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时候瞌睡如浪涌一般,从朱允熥的心底席卷向脑颅内。
但他仍然是竭力克制着自己,眼角的余光亦是悄然的关注着殿内的文武百官们。
这不是一年也没有几回的大朝会,那时候得是在京官员几乎全都要到场的。今天的朝会,不过是寻常旬日里的常例而已,来的人都是各部司衙门的堂官及要紧官员。
不过各部衙门加起来,倒是也不算少。
林林总总的,也有近百人。
“陛下到!”
这时,孙狗儿从殿后走出,朝着殿内高呼一声。
两侧的御史们,顿时小声警醒着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官员们,纠错他们的位置和仪态。
在万众瞩目下,朱元章只身着一袭常服,面带笑容的踱着步子坐在了御座上。
头先第一眼,他便是看向站在下面的朱允熥。
这可是自家的乖孙,大明朝的好圣孙第一天早朝观政。
朱元章史无前例的,比自己二十四年前在这应天城里,登基称帝的时候,还要紧张上几分。
仅一眼,朱元章脸上的笑容便全然消失。
殿内,文武百官与朱允熥已经开始山呼万岁。
瞧着朱允熥那摇摆不定的身子,朱元章眉头更是皱起。
直到孙狗儿在一旁小声的提醒这,他才回过神,叫起了百官。
文武班列这时候已经有人要出班奏事了。
朱元章却是直接一伸手,止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他面带疑惑的看向低眉抿着嘴唇的朱允熥:“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朱允熥心中悄然一喜,脸上则是自然的浮现一抹痛楚,随后躬身抱拳道:“回陛下,臣无事。”
这是在朝会之上,总是要讲规矩的。
朱元章冷哼一声:“这臭倔驴性子和谁学的!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便这般憔悴,可是因头回早朝,不曾睡实在了?”
那几名被皇帝止住出班的文武官员,不由一阵诽议。
连带着殿内的文武百官亦是无声吐槽。
陛下,这可是早朝啊,平日里你可是不让任何人说闲话的,如今皇孙最多不过是没有睡好,你就这般急切了?
朱元章却是心生忧虑,他是知晓朱允熥这孩子,近来开始晨起操练武艺,锤炼身骨,虽然说不上一下就变成了军阵勐将,但身子总是要比过往强上不少的。
再看眼下,那面无血色,眼圈发黑,唇齿发白的模样。
就算是不曾睡好觉,也不该是这样的。
朱允熥躬着身:“昨夜东宫生了些事端,臣晚睡了一会,并无大碍。”
东宫昨晚上好一阵热闹,这时一早朱元章就知晓了。
不过是太子爷离京了,东宫便被一只野猫给弄得惊魂失措而已。
朱元章冷哼一声:“说实话,再胡言乱语,咱抽你!”
朱允熥面露犹豫,看了眼殿内的文武百官,略显迟疑。
朱元章再次催促:“只管说,甭管他们!”
皇帝这话,又是让他的臣子们在心中一阵腹诽。
朱允熥终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随后才小声道:“臣昨夜生了噩梦,醒来之后后背发凉,汗津之下,过后便如何都睡不着。只觉得心头有阴霾萦绕,一闭眼周遭便是噩梦袭来……”
“噩梦!”
朱元章眉头顿时一紧,心下一沉。
而在殿内,文武百官已经是轰然一动,窃窃私语起来。
依着朱允熥这番叙说,这分明就是被邪祟缠身了的结果。
不然为何会做了噩梦之后,便心生阴霾,闭眼之后就有那噩梦袭来。
说是噩梦,说不得就是那邪祟了!
一时间,百官议论纷纷。
便是周围的御史们不断出身呵斥,纠错文武班列,也无济于事。
朱元章耳边嗡嗡的嘈杂不断,心下生火:“放肆!”
他一声低吼,满殿噤声。
只是谁也分不清,皇帝这是在呵斥他们,还是在愤怒那在夜间纠缠皇孙的邪祟。
朱元章则仍是有些不愿相信道:“你说仔细了,究竟是什么梦,为何会一直睡不着?”
朱允熥默默的摇着头:“臣此时已记不清楚,隐约只见梦中有无数的红光……红光浮现……”
红光!
乃血光之灾!
一时间,殿内的嘈杂声愈发大了。
若是寻常人做梦,倒也无甚大事。
这可是大明皇孙,淮右郡王啊。
这是什么预兆吗?
就连朱元章都开始有些惶神,他不由的想到了洪武十五年,那年自己几乎差点就撑不下去了。
他急促的询问着:“然后呢?一闭眼就都是那……那红……红光?”
朱元章心生迟疑,万不敢将这梦解读为血光之灾。
朱允熥身形微微一晃:“臣昨夜不疑有他,只是闭眼之后,便觉得耳畔有无数的声音如蚊蝇一般,后又觉得刺骨寒冷。只要一闭眼,便是连呼吸也颇有压力……”
朱元章眼前短暂一黑,若非是孙狗儿眼尖,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几乎就要倒在御座上。
此时便又钦天监官员出班。
“陛下,淮右郡王昨夜之事,或因太子爷离京所致,郡王言昨夜东宫亦有事端,大抵是……大概……”
那官员有些不敢往下说。
朱元章眉头一凝:“说下去!”
那官员一横心,开口道:“或是东宫主位离京,方才有……有……趁虚而入。”
这人的意思,就是太子爷朱标不在东宫坐镇,便招致邪祟侵入,纠缠在朱允熥身边。
朝堂上,百官又是一阵热议。
朱元章眉宇之间阴沉一片,冷哼一声:“煌煌大明,何曾怕过甚!既然允熥在东宫睡不踏实,有……那便睡在这里!睡在咱的眼皮子底下!”
说着话,朱元章已经站起了身,双手叉腰,傲视朝堂。
“昔年有尉迟恭、秦叔宝夜守唐太宗,今日咱便亲自为皇孙守在这里!”
“咱倒是要看看,可是昔年那些旧人找上门来了!”
“还是别处撮尔宵小,胆敢危及我大明宗室!”
皇帝这是提了当年那些阵前厮杀的旧敌了。
殿内百官无不闭嘴不言,这本就是忌讳之事。
而依着皇帝的意思,就是要皇孙睡在这大殿内,由皇帝和文武百官护卫在这里,且看是否能有邪祟上前。
就在这早朝上睡觉?
朱允熥刚要出口谢绝。
却不想孙狗儿已经是叫人,从殿后搬了一张软榻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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