的人攻占,他这个知府难辞其咎。
“知府放心,只要调令一到,本官绝对立马带兵前去平叛。”
闻言,潘鼎拱手道。
………
济南府,锦衣卫衙门。
千户阁楼,苏浩打坐修行内功,一旁的桌子上,一号和二号本命纸人翻看着公文,这是他最近才开发出来的本命纸人新用法。
自占据了济南府后,他每天需要处理的公务比原先多了数十倍,光是处理这些事情,便占了他大部分时间,让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去修炼。
于是后来他便尝试着让两具本命纸人去看公文,两具本命纸人和他心意相通,再加上分神化念这门秘术的一心多用,所以现他基本上不用浪时间处理公务上了,而这个办法唯一的缺陷就是需要耗法力。
不过对于现的他来说,只要不是大战,这种轻微的法力消耗已经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了。
“师父,唐百户他们已经将第一批漕粮运了过来,大概有六万石。”
这时,丁紫陌匆匆上来道:“另外陵县、平原、禹城、齐河四城也已经被拿下了。”
“全部放到德王府吧。”
思索了一下后,苏浩沉声道:“再派人严加看管,别让人钻了空子,另外将城中所有马车骡车之类的全部收集起来,一起去运漕粮,争取把所有粮食都运回来。”
想要扛住朝廷的围剿,除了兵马外,最重要就是粮食,济南府内有数泉眼,不用怕被断水,只要粮食有保证,别说守一年,守十年都不话下,守城永远比攻城更占便宜,济南府城城墙高大,想要攻打济南城,朝廷至少要数倍的兵马才行。
“徒儿这就安排下去。”
闻言,丁紫陌点头应道。
“征兵进行得如何了?”
苏浩接着问道,其它的事情都是小事,征兵才是最重要的,能够扛住朝廷的围剿多久,就看他能征到多少兵马了。
“小二那边已经城中各处设立了募兵点,现已经招募了六千多人。”
丁紫陌道:“另外济南卫的两千余卫所兵都已经投靠我们了。”
“忠诚度有没有保证?”
苏浩皱眉道:“我想要让他们去增援唐祥金他们,尽可能将剩余的漕粮都运回来。”
虽说济南府这边的消息还封锁中,但是唐祥金他们拿下德州和临清州的消息肯定封锁不了多久,现说不定京城那边已经知道。
朝廷调集大军需要大量的时间,可调集三两个卫的兵力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顶多一个月的时间,唐祥金他们就会迎来第一批兵马围剿,而一个月的时间,最多运走三四十万石漕粮。
如果能够扛住第一批兵马围剿,那么就能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将剩余的漕粮运回来。
“忠诚度还是有保证的。”
思索了一下后,“他们的家卷都这里,而且我们征兵的条件这么好,那些士卒绝不会想要回到以前那种日子。”
说实的,苏浩开出的征兵条件太好了,那已经是秀才老爷才能拥有的待遇了,银子也就算了,入伍就能有两亩地,还可三人徭役,十亩地的地税,这个是所有百姓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
“那就让田明带兵前往德州,争取抵挡住第一波围剿。”
苏浩点了点头道:“另外多注意一下那些豪门士族,那些人未必会一直老实,千万别让他们的族人接近城门,一旦有什么不妥,立即镇压。”
想要守住济南府,除了士卒之外,还得小心城里那些豪门世家,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那些豪门世家已经被朝廷惯坏了,早已习惯了高高上,而且贪婪度。
他要拉拢民心,肯定要减税、减徭役、减募捐,而要造反,少不了大量的钱财、粮食,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不剥削百姓的话,那剥削谁就不言而喻了。
现他搜刮了德王府以及童家等家族,获得了大量的财富,短时间内还能支撑得住,一旦时间久了,他早晚会对那些豪门动手,这个道理,那些豪门世家更是心知肚明。
那些人的家族传承少说都百年以上,见多了各种白莲教造反的事情,所以他们打心底都是排斥白莲教的,一旦朝廷久攻不下济南城,肯定会想办法拉拢城中的豪门世家,让他们从城内打开城门。
至于之前砍了德王世子一刀的事情,有的时候,这种事情是可以轻易揭过,只是看朝廷放不放得下这个面子罢了。
“徒儿知道了。”
听到苏浩的话,丁紫陌严肃地点了点头。
…
随着大量人员离开府城,济南府中发生的变故也逐渐传播开来,一时间,济南府周边的府县瞬间乱了套,数快马朝着京城而去。
………
内阁。
钱龙锡、李标、周道登几人满面红光,看着什么都面带笑容,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与几人相比,施凤来几人则是面表情,甚至有几分阴沉。
这时候,一个内侍拿着一份奏本匆匆跑了进来,几乎与钱龙锡撞了个满怀。
“匆匆忙忙,成何体统!”
看了内侍一眼,钱龙锡喝斥道。
“阁老,出大事了!”
被喝斥的内侍急忙道:“衡王发来急报,济南府锦衣卫千户苏浩造反,现已经攻占了济南府城,德王一系尽遭屠戮!”
“你说什么!”
钱龙锡一把夺过内侍手中的奏本,翻看了起来,下一刻,整个人都呆住了。
两人的动静也吸引了李标和施凤来等内阁大臣的注意,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钱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陷入呆滞的钱龙锡,周道登疑惑道,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能让钱龙锡这副模样的事情可不多。
“天塌了!”
听到周道登的声音,钱龙锡回过了神来,一脸苦涩地将手中的奏本递给了周道登。
天塌了?
听到这话,周道登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第一时间就想到朱由检出事了,可是下一刻便推翻了这个猜测,他们现就宫里,要是朱由检真出事了,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们。
周道登翻开了奏本,李标和施凤来几人也连忙围了过来,当看到德王一系尽数被屠戮,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塌了!
虽说之前因为人源大丹一桉,郑王被囚,世子也被赐死,但那是朝廷内的斗争,况且郑王父子也是罪有应得。
可这次不一样,苏浩造反,屠戮了德王一系,自大明开国至今,这还是第一次,藩王是皇室的颜面,德王一系被屠戮,皇室和朝廷可谓是颜面扫地。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朱由检说呢,朱由检刚登基没几天就出了这种事,朱由检会如何大发雷霆都不知道呢?
而施凤来几人则是脸色煞白,作为阉党的一员,苏浩第一恶犬的名号他们也都听说过,现苏浩造反,还屠了德王一系,若是朱由检真追究下来,他们都得受牵连。
“去见陛下吧。”
沉默了片刻后,钱龙锡苦涩道。
…
乾清宫。
钱龙锡看着双手发抖,神色阴沉如墨的朱由检,不由心中哀叹,这事整的,他前两天才刚进内阁,结果就遇到这种事情,真的有够悲催的,若是一个处理不好,他有可能成为内阁时间最短的阁老,成为天下文人的笑柄。
“苏浩,朕不将你凌迟,诛你九族,日后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朱由检一声怒吼,直接掀翻了桌子,双目通红,自从他兄长驾崩后,他便没有顺心过,登基当天,天空突然战鼓雷鸣,钦天监监正说,这是国乱之兆。
好不容易将魏忠贤扳倒了,想要斩草除根,结果魏忠贤却失踪了,到现他还为此提心吊胆,毕竟魏忠贤掌权了两三年,谁知道魏忠贤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没想到魏忠贤还没有找到,当初魏忠贤手下的一条恶犬竟然造反了,还屠了德王一系,占据了济南府,虽然他和德王朱常洁没见过面,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德王终究是皇室的颜面,德王一系被屠,异于将皇室的脸按地上摩擦,将他的脸按地上摩擦。
“山东巡抚李精白、左布政使梁应泽、右左布使岳骏声
怒火稍微平复了一些后,朱由检才冷声道:“这些庸官玩忽职守,着刑部有司量罪责罚。”
听到朱由检的话,钱龙锡等人脸色瞬间大变,他们也没想到,李精白他们都已经以身殉国了,朱由检竟然还准备治他们的罪。
沉默了片刻后,钱龙锡才硬着头皮道:“陛下,李巡抚等人已经以身殉国,为国尽忠了,纵使有疏忽,如今人死为大,若是再行治罪,恐寒了天下忠臣之心啊。”
虽然知道现反驳朱由检,肯定会让朱由检不满,但这个他不得不站出来,如今施凤来等人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估计过两天就得致仕,滚出朝堂了,他们必照不会再站出来顶雷了,现内阁他的威望最高,他就是不站出来也不行了。
一听这话,朱由检脸色更阴沉了数分,但他也知道,钱龙锡说的不道理,现还治李精白他们的罪,确实不怎么好,只会让人认为他是昏君。
“这苏浩造反,绝非一时起意,前几任山东巡抚与布政使竟毫所觉,养虎为患,着刑部严查!”
深吸了一口气后,朱由检咬牙切齿道。
“臣等遵旨。”
听到朱由检咬牙切齿的声音,钱龙锡几人只能行礼道,现朱由检怒火冲天,保下李精白几人的身后名也就算了,若是再劝,朱由检的怒火就得他们自己去承受了,正所谓死道友,而不死贫道,这怒火还是让其他人去承受吧。
顿了一下后,朱由检还不解恨,接着说道:“王大伴,传旨,着南镇抚司严查,但凡与那苏浩有关系的,一律押入诏狱,等查明之后,从严治罪!”
“奴婢这就去。”
闻言,一旁的王承恩连忙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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