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五百五十七章 没人比孤更懂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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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太原府兴县而来,付出了半数家产,才求得为家中子弟谋求一官半职,家族接手边关卫所开中制粮草供应的商贾,浑身胆颤的跪栈桥上。

傅学升想不到,这一趟从兴县来太原城,本该是为族中子弟求得官职,为家族求得参与开中制供应边军粮草的机遇。

现如今,却变成了面对当朝皇太孙的审问。

他两股战战,心惊胆战,额头发汗,后背发麻。

栈桥上分坐各处的北巡行文武官员,则是目光好奇的看着跪太孙身后的傅学升。

按照太孙过往的事迹来说,他们很快默契的得出了一个统一的结论。

这个人要倒霉了。

朱允熥正双眼注视着水面。

他今天似乎有些手气不佳,就连曹震这个大老粗都能带上来四五条鱼,反倒是他到现一条都没有钓上来。

将鱼竿抬起,那根笔直的鱼钩上,原本的鱼饵如同之前一样早就消失不见。

朱允熥珊珊一笑,重新收回鱼钩挂上鱼饵,抛入水中,固定木架上。

如此之后,他才微微转头侧目。

“叫什么名字。”

傅学升浑身一颤,整个人都贴了地上,脸上的汗水犹如雨下。

“小人傅学升,拜见皇太孙殿下。”

“名字倒是起的好。”朱允熥随口说着,望向又开始飘起小雪花的天空,微微眯眼:“昨日里,你也来汾水上了吧,昨日未曾降雪,这汾水里头倒是不大冷的?”

傅学升脸色惊恐。

自己就是靠着付出半数家资,这才换来了昨日自己下游,太原城南边的汾水岸边,跳进汾水里头为山西道左参政郭玉闯捞上那尾大鱼,从而换来了傅家即将到来的荣华富贵。

朱允熥哼哼着:“倒也是有趣。说说,昨天那条鱼,你可曾都吃进肚子里了?”

原来这人昨日就太原了。

原来昨日里,跳进汾水里捞鱼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栈桥上的行随行文武官员,眼中露出暧昧的神色。

傅学升心中愈发惶恐不安起来。

栈桥上。

也开始响起砰砰砰的叩拜声。

朱允熥微微皱眉:“停了吧。你看你,昨日里没人叫你下水捞鱼,你偏要跳进这汾水里头。今日也没人要你如此叩拜,你却磕的满头是血。若是有不知情的人,是不是还要以为这是孤暴虐所致?”

额头上的肌肤被磕的稀烂,满头是血的傅学升一个激灵,停了下来。

他匍匐地上,小心的抬起头,只将双眼露出,诚惶诚恐的看着眼前这道背影。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孤看你倒是胆子不小。”朱允熥冷哼了一声,阴沉道:“我大明朝的皇朝命官,什么时候竟然成了你们这些人可以私相授受的了?”

傅学升连眼神都开始露出恐惧,失声道:“小人不知……他们……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说这一切都是合规矩,不违背大明律的?”朱允熥冷笑一声:“孤且问你,与你交易的那些人。你可知,他们要干造反的事情?”

造反?

天爷爷啊。

若不是额头上的疼痛不断的刺激着自己,傅学升几乎是要被这句话给吓晕过去。

他连连开口解释着:“小人不知啊!小人真的不知道!小人不知道他们要干……干这些事情。”

朱允熥面带冷笑,侧目看向一旁的高仰止:“大明律,谋反以何罪论?”

高仰止神色一凝。

他缓缓起身,躬身抱拳,侧目扫了傅学升一眼。

“回禀殿下,依大明律。

犯谋反及大逆之罪,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叔伯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异年十六以上,不论笃疾废藏者,皆斩!

犯谋反及大逆,但共谋者,不分首从,皆斩!

凡谋反大逆,知情故纵隐藏者,皆斩!”

三个皆斩,到了傅学升耳中,震得他脑袋发晕。

从高仰止的回答之中,只要是和谋反、大逆沾了边的,哪怕你什么都没干,都被朝廷问斩的范围之内。

今天如果不出错,应当能获得这场没有任何头彩的垂钓活动第一名的王信陵,瞧着傅学升那副恐惧不安的模样。

王信陵的脸上浮出一抹狡诈,只见他幽幽道:“嗯,傅学升你与那些人有过交易,便算作是参与者,论罪当九族皆斩。”

轰。

傅学升整个人瘫软地上。

他怎么能想到,自己不过是来了一趟太原城,几乎是散尽家财,为的不过是让族中那取得功名的子弟能谋得一官半职,傅家能分润开中制一杯羹罢了。

怎么一日之间,就落得个谋反斩九族的罪过。

汾水上的栈桥发出低沉凄凉的呜咽声。

傅学升已经说不出半个字来,只觉得这一次整个傅家都要完了。

高仰止等人却是目光悄然的看向朱允熥,依他们对皇太孙的了解,断可能只是为了要斩傅学升九族。

那么,今天这场汾水垂钓,再到田麦将傅学升押来,便是另有所图。

这时候的朱允熥沉默了下来,目露思索。

他坐栈桥边,将一只手伸出头顶伞面的范围。

外头,飘飘扬扬落下来的雪花,缓缓的落了他的手心。

一片片的雪花,晶莹剔透。

刚落入手心的时候,雪花的形状和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只是随着体温,雪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了一滴雪水。

感受着手心一片片雪花融化的雪水传来的冰凉感。

朱允熥低声道:“想活命吗?”

傅学升勐的抬起头,两眼满是泪水,整张脸已经沾满了鼻涕和泪水。

他抽噎了几下,重重的点着头。

“小人想……想活命!”

“殿下要小人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饶恕小人一条活路,小人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朱允熥终于是转过了身,双手背身后,站傅学升的面前,让其只能看见自己穿着靴子的双脚。

他低头俯视着匍匐自己脚下的傅学升,脸上露出一抹尽掌握的笑容。

“当真?”

傅学升曾的一下,以极其合格的五体投地的姿势,匍匐朱允熥脚前:“从今往后,殿下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朱允熥冷笑道:“那倒是叫你占了便宜。”

傅学升一愣,赶忙解释:“小人不敢,是小人湖涂。”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办的事情让你做。”

朱允熥轻声细语,前后态度可谓是大相径庭。

匍匐他脚前的傅学升抬起头,两眼露出生的光亮。

“四日之后晋王生辰夜,你会有机会进入晋王府,到时候你听孤的讯号,带着人起事造反。”

“小人定然会鞠躬尽瘁,死!死……死……”

傅学升满脸死里逃生的笑容,只是忽的浑身僵硬,脸色凝固。

他苦笑着脸,抬着头看着高高上的皇太孙,迟疑道:“造……造反

“对!就是造反!”朱允熥眼露精光,蹲下身子,伸手拍傅学升的肩膀上。

啪的一声。

刚刚抬起头的傅学升,再一次整个人匍匐了地上。

朱允熥瞪了一眼,安抚道:“你不要担心,这是孤让你造反的。论怎么造反,这天底下就没有人比孤更懂的了。到时候,你只要按照孤说的去做,孤保你一个太平。”

原本还不知道皇太孙今日突然将这傅学升弄来,究竟是所为何事的高仰止,脸上也终于是露出了一丝了然。

傅学升发誓,现自己的脑子,是这辈子转的最快的时候。

良久良久之后。

想清楚了,若是不答应现就得死,答应下来就算还是要定罪,也能晚死几天。

抱着这样的想法,傅学升抬起胸膛,昂首挺胸。

“小人做!”

朱允熥脸上露出笑容:“听劝的人,运气总是不会太差的。你且附耳过来,孤教你怎么造反。”

傅学升这时候已经彻底的摆烂了。

反正横竖都是一个死,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他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汾水栈桥上,陷入了一阵寂静。

良久之后,傅学升田麦的看管下,被再次带走。

栈桥上的一顶顶大伞下,北巡行文武官员,默默的注视着被渐渐大起来的风雪遮挡住了身影的傅学升消失视里。

“殿下的戏本,现都已经写好了吧。”

随着落雪,气温又开始降低。

高仰止双手缩袖中,小声询问着。

朱允熥眯着双眼,看着藏风雪后的太原城。

他低声道:“不是说还有鞑靼部的人进了太原城,这一处可是还没有着手布置。”

“鞑靼部?”高仰止皱起眉头。

他的设想中,潜入太原城的那些鞑靼部贼子,不过是这一次清洗山西道顺带着的事情。

几个偷偷潜入太原城的鞑靼人,还能翻得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朱允熥看了高仰止一眼:“春风是忘了,咱们这一次出京北巡,可是还有一项巡视边关的差事。”

高仰止童孔一缩,低声道:“殿下要亲自对草原用兵?”

“我们老朱家的子孙,总该亲自踏足草原,不说封狼居胥,也得驱元贼于千里之外吧。”

风雪汾水畔,帝国太孙的脸上浮出英武之色。

哗啦。

汾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水花四溅。

“太孙!鱼上钩了!”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朱允熥唰的瞪大双眼,曾的一下就转过身,双手抄起被固定架子上的鱼竿,双臂用力。

鱼竿瞬间就被那水下上钩的大鱼给拉成了一个半月。

“喝!”

朱允熥低喝一声,手上动作快速,一阵防,一阵提杆。

未几。

一位足有小腿长的大鱼跃出水面。

风雪之中,水花四溅,击破那一片片雪花。

噗通一声。

大鱼被提到了栈桥上,肥硕的大鱼不断有力的用鱼尾拍打着木板。

动弹几下,那直钩便从鱼嘴里滑出。

只是这大鱼,却再归水之日。

……

应天也下雪了。

洪武二十八年,初冬里的第一场雪。

从过午之后,从昨夜开始积攒的乌云,终于是憋不住,稀稀拉拉的降下一片片的雪花。

风,小雪花便空中飘飘荡荡的盘旋着落下。

到了地上,也就立马融化掉。

若是想要观赏应天雪景,依着这等降雪,恐怕还得要等明日才行。

盘踞应天城东边的皇城,巍峨声,钟山的衬托下,愈发显得森严不可亵渎。

深红的宫墙,被融化的雪水打湿,那一抹红色更加深邃。

明亮的琉璃瓦,盖起了一座座宫殿。

论从应天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皇城都好似是那层峦叠嶂的巍峨大山,望不到边。

因为降雪,宫中走动的人也就少了很多。

皇帝陛下大多数时候都是仁慈的,譬如这个时候,就会让那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停下来,让那些宫娥、内侍都能待屋子里取暖。

乾清宫。

宫门外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宫门里则是暖和怡人。

若是放过去,像这等初冬降雪日子里,皇帝是不可能就立马急急忙忙的让人用上取暖的炉子。

非得要等到数九寒冬的时候,一声节俭的皇帝才会用上火炉,可那也是为了能让他有一丝暖意,方便继续处理那永远都不可能处理完的军国大事。

只是今年不一样了。

乾清宫里那两个小小人儿,可是皇帝陛下的心头尖尖,也就是整个大明朝的心头尖尖。

皇帝几乎将所有能给的,都给了那两个小小人儿。

寝宫外一道身影,压着脚步走到了宫门前。

那人站宫门前,抖了抖两肩,伸手拍打着身上的积雪。

“烦请禀报陛下,有太孙的消息。”

守宫门前的内侍看了一眼对方,点点头便转身进了寝宫里。

不多时,内侍再次出现宫门前:“进去吧,别进的太深,将身上寒气带了进去。”

那人点点头。

到了寝宫里。

那人快速的抬起头,然后快速的低下头。

只见皇帝正抱着太孙府世女,站偏殿里打着转,嘴里滴滴咕咕的念叨着什么。

皇太子则是坐一张书桉后,手持朱笔,处理着帝国的军政要务。

朱元章停下脚步,抱着怀里的朱茯苓,皱眉看向外头来人。

“什么事情?”

那人立马啪嗒一声,跪地上。

“启禀陛下,皇太孙殿下日前已率北巡行队伍,及景川侯曹震麾下两卫兵马,入山西道。想来这个时候,殿下已至太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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