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五百章 锦衣卫扩充,反对派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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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永远都是皇帝。

即便是说出过禅让的皇帝,他依旧是一个帝国掌握最高权柄的主宰者。

朱元章仅仅只是坐在那张毫无凋镂的紫木椅上,周身却已经是散逸着澹澹的杀气。

“那人些,是要借机攻讦新政吧。”

哼。

朱元章目光鄙夷的说了一句,随即冷哼一声,充斥着不屑和轻蔑。

解缙点点头,却没有立马开口。

皇帝的威压实在太重,而内阁并不希望在朝野上下制造大范围的杀戮。可对于皇帝来说,杀戮永远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选项。

尤其是一位开国的皇帝。

尤其这位皇帝的拥护者,是那些手握兵权的功勋将领们。

大明朝堂已经在皇帝的龙威下,臣服了整整二十八年,所有人都清楚只要皇帝不死,这样的局面便永远都不会改变。

“嗯?”

朱元章又发出一声。

解缙眉目一抖:“回陛下,确实如此。”

“嗯。”

皇帝这一次轻嗯了一声,便向后一靠,目光中带着审阅。

任亨泰向后挪了一步,这些事情在来时的路上便已经说过,自己能省一些口舌之力,让解大绅去奏对,他是乐意的。

解缙梳理了一下思路,轻声开口道:“臣等以为,不论是中都的事情,还是河南道的事情,若是深究起来,或许是要联系起来,放在一块儿议的。

如今国家正在推行新政,政令如火如荼,百姓反响热烈。而在洪武新政之前,朝廷自洪武二十四年开始,推行天下近两千座驿站改制,便已然是走上了推行新政的路子。

这些年,朝廷大大小小的已经办了不少的事情。这其中牵涉到多少人的利益?利了多少人又损了多少人?

朝廷虽然向来严肃,可是地方上却不可能彻底肃清。

天底下,当真万事皆安了吗?

臣等以为,只是那些人藏得更深了。

这一次两道急奏入京,不论是废广陵郡王不见踪迹,亦或是朝廷耗费无数钱粮方才初步筑造取来的减水坝、拦水坝被毁,臣等以为定然是有一只黑手在背后推动。”

“既然尔等几人已经议过,这只黑手又在何处?”

朱元章目光冷冽,眼神中泛起一缕幽光。

解缙停顿,迟疑了一下。

一个很不对劲的想法,忽然在他的脑袋里生出。

难道陛下早就已经查明了,今日方才报送进京的急奏背后的缘由?

不会吧!

解缙吞咽了一口唾沫,方才继续道:“有鉴于国初之局,参照今次中都封城清剿奸佞一事。内阁以为,此事乃是白莲教社与山西道晋商所为。”

呵!

朱元章发出了一声冷笑,手掌拍了拍扶手:“国初百废俱兴,诸事艰难。俺们当初赶走元人,一路赶到了长城以北,可是天下却并未曾安宁。

各处还盘踞着不少的元贼余孽疑惑是国初的那些不愿臣服的起义军。

朝廷艰难啊,那时候国库里进去一斗的粮食,却要发出去三斗的钱粮。

处处都要人,处处都需要有人盯着。

朝廷给元贼赶出了长城以北,可是九边还不曾稳定下来。

洪武三年,俺不得不为边军考量,给了山西道晋商那一份开中制。

这些年,倒是叫他们攒下了富可敌国的钱财了!”

开中制的施行,实在是难以评说优劣。

解缙也难以在此刻公正的评价开中制的功过。

但如同皇帝所说,开中制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在国初那等恶劣的处境之下,朝廷和山西道的晋商们达成了一份以开中制为核心的边军钱粮运输协议。

这一份协议,彻底的保障了朝廷数十万边军,能够一直驻守在长城内外,将当时还势大的前元余孽给挡在长城外面。

可是坏处也同样明显。

整个河东盐池,在洪武三年随着开中制的施行,便尽数落入晋商手中,这些年更是随着晋商们积攒下大把的财富,已经开始将手伸向了江淮盐场。

开中制已经不符合如今国家的国情了。

解缙的心头生出了一份要中断开中制的念头。

而朱元章的声音,也已经继续钻进他眼前三位内阁大臣的耳中。

“俺老了,看到的东西也就多了。天下间蝇营狗苟之事,不胜凡举。

这些人当初是帮了俺一把,却也钻了国家的空子。

他们是有钱了,可他们的手也伸到了不该去的地方!

这些年,俺一直在忍着,唯恐九边那数十万的将士们饿了肚子,与敌厮杀的时候穿着单衣,握着卷刃的刀。

俺一忍再忍,可他们却一步一步的试探着朕!”

皇帝终于是将心中的怒火发泄了出来。

解缙立马躬身颔首:“陛下息怒,国家施政,向来是审时度势。国初朝廷不易,自是要用他们襄助。此等助力,朝廷也不曾忘了。只是世人多俗欲,掌控不得,便会贪念横生。

如今国家仓禀实,钱粮无数,每岁增之。

所以,朝廷开洪武新政,推驿站改制、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商税改制、科举改制、复行秦法。短短数载,大明开疆拓土千万里,此等盛世景象,历朝难见。

此时正是国家再行审视,政令更迭之时。

地方若有阵痛,奸佞制乱于下,却也未曾不是一个机会。更好让朝廷看清天下,及时清理干净的机会。”

“查!天下便是要再乱一次,也要在朕的手上将这些乱子激出来!”

朱元章语气很平静,却无比的坚定。

皇帝的意志,坚决无比。

一直不曾开口的魏国公徐允恭,这时候开口道:“陛下,眼下朝廷要谨防地方突然出现的乱子,更要严防朝廷官员对新政不满,借此乱局攻讦朝堂新政。”

解缙立马接过话:“臣和魏国公与任首辅商议,深感眼下,朝野内外,或会对河道总督衙门及河南道三司衙门发起弹劾。

自朝廷定下治河的国策,要在本朝叫黄河安澜。仅仅是今岁,朝廷便已经耗费钱粮百万。加之新政当下,必不可能人人心满意足,往日只是不敢言,而此次却又机会让他们可以借题发挥。

河道总督大臣潘德善,履任以来,便勤勉治河一事。臣等知晓,潘德善此人几乎没有一日不在河道之上。

他以国家三品大员的身份,不着红袍,仅以布衣而行,旬间便与河工一般。此等能臣干吏,若是今次因为这等无妄之灾承担下朝野攻讦,从而被迫罢官去职,实在是国家损失。

更甚者,新政推行因皇太孙殿下而起,亦是人尽皆知之事。以白莲教社与晋商此等大逆之人,定然会掀动地方对皇太孙殿下群起而攻之。

到那时,国家社稷受辱,储君受污,天下臣民何以看待?”

“谁人要叫大明的储君受辱?”

正当解缙一番话说完,换气的时候,寝宫外传来了一道让众人熟悉的声音。

解缙等人回头。

只见皇太子朱标脸色平静之中带着几分戏谑,手中捏着一份文书,走进了寝宫。

“臣等参见殿下。”

任亨泰、解缙、徐允恭三人转身作揖施礼。

朱标身着深红常服,腰缠玉带,头戴羽冠,跨进宫门,手臂一抖挥动衣袍间便到了老爷子跟前。

“儿臣参见父皇。”

朱元章安坐椅上,指着太子,与任亨泰三人笑道:“这是儿子还没被打,老子就站出来了。”

任亨泰三人只得面带微笑,不多言语。

朱标看了老爷子一眼,开口道:“天下虽为盛世,可有父皇在,已与国初有着云泥之别,天下日新月异。

以儿臣之间,朝廷现在有能力,也有底气,将这洪武新政再加几分力度。如那开中制便可借此机会夺了,河东盐池该是收回朝廷之手,交由户部管理。

数十万边军军需供应,朝廷也不可再假借他人之手,此等国家命脉,该是在朝廷拳掌之间紧握。

国初天下局势纷杂,方才致使白莲教社等藏匿民间,二十八年以来虽有清剿,却屡禁不止。朝廷也该下此决心,借此时机引蛇出洞,一并拿下。

乃至地方上,此番之前惧朝廷之威而暂时蛰伏之人,也可经此一事而被引动,由朝廷彻查清剿,整顿朝野,肃清天下民风。”

皇太子来了后,便是将今日朝廷所知之事的处理办法给尽数说出。

任亨泰不由侧目看向眼前的朱标,疑惑道:“殿下已知中都及河南道之事?”

朱标点点头,将手中的那份已经拆开的文书递送到了朱元章面前:“父皇,这是允熥送回的奏疏,他如今最是清楚京师之外发生的事情,会同内阁大学士高仰止,上书处置奏疏,望朝廷商酌应允施行。”

朱元章有些意外,他不是意外大孙子会给家里头写信。

而是意外,那小子在外头能这么快就梳理清楚形势,并且能这么快的将奏章送回应天。

任亨泰眨眨眼,不由开口:“殿下方才所言,皆是太孙所奏?”

朱标回头看了眼这位首辅大臣,点点头,继而又道:“父皇,儿臣以为,锦衣卫当增设。由京军及上直亲军卫选调良家子,考选讲武堂武生统御,因对此次天下或生之乱,潜出应天,镇守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夭寿了!

一向良善的皇太子,竟然说要扩大锦衣卫的规模,更要从讲武堂这等培育帝国军方未来精锐将才的地方选调武生,去锦衣卫里头。

任亨泰和解缙两人还没有开口说话。

徐允恭却是抢先开口:“殿下,臣以为。若为暗中镇守地方,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增设锦衣卫耗时定然众多,且兵将互不知。何不如朝廷以京军轮番为由,借此机会而促成防备地方之事?”

锦衣卫是隶属上直亲军卫的,但上直亲军卫是直属皇帝统御的。

从京军抽调兵马扩充锦衣卫,这是变相的削弱大都督府的力量。

朱标侧目,澹澹的看了徐允恭一眼。

徐允恭立马颔首低头。

朱元章瞧着两人的眼神,随口道:“由上直亲军卫抽调五个千户所去锦衣卫北镇抚司吧。此次京军轮番,便一同下去。”

朱标点点头:“倒也合适。”

徐允恭则是低着头拱手:“臣领命。”

锦衣卫扩充圣裁而定,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事情了。

徐允恭三人心中不由各生念想,只是无人敢言。

朱元章笑了笑,将手中的奏疏举起:“皇太孙写的奏章,你们也看看吧。俺瞧了两遍,诸事皆有涉及,内阁再议一议,查缺补漏,便将事情做起来吧。”

任亨泰、解缙三人立马躬身抱拳。

“臣等领命。”

……

自前宋而来,民间世俗便通行着一个观念。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有女颜如玉。

书中车马多如簇。

天下间的青矜、缙绅们在人生最前面的数十年,将所有的精力都耗在科举一事上。

当他们登科入仕,亦或是取得功名之身后,便将昔日视若珍宝的圣贤文章、八股文章束之高阁。

如何做事,如何从政,如何处置国家、种族、芸芸众生等诸事,便一概置之不顾。

他们安于享乐,安于追求一切最稀缺的极度享受。

纳姬妾、营居室、筑园亭,侈饮食、备仆从、养妓育伶,好不奢靡。

山西道太原府。

作为一道三司衙门府治所在,太原府集中了整个山西道最多的人口和资源。

而在山西道这样一个山多水深的地方,太原城也只能是就显得远不如其他地方的城池大。

可即便如此,太原城内的一角,却还是有一座宅院府邸,占据了偌大的地盘。

从城头看过去,明显能看得出这一出宅院是经过多次扩充的。

高大的院墙,将周围的民房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便是于城中的晋王府相比,也仅仅是规制和高度上略输一筹罢了。

而进了府门,在这遥远的北方,引入眼帘的却尽数江南的园林庭院。

一道活水,从太原城外的汾水引入府邸之中,硬生生的制造出了一副流觞曲水的景象。

庭院深处,凋梁画栋。

舍内,雅士富商众多。

朝廷禁绝的绫罗绸缎,在此处只能做那垫脚的软物。

而独属于皇家的黄红之物,更是处处可见。

屋外,每一处皆有身着锦缎的仆从候立着,随时听从召唤。

屋内,十多名婢女,身着裙袍,跪于席间,执茶焚香。

一名穿戴豪奢无比的中年男子斜靠在软枕上,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再议一议,这大明可还值得我等效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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