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
数支羽箭从于延益的耳边掠过。
今日,于延益带领亲卫巡视晋阳以西神武军大营之时,遭到了神秘人的袭击。
来人皆是武林好手,出手狠辣,招招夺命,于延益的亲卫转眼间就损伤了十余人。
来人之中甚至还有一个洞玄境的武者,上来也不废话,直取于延益。
东北境的精兵损失殆尽,北境的天策军大都督李承恩也知道北境三州局势糜烂,一直想要挥师南下,以解此困局,但是作为老对手,梁王察罕帖木儿带着五十万人,死死拖住了李承恩的天策军。
云中都护府建立之后,虽然开始蚕食草原,但天策军的防守压力也变得更大了。
以李承恩之能兵力也显得捉襟见肘,无力南下。
更糟糕的是,三州战事对于天策军的后勤影响也是巨大的。
虽然云中都护府已经建立,但是远远到不了自给自足的程度,还需要并州、冀州的支持。
此刻的局势,让天策军的后勤都受到影响,还好于延益守住了半个并州,且杨清源当日在设立云中都护府之时,囤积了大批的粮草和兵甲,这才让天策军暂时没有来自后勤的压力。
现在大周北境的局势全在压在于延益身上。
一旦于延益死,则并州的后勤之路也会断裂,到时候不仅仅是大周三州的局势,天策军也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
所以对于野心家来说,于延益死的收益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他们明知不可为还是要铤而走险。
于延益一死,基本就可以宣告大周北境的崩溃。
所以他们来了!
于延益身旁一个大和尚手持伏魔禅杖,挡在了其身前。
“一群宵小之辈,也敢打于大人的主意,给老子死来!”
这大和尚似乎没有出家人的觉悟,自称老子,开口就打,手中禅杖上下翻飞,一群通脉境的杀手一处击溃,无人是其一合之敌。
其中一个小头目模样的人看着大和尚开口道,“这位应该就是少林的是十三绝僧,玄澄大师吧!”
“正是你老子!”
一杖扫退了数名杀手,玄澄将伏魔禅杖扛在了肩上,完全是一副痞子模样,也不知道他和“大师”二字有什么关系?!
不过玄澄言语粗鲁,不喜佛法,但是在武功之上的悟性,确实少林玄字辈中第一人。
一人精通十三样少林绝技,故此才被称为“十三绝僧”。
不爱参禅打坐,连贫僧都不自称,见自己人一句“洒家”,见了贼人,那就是了“老子”了,丝毫没有出家人的模样。
此人在建奴南下之时正好在红尘历练,二话不说,抄起降魔禅杖就开始对付后金的散兵游勇。
即便是在收到少林弟子的回山之命,玄澄也是丝毫不以为然,继续在山下对付小股的后金兵马。
后觉得一个人杀金狗太慢了,而且孤身一人没有情报,有时都不一定找得到金军的行踪,遂来到晋阳加入了于延益的大军之中。
因为武艺高强,便跟在了于延益的身边。
原本玄澄还闷闷不乐,当着护卫的工作肯定会无聊,没想到这几日跟捅了刺客马蜂窝一样,五天时间,这已经是第三拨刺客了。
“玄澄大师,此事本与少林无关,而且贵寺已经下达了封山令,你又何必在此蹚这趟浑水呢?!”
“废话少说,看打!”玄澄觉得这群刺客话太多了。
刺客小头目是真的不愿意和玄澄纠缠,原本刺杀于延益就是得罪朝廷和武当的事情了,要是再杀了玄澄,那不连少林都得罪了?
玄澄的武学天赋乃是玄字辈第一人,十三绝僧的名号在豫州一代也是流传甚广,这种人物肯定是少林重点培养的对象。
就在小头目犹豫之时,刺客首领出现了。
一身白衣,头戴一个八戒面具,面具滑稽的笑容,反倒让此人显得更加诡异。
“你们拖住玄澄,切记不要伤他性命!”
“洞玄境?!”
玄澄的面色凝重了起来,“老于,等下动起手来,可能就顾不上你了!”
于延益被这声“老于”叫得一头黑线,这货真是和尚吗?!怎么和以往见的不太一样。
面对四个元化境的围攻,玄澄抢先出手。
伏魔禅杖横扫,般若掌力连轰。
般若掌又名大乘般若掌,乃是少林的镇山掌法,自从少林最高深的一拳一掌失传之后,大乘般若掌便是少林掌法第一,尚在如来千叶手之上。
学这门掌法之前,先要学罗汉拳,接着再学韦陀掌,之后才能学习般若掌。
少林武学注重根基,前期进境缓慢,天赋绝佳者光是学前面两种基础掌法,就需要花费二十余年。
少林武功基本都是如此,人的精力有限,故此只能精修某一门绝技。
而玄澄虽然长得成熟了些,一把络腮胡给人错觉,实际上也就是二十三岁的年纪,其天赋由此见微知著。
如此天赋在少林的地位自然也是不一般,所以黑衣头目才如此忌惮。
缠住玄澄的四人虽然武功在元化境中不算太高明,但是似乎有一套可以联手合击的阵法,也是让玄澄短时间内难以取胜。
随后数十支羽箭齐发射向了于延益。
看到这一幕,于延益眉头微皱,这些人手里拿的都是大周的神机弩。
原本神机弩只有大周主力大军有,但是土木堡一败,让大周的装备兵甲尽数被建奴缴获,一时不知这些神机弩的来历。
就在羽箭临身之时,
一个身着普通锦衣卫服饰的中年大汉,挡在了于延益之前,身上金色的佛光一闪,化作一座金钟虚影,将中年大汉罩在其中,瞬间挡下了射向于延益的羽箭。
佛门神功——金钟罩。
在江湖话本中的护体功法,最常听说的就是金钟罩和铁布衫。
故而很多人以为,这俩是烂大街的功法,其实不然。
铁布衫确实是粗浅的炼体之法,练得大成,寻常刀剑难伤其体,但金钟罩却不然。
金钟罩为硬功外壮,属阳刚之劲,兼内壮之劲,以修炼武者精气神,进而内气自生,真气化元,形成金钟罩来护身的一套高深武学。
金钟罩共分为十二关。
第十二关圆满之后,不仅犹如金刚护体,更能旺盛精力,连续一月不眠不休,堪称神奇至极。
即使未达圆满之境,金钟罩具备受攻击时反震的能力,越是关数高,同样的护体能力就越是强悍,对敌时,对敌方攻击的反震力也越强。
金钟罩至少要练到第六关才能开始显示出震古烁今的战力。前五关是以外功修炼为主,练到顶能达到刀枪难入的地步,
但也有着关键的缺陷,就是有着双眼、双耳、口、喉咙、气门、丹田、下阴、后阴八处关键罩门无法修炼到,还会留下暗伤损害身体。其作用和铁布衫极为相似,所以江湖上才有了金钟罩铁布衫的说法。
前五关,不过是少林传入俗家弟子的武学。从第六关开始才是由外及内,内外兼修的上乘武学。
并且这金钟罩中还藏有一边最为至关重要的疗伤篇,可以完美修复外功修炼所留下的暗伤损害身体。这样才能保护其在修炼过程中,不会被暗伤影响潜能,同时强化身体,破而后立。
虽然不如易筋、洗髓二经,但金钟罩也绝对是一门上乘的武学,乃是达摩堂专修的不传之秘。
可惜的是,这门武学修炼起来,极为艰难,即便是少林弟子也没有修炼有成者。
一旁的玄澄看到这金钟罩,甚至连手中的伏魔杖都慢了几分,如今的少林寺中,“渡”字以下也没有修成金钟罩的人。
为首的猪头面具白衣人看着中年大汉,“锦衣卫北镇抚司指挥使,玄武?”
“正是!”
白衣人轻声一笑,“不愧是督师七州的武英殿大学士,于大人身边保护的高手可真不少啊!”
玄武此人原本也是卡在元化境多年的高手,和青龙一般,借着天时突破至洞玄之境。
他的金钟罩已经练至第十关,真元开始返璞归真,内劲雄浑浩瀚,金钟罩轻易震断百炼精钢所铸的刀剑,甚至吐出一口痰,也造成巨大的杀伤,周身的罩门只剩一寸,不知藏于何处。
自有金钟罩以来,练成此关者不超过三十人,难学程度可想而知,乃是易练难精的绝技,非大毅力者不能练成。
“不过这挨揍的龟壳神功还能有人练,我是没想到的!”
猪头面具首领看着玄武,嘲讽道。
玄武也不生气,“那阁下不如来领教一下龟壳神功的厉害吧!”
白衣人笑道,“我可没这个兴趣,打得拳头疼,自然有人会和你动手!”
说话间一个人影已然出现在了白衣人的身侧。
“听闻金钟罩乃是少林绝学,我正好讨教一二。”
来人一身布衫,气息平和,看不出深浅来,但玄武却如临大敌,洞玄境的本能正在提醒他,眼前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
布衫客率先出手,是与金钟罩截然相反的真元,真元如丝带一般围住了玄武身周真元化成的金钟。
真元丝带在包围金钟之后就向内收缩想要压垮玄武的金钟。
但以柔克刚并不是绝对的,比如此刻,布衫客的柔术就没法克制玄武的金钟罩。
话虽如此,也暂时困住了玄武,这就足够了,于延益的身边已经没有保护力量了。
白衣人缓缓逼近于延益,
“于大人现在玄澄和尚也抽不出身来,玄武也被缠住?还有谁能救你?!难不成保护你的还有一个洞玄境的高手?”
这话白衣人自己都不信,洞玄境又不是大白菜,哪来那么多洞玄境。
“此时天命在金,关外龙脉腾飞,于延益何不良禽择木,贤臣择主,投降我大金?”
于延益却是面色如常,“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相助异族,为我周人,你既数典忘祖,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本官面前妄称天数!皓首匹夫!无耻老贼!你即将命归于九泉之下,届时,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二臣贼子!你枉活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舞舌,助纣为虐为虐!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本官近前狺狺狂吠!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白衣猪面具头目被于延益一番话骂得心头火气,就不该在这些读书人面前卖弄口才。
人真是得读书,不读书,连骂人都不过人家。
白衣人此刻恼羞成怒,“好一张利嘴,既然你如此愚忠,我也先送你去见列祖列宗!好让你好好告状!”
言毕,白衣人一道阴寒的掌力,攻向于延益。
“嘒嘒!”一声蝉鸣响起。
菀彼柳斯,鸣蜩嘒嘒。
白衣人突然收掌疾退,但还是晚了一步,蝉鸣声声,白衣人只觉得精神恍惚。
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不会何时已至白衣人身后。
白衣人反手一掌,阴寒掌力击在女子身上,就在白衣人以为来人不过尔尔之际,宫装女子竟然如幻影般散去,掌力就像是打在了空气之上。
明明那个女子乃是实体,为什么掌力会击之不中?!
这女子的身法缥缈的像是超脱俗世一般。
蝉蜕于污秽,以浮游尘埃之外。
就在白衣人再次一掌,将要击中宫装女子之际,女子再次化为虚影消散在其眼前。
随后白衣人心口一疼,低头看去,只见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已然刺穿了他的心脏。
诡异缥缈的真元在同一瞬间游走其全身,让他再无生存之机。
只觉耳边的蝉鸣之声,一直在回荡,眼前却陷入了黑暗之中。
正在与玄武纠缠的布衫客,见到这一幕,知道来人虽不是法天象地境,但武功境界也远在他们之上,不可力敌,立刻丢下了剩下的杀手远遁而去。
于延益依旧是那副面如平湖的样子,缓步上前一揖,“多谢韩尚宫相救之恩!”
宫装女子身子微微一颤,随后转过身子,正是尚宫局尚宫,韩苏觅。
“见过于大学士!”韩苏觅微微屈膝,回了一个万福礼。
再看着于延益斑白的发丝和略显憔悴的面容,韩苏觅竟是满眼喜意,轻笑绽妍。
正是:笑盈再相逢,春秋日月转,琼枝玉树绽蓓藟,暖日明霞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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