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空里,木乃伊金棺早已消失无踪。
但它留在方邃心中的震撼,却弥久不去。
先前金棺升空的一幕,确然有着让人心灵悸动的力量。一旁的赫勒柔月,也在目芒闪闪地注视着天外,低语道:“那一定是一位陨落神明的棺椁!”
忽然间,赫勒柔月转头看向方邃,问道:“你这只猫怎么回事,那金棺先前像是在它的召唤下,才从地下出现,然后升空而去。”
方邃扫了赫勒柔月一眼,全无开口解释的意思。冥猫阴森森的眸子,也在瞪着赫勒柔月,黑宝石般的猫眼儿,明显有着一丝不屑。
赫勒柔月大怒却不敢发作,气得转头看那正在沉陷的金字塔。
这时周边的大地还在持续震动,那坍塌破损的金字塔遗迹,已经重新沉入大地之下,地面上的沙浪滚滚律动,像是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无形中推动黄沙,将其掩埋。好一会儿,漫漫沙海才恢复了平静。
一阵微风拂过,地面上沙粒滚动,再看不出任何曾经出现过一座金字塔的痕迹。
方邃深深看了那浩瀚的星空一眼,金棺虽然已经消失,但先前众神伴同下金棺升空的情景,却会永远成为他无法磨灭的记忆。
方邃收回目光,并未召唤荷鲁斯神鹰赶路,就那么拖拖然的迈步离开此处,往东准备回归底比斯。
赫勒柔月在后快步跟了上来,两人都不说话,默默前行。好一会,赫勒柔月忽然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下一处神魔之地?”
她显是受到升空的神魔棺椁刺激,心绪颇不平静,急于要追逐探看更多的神魔遗留之谜。
方邃嘴角勾起一丝弧线,似是冷笑,又像一种事事皆在掌握中的自信,淡淡道:“下一处神魔遗迹是哪里?”
赫勒柔月并未再做隐瞒,痛快道:“我们回返埃及时,曾在跨越汪洋后,经过一片古老的大陆,那大陆上有一座无边无际的丛林,下一处要去的神魔遗迹,就在那丛林深处。”
方邃面上波澜不起,心中却在赫勒柔月说话的同时反应过来。
她指的大陆,必是与大西洋海域比邻的南美大陆,而那无边丛林,毫无疑问,定是后世人所共知,全世界最大的丛林亚马逊!
方邃回返埃及时,曾在大西洋海域停留了一段时间,期间短暂登临过南美的土地,但当时形色匆匆,最终并未深入查看,此时赫勒柔月一说,立时引起方邃心中关于亚马逊丛林的记忆。
那是世界上有名的神秘之地,动植物最繁密聚集的所在,从远古流传下来,关于亚马逊的各式传说,数不胜数。同样,那里的危险,也是举世闻名,纵然在科技高度发达的后世,亚马逊丛林至深处,也从未被人类征服过。
“亚马逊月照神殿……”
方邃暗暗自语,赫勒柔月所说的神魔遗迹,会是后世传说中多次提到过,在玛雅部落中代代流传下来,关于亚马逊最深处的月之传说神殿吗?
忽地,方邃身畔陡有金光冲闪飞卷,却是他在毫无征兆中召唤出荷鲁斯神鹰。
一声惊呼响起,赫勒柔月还不及反应,已经被神鹰抓起,扶摇远去,直往底比斯而去。
“轰!”
整个祭祀院主殿在摇晃,是方邃回返底比斯后,踏步之间唤醒了大地般,挟着睥睨之威,杀气腾腾的直入祭祀院主殿,准备找大祭司算账。
可惜祭祀院主殿内空荡荡的,大祭司杳无踪迹,像是预料到方邃会来,提前进行了退避。
“方祭司好手段,这般登门而来,将大祭司逼走,还不知足吗?难道要将祭祀殿也拆了?”
殿外传来一道平淡的声音。一个身着白袍的俊伟青年,举止从容地走入,竟是当年有过少许交情的萨宁。
方邃目如精电般闪亮起来,锐利逼人的看向萨宁,道:“你只看见大祭司走了,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为何而走?”
萨宁皱眉不语,过了片刻才道:“方祭司好重的煞气!大祭司已经老了,方祭司难道不肯放过他?”
方邃哑然道:“萨宁你也是冥域神使之一,竟有资格说我煞气重?我当年离开,大祭司派人来追,你萨宁不在其中,就凭这一点,我们还可和平相处。但我和大祭司的事情,你却不该管,也管不了。”
方邃说罢转身往外走,经过萨宁身畔时。萨宁目中光芒微烁,突然出手,横肘撞来。
方邃前行不停,轻描淡写的回肘相击,砰地一声震响,此处大殿再次晃动不稳。
方邃面不改色,从容出了祭祀院主殿。
“噗!”
萨宁面上抹过一丝骇然,开口呛血。在先前碰撞的一瞬,方邃仿佛和大地融为一体,有如碣石难撼,回击而来的一肘,却如重山推来,令萨宁完全没有抵御之力,碰撞之下,一击受伤。
他这时才确知一别两年,方邃的修行已经到了什么地步,怪不得深不可测的大祭司也不敌方邃之威,采取避走的策略。
“萨宁你今日主动出手,咱们便再无任何交情。你若还有下次,我就杀了你。”也不知走出了多远的方邃,声音仍是清晰若似耳语般送了回来。
冥殿。
方邃回来后,即抛开杂念,闭目修行起来。他此番金字塔遗迹之行,已经感到太阳金经处于随时开启的状态,因此修行愈见勤勉,想要早日打开这部神话般的修行之书,一睹其中真容。
一日夜后,方邃重新张开眼睛。
“太阳金经滋生了灵性一般,开始牵引吸收一种天地间散布的力量,在助涨己身气机,似乎就在等待着我晋升神火境……明日出发前去亚马逊,今晚应该探探对手虚实……”
方邃话落时,手上金光一闪,荷鲁斯神鹰悄然出现。
那神鹰出世后,显出前所未见的奇异变化,不但未像往常一样身形涨大,反而在缩小,变得如同一只小麻雀,金灿灿的模样,冷硬桀骜的鹰头左右转动,充满灵性。
方邃肩头的猫货见了大感有趣,骨碌碌的转动一双乌黑的大眼儿,凌空一扑,看样子是想探爪去摸那鹰头,哪想到却扑了个空,神鹰早化作一道金光,霹雳般,烁闪无踪。
隐隐间,有一声轻鸣送回来,似在嘲笑猫货的不自量力。
方邃也跟着咧嘴吃吃而笑,冥猫顿时恼了,黑光一闪,居然坐到方邃头顶,爪子一阵乱扒,把方邃的头发搓弄的像鸡窝,这才得意洋洋的回到他肩上,美美的摆了个威严端坐的造型,满是得胜而归的意味。
可惜不到片刻就故态复萌,又摆弄起那个运气不佳,终日被当球耍的三目头骨来。
方邃有些哭笑不得,理了理头发,面上神色渐渐严肃起来,露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只因荷鲁斯神鹰在这短短时间里,已经来到方邃想要监听的穆纳萨的府邸内。
以荷鲁斯神鹰之速,纵便有人瞩目而视,也只能看见一道淡淡的光晕闪过,所以纵然在这敏感时期,潜入防卫格外森严的穆纳萨府邸,对神鹰来说,仍是异常轻松。
它这时就蹲伏在穆纳萨府内主殿的一根殿檐顶端。
“……计划在进行……莫琉斯殿下已经准备妥当……”
与神鹰存在精神联系的方邃,轻松听到殿内传来的声音。说话者似乎是莫琉斯派遣而来,在对穆纳萨做出某件事情的汇报。
“殿下还让我提醒首辅,千万小心那方邃,他此次回归,在修行上的进度,实在让人意外,连大祭司也败了……”
穆纳萨的声音随后出现,沉雄如故,浑不在意的道:“方邃只是个外来奴隶,再是修行深厚,也成不了大患,只可惜当年没早日杀了他……我这寝宫守卫森严,他若蠢的敢闯进来,倒是好事。”
“还是小心些好,只从那方邃当年敢杀了哥哥,就知道他的胆大无知,说不定真会前来暗袭,我们应该早日想个计策,将他除了。”
这声音柔软娇媚,方邃一听即知,是坎蒂丝所发。
她倒是心心念念,时刻不忘除掉方邃。
黑暗的冥殿里,方邃缓缓起身,目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机!
第119章 第一个
又听穆纳萨续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集聚精锐,将他乱箭射杀,纵然他此时战力强横,也无法抵御瞬息间千百劲箭袭射的威力,定可一击取他性命。”
坎蒂丝思虑道:“这办法很难成功,以他现今的修行,绝无人能靠近他而不被察觉,何况整队杀气腾腾的兵士?”
略顿再道:“依我看,还是应该安排个能令他失去防范的人,在接近他之后,以下毒或是诅咒的手段,废除又或减低他的战斗能力,再集聚众力,将他斩杀才是最好的办法。”
穆纳萨阴沉沉的“嗯”了一声道:“这办法虽好,但也不易行的通,现时能接近他而不被防范的,只有圣祭司,但她依仗那方邃逼走大祭司,独揽祭祀院大权,是绝不会帮我们的。”
坎蒂丝接道:“我有一个办法,方邃之前在底比斯时,还认识数个城卫军士,虽然交情薄弱,却未必不可利用……”
方邃听到这里,目中杀机更盛,心忖道:“我本准备待莫琉斯回来,一起和这些人算账,但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总以为我随着他们揉捏不成,留着他们在暗中算计我,不如先下手弄死几个得了……”
夜色深暮。
在月暗星疏的夜幕下,穆纳萨于此特殊时期,纵然是在自己的宅邸内,仍是很谨慎,被数个高手,或明或暗的护持着,在秘议结束后,往自己的寝宫走去。
他头戴暗金色额饰,双眉斜飞,面色阴沉,步态沉稳的来到自己的寝宫,挥了挥手,让侍卫留在门外守候,独自进入寝宫。
穆纳萨有独睡的习惯,因而宫内安静无人,他端然坐下,心中思绪起伏。
当年一个被追的逃离埃及之人,竟以不可匹敌之势归来,连他穆纳萨现在都要步步小心,忐忑防范,随时防备其登门杀戮。思及于此,让他目中恨色大涨,忽然开口道:“来人。”
殿外无声,没有人回应。
穆纳萨霍然震怒,喝道:“谁在值守,还不进来。”
他声音落下,仍是没有回应,穆纳萨面色微沉,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寻常。
就在他心中一动时,殿外传来一道声音,道:“你这寝宫周边的护卫,都在我进来时杀了。你再喊也没人应。”
穆纳萨倏然色变,腾地起身,目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怒。
下一刻,穆纳萨又恢复了镇定,枭色拂面,重新坐下来。在他锐利逼人的目光注视下,一个身着祭祀白袍的青年,落足无声的从殿外步入。
这青年长发散披,双目神采飞扬,自是方邃无疑。
他手中的染血冥矛正在徐徐消失,目光灼灼照人,入殿后神情平静的看向穆纳萨,淡淡道:“我本不想这么早来,但听见你们聚众相谈,首辅大人居然认为我来是好事,这才改了主意,登门前来。”
穆纳萨冷冷哼了一声,面色愈见阴沉与愤怒。
方邃悠然来到穆纳萨近前,与其相对坐下,迎上穆纳萨锐如鹰隼的目光,完全察觉不到其中的逼人压力般,好整以暇的道:“我一直奇怪,莫琉斯想夺取法老之位,是因为他知道法老决定传位的不是他。但你穆纳萨已经是埃及首辅维西尔,就算莫琉斯成为法老,你的地位也没可能再进一步,所以你为什么要参入其中?”
穆纳萨此时早从方邃闯入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心下另有打算。自负道:“本首辅所思所想,你怎么可能理解?”
穆纳萨确是不愧沉雄之才,纵然被方邃杀上门来,仍不曾弱了威势,所言隐含轻视,讥讽方邃无知。
但方邃置若未闻,并不着恼,瞥了穆纳萨一眼,突然话锋一转道:“首辅大人竟然仍不死心,想以秘法通知侍卫来相救吗?我已经说过,你这寝宫附近,有资格来救你的人,都在我进来时,先杀了,大人不必等了。”
穆纳萨闻言,终是不免泄露出心中极力隐藏的一丝惊骇。
需知他贵为埃及首辅维西尔,寝宫中,自是设有多种布置,以便于应付各种意外情况。
他在方邃进来的时候,已经用一种密不可测的方式,传出讯号,召唤援兵前来,这时与方邃相对而谈,实则他心中正在思索,片刻后援兵到来,怎样防备此子逃遁,今夜定要将其擒杀。
哪想到忽被方邃一言揭穿暗中召唤援兵的打算,穆纳萨顿时一惊,以为方邃动手在即。他久居高位,养尊处优,早已失了当年率领军伍,睥睨而战,无所畏惧的锐气。
因此这时立即做出的反应,是抬手触动座下一处机关,想要遁入座椅连通的一条危险时用来逃生的密道。
然而那密道的旋动声轻响,明显已被触动,却未能让他如愿沉入地下。
穆纳萨心中再沉,这才看见方邃足端弥漫出一缕黑气,不知何时蔓延深入大地之下,似乎和这整个殿宇,在气机上连通成了一个整体,以某种玄机手段,阻断了穆纳萨开启的密道。
这一刻,穆纳萨终于惊色上颊,蓦地起身,周身流转着一层金灿灿的光晕,发出灼热气息。同时,反手抛出一件物体,兜头向方邃罩来。
他自己动如闪电,往殿门方向移动,想要逃出寝宫。
但他转眼就瞥见自己抛向方邃,用于临危保命的一张祭刻着邪恶诅咒的兽皮,被方邃开口吹出一道火热的气息,化成一缕赤色火焰,顷刻焚烧干净。
同一瞬,方邃身形闪了闪,手足不动,已经倏忽如鬼的来到穆纳萨眼前。
穆纳萨并非没有武力之人,此时再无退路,反激起搏命之心。
他额头诡异的流淌出一滴晶红色的血,却是他作为埃及首辅,本身即有武力在身,也同样精通埃及人流传最广的各种传承诅咒。
此时穆纳萨发动的是一门血咒,以人体内运转的阴阳气息中的阴气为源,以己身血液为媒介,牵动天地间一股诡秘的力量,形成咒力,乃是埃及人传承的诅咒修行之法中的一种,一旦方邃被这咒力粘上,必将难得好死。
然而穆纳萨立即就失望了,他凌空化为一道血雾的诅咒,被方邃轻描淡写的伸手,掌中弥漫着一团冥地黑气,将血雾纳入手中,刹那化净。
倏地,方邃目芒亮如灿星,缓缓伸指点出。
他这一指来势古怪,动作慢的似乎人人都可轻易捕捉到,却又给人一种无法具体看清的朦胧感。
当穆纳萨举臂格挡时,竟而发现自己挡了个空,方邃伸臂点来的一击,像是一道幻影,正在穆纳萨心中惶恐不解时,方邃已然轻叹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忽然,穆纳萨额头位置轰的一声,一点艳红闪过,像是一轮太阳被打入了头颅内。
这一刻,穆纳萨面上,显现出不可抑制的阴狠与骇惧。
他恍然明白过来,刚才方邃看似缓慢的一指,实则快的不可形容,这才形成一种视觉假象,自己看见的,只是方邃动作过快,留下的虚影,因此才出现自己挡了个空的一幕。
其实在他出手格挡时,方邃那一指已将一股力量送入穆纳萨额头,但直到他收手后退,这股力量才猝然爆发,可见先前一击有多么快速,多么不着痕迹。
“呼”的一声,穆纳萨周身燃起一层若有如无的火焰,毙命倒地。
这位埃及首辅,终于死在方邃风轻云淡的一指点杀之下。
方邃的身影在殿外消失。一阵黑风扫过,殿内穆纳萨的尸体也失去踪迹。
穆纳萨恢弘连绵的府邸内,另有一处装饰华美的殿宇。
这里是坎蒂丝的寝宫,她在夜色中回返,只觉心中莫名的烦躁难安,清洗净身后躺在寝宫内,娇媚的容颜上,闪过一丝阴沉与杀机,低语道:“方邃……”
辗转之间,坎蒂丝终于睡去。
夜色朦胧,黑暗里,她的寝宫内无声多出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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