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吉,中原人南下了!”
巴图尔珲麾下大将卓布剌走进了巴图尔珲的金帐。
“咱们的人还没露出踪迹,三万中原人便倾巢南来。他们来得很急,这个中原张怕是已经看出了台吉的意图。”
巴图尔珲将手里喝了一半的马奶酒袋随手扔给了卓布剌,无所谓的笑道。
“他来得早,来得晚都是一样,我这个局他想破开,太难!”
卓布剌大口的把剩下的马奶酒喝干,然后意犹未尽的看向了自己的台吉。
“我的卓布剌,你的酒量和武力一样让人讨厌!”
巴图尔珲摇摇头。
卓布剌大笑起来,自顾自的从金帐的角落里找出了两个酒袋。
“喝吧,喝吧,”巴图尔珲无语至极,“反正很快我们就要把所有的袋子都装满清水,而不是辛辣的酒水。”
与卓布剌说完话,巴图尔珲的笑容就澹了几分。
“张守言,真是拗口的名字,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得多!”
之前中原骑兵提前赶到、加上这次的提前南下,都让巴图尔珲无法再看轻自己的对手。
在接到中原骑兵南下的消息,卫拉特联军随即拔营继续南下。
留下的是一个如同鬼蜮一般的叉力失城。
......
“张大人,叉力失城没了,上万人都没了,他们这些魔鬼果然在那里!”
失魂落魄的尹卜喇尹木,手上的青筋差点跳出了皮肤。
“他们在往东南方前进,”尹卜喇尹木强忍着悲愤,不解的看向眼前的年轻中原大官,“那里是大漠,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张守言澹澹的回答:“想对抗我的铁甲骑兵,最好的地形就是大漠!沙地会让铁甲骑兵行动不便,而且我们会比他们更加耗水。只要把我们引进蒲昌海,巴图尔珲就有了与我决战的勇气。”
“那我们就堵死孔雀河的上游,让他们无法从大漠里回头!”
张守言轻笑起来,认真的看了尹卜喇尹木一眼。
难怪这个憨憨在日后会被噶尔丹玩弄于掌心,成为噶尔丹灭亡叶尔羌汗国的助力。
“尹卜喇尹木总督,还记得阿卜杜拉哈汗之前讨伐卫拉特人的进军路线么?”
“当然!”
张守言对着西方一指:“如果我所料不错,阿卜杜拉哈汗应是从亦力把里出兵,向西绕过大漠抵达雅令阔与第悉藏巴汗汇合,然后再攻入昆仑北麓,进而攻占帖尔谷,准备与我军在当金山口汇合?”
“没错。”
“其实还有一条更近的道路,只是风险太大,阿卜杜拉哈汗没有选择。”
尹卜喇尹木终于反应了过来。
“穿越蒲昌海!?”
“对!就是穿越蒲昌海死地,经罗布泊故地南出沙漠,从阿尔金山中段的小道直接抵达药王滩的北面。巴图尔珲准备走的就是这条路线!”
“他疯了!这是要干嘛?”
“干嘛?”张守言冷笑起来,“他不过是想告诉我,他准备绕道去攻击西海,逼着我跟他一起进大漠罢了。”
尹卜喇尹木想了一下张守言部经过吐鲁番回援西海的距离,比巴图尔珲从蒲昌海进军的距离远了不止一倍,心里顿时一阵发闷。
“真让他牵着咱们的鼻子走?!”
“为什么不呢?”张守言无所谓的摆摆手,“尹卜喇尹木总督,叫你的人留在叉力失休整,剩下的事交给我的人去完成。”
不带上熟悉地形的叶尔羌人,是张守言反复考虑后的决定。
他决定帮巴图尔珲将其在沙漠丹霞地带的优势扩充到极点,不愁巴图尔珲不来与他决战。
孔雀河沿着塔里木沙漠北部向西流淌,断断续续露出地表的河流可以一直延伸到罗布泊的深处。
做好了充足准备的巴图尔珲大军在抵达蒲昌海北口后,立即南下蒲昌海死地,准备穿越这片着名的丹霞地貌死亡地带。
巴图尔珲的士兵早在叉力失的时候就每人准备了四个巨大的水囊,进入蒲昌海前所有人的水囊都被灌满。
蒲昌海北口一带,孔雀河露出地表的部分,全被卫拉特士兵用粪便、死亡的马匹腐肉污染。
巴图尔珲以为这会让张守言有所迟疑,但是张守言的铁骑没有丝毫停顿的冲进了蒲昌海北口,完全无视了取水的事情。
春天的大漠里,夜晚的气温冷到可以结冰。
寒月照耀着银白色的巨大沙丘。
巨大的沙丘上,巴图尔珲在询问自己的爱将卓布剌。
“那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你猜到了吗?!”
距离沙丘以北三十多里外,就是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的中原人宿营地。
“我的台吉,我猜不到,”卓布剌摇摇头,但是语气却没有一丝悲观,“我们故意慢吞吞的走了三天,还装作迷路走进了大漠,我无法相信他们还有多余的清水,除非他们准备喝马血!”
“明天我们往西边的沙漠绕一绕,如果他们还敢追来,那便是佛主的意志,要将这数万铁甲金戈完好无损的送到我手中来!”
“台吉,佛主肯定在保佑您!”
低矮的帐篷里,甘宝儿在给张守言擦澡。
大漠最珍贵的清水,为了给自己爷搓澡,她已经用掉了三桶。
用完的水还随意倾倒在沙子里。
与巴图尔珲所料完全不同,张守言骑兵的士气非常的高昂,每人每日可分配的清水足够一人三马饮用,甚至还可以奢侈的抹个脸。
在蒲昌海和沙漠里行军好几日,三万将士的士气很反常的越来越旺,已然到了几乎狂热的地步。
当所有人看到他们所效命的主公,只在空气里随手一划拉,另一个时空里巨大蓄水池里的自来水如同涌泉一般从天而降。
三军的欢呼声甚至能压过沙暴的怒吼。
士气低落?不可能的!
......
“我们的水不多了!”
卓布剌找到了自己的台吉。
“中原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稳稳的与我们相隔五十里沙海的距离。我以为他们已经把马血喝干,但显然他们没有。我们是不是该发动进攻了?”
巴图尔珲用手指沾了一点水,湿润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
他没有回答爱将的提问,而是盯着远方的中原军营,如同在看着一团巨大的迷雾。
“叫孩子们开始收集自己的尿液,如果明天他们还是没有什么变化,那就发动决战!”
“好的,台吉。”
巴图尔珲死死的盯着远方。
他不明白,那些中原人在如此缺水的情况下,为何还有如此高的士气和纪律性?
........
可惜水这东西,中原骑兵们是真心不缺。
“无人机的图像反馈,卫拉特人正在收集自己的尿液,他们快没水了!”
“他们的士兵几乎一整天只喝两口水,把多余的水分都让给了战马。”
“我们沿途收集到了三百多匹渴死的卫拉特战马,按照主公的吩咐,没有人靠近那些马匹。”
低矮的帐篷外,黄彪几人一直在低声汇报。
在帐篷内,张守言额头上搭着一块热气腾腾的毛巾,整个人躺在被烧热的浴桶内,舒服到想呻*吟。
“在沙漠的寒夜里,泡个热水澡,真是太美妙了!”
张守言艰难的把目光从浴桶另一头的甘宝儿身上收了回来。
“全军明日开始后撤,该咱们吸引巴图尔珲来追了。”
“别学卫拉特人那般小家子气,咱们直接往大漠深处走,慌不择路就要有个慌不择路的样子!”
诸将领命散开。
忽然甘宝儿眨眨眼笑了笑,游鱼一般的钻进了浴桶深处。
闭着眼睛的张守言,忽然咬住了嘴唇。
这个妮子,无师自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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