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夜晚最美的是冷月与旷野的结合。
苍茫而又冷漠。
张守言大军没有围城的打算,直接在距离沙州城五里外的地方下寨。
当张氏大军飞快的搭建起了坚固的营寨。
城头上一直在观察敌军的孔金,显得有些惊骇莫名。
他保证自己将城外二十里内的任何树木、甚至连刚长出来的仙人掌都砍了,就是为了让敌军得不到足够的立寨之物。
可这些轻装而来的张氏骑兵,却如同变戏法一般的弄出了一座恢弘的大寨来。
“佛祖在上,他们的寨墙木头怎么都是一人合抱粗细的?可能有一丈高吧!”
“为什么我不知道,咱们沙州周边还有这种森林存在?”
孔金眼眸里的惊骇被强行压下。
他在单筒望远镜里,已经看出这些木头是早就处理好了的。
昨夜的突袭虽然失败,但是孔金也确认了一些情况。
比如,他相信这些中原人除了那些小巧的轮式小管子火炮外,绝对没有携带任何的巨木或者器械。
“佛祖......保佑!”
可惜张守言这个家伙虽然伪装过和尚,但打心里丝毫不信西方教。
孔金的祈祷对张守言没有任何作用。
第二日天色刚明,饱餐完毕的张守言大军开始攻城作战。
隔着五里多地,四十多门8cm架退野战炮纷纷发出怒吼,高爆弹不要钱似的落向了五里外的沙州城头。
平整过的炮兵发射阵地,让炮群的弹着点变得相对集中。
在无人机的指引下,炮弹的弹着点一次比一次接近城门楼。
剧烈的轰鸣声,惊醒了整座沙州城。
墙头纷飞的碎石和断木、橘红色的火焰和浓烟,让准噶尔士兵的士气瞬间降到了谷底。
他敢于向任何强大的对手发动冲锋,但却不包括地狱里来的魔鬼。
被吵醒的孔金和部将们惶急的冲向了城头。
一颗高爆弹擦着孔金的头皮呼啸而过,落在了他身后十多米的距离。
幸亏他的身边有十多个将领和同样数目的亲兵围着,孔金只是两耳临时性失聪,童孔略有发散。
当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发现自己手下的部将已经死伤了一多半,亲卫还剩下三两只能够动弹。
“巴哈剌这个废物居然没有说谎!”
孔金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吐沫,低声咒骂了一句。
“让所有的士兵不要聚集在一起!”
“大人!”
有人在城墙上大喊。
“中原人的骑兵正在倾巢而出,在向沙州前进!”
孔金急忙登上城楼,拉开单筒望远镜向远方开去。
果然,上万中原骑兵已经列好了阵势向着城墙方向慢慢的开来。
而中原人的大营内,炮口的光焰此起彼伏,火炮还在发出着怒吼。
孔金安排在城头的几门火炮,连带炮位和炮手都被炸上了天。
“放起风筝!快!”
随着孔金的命令,沙州城西的方位,几只巨大的绿色纸鸢随着凌冽的西风飞上了天空。
距离沙州城西十里的沙丘下,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在看到飞上天空的纸鸢后,立即点燃了一座由牲畜粪便堆积成的狼烟堆。
狼烟升起没多久,十多里外的沙漠某处又燃起了一堆狼烟,然后是第三处。
距离张守言大营西方二十里的沙漠边缘。
“上马~!”
孔金的儿子呼春挥舞着马刀呐喊着,上千精锐的准噶尔骑兵纷纷骑上了自己的战马。
其实巴图尔珲派到沙州来的,不是两千准噶尔骑兵,而是三千!
这一千人都是孔金自己的族人,也是孔金最后的家底,由他的长子亲自率领,一直藏在某个绿洲里。
“勇士们,目标是中原人的大营和火炮!还有中原主帅的脑袋!跟我来~!”
上千精骑跟在呼春的身后,风一般的杀出了沙漠,向着二十里之外的中原人大营奔去。
呼春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头顶一直有个小黑点在盘旋。
吸取了教训的老谷子,一大早就把十二台无人机一起派出,早半刻钟找到了从某处绿洲出发潜伏到了大营左近的这些准噶尔人。
上万中原骑兵在逼近到守军火炮射程之外,便勒住了马匹。
孔金顿时觉得不妙。
中原人显然是在搞名堂!
“难道是呼春被发现了?”
“不会!”
身边的部将说得斩钉截铁。
“他们在城下差不多有九千骑兵,留在营寨里的大约只有一千。以他们营寨的宽度,他们就算现在调转马头,也无法及时绕到西边,阻止呼春杀入他们的大营。”
“快看西边,呼春的骑兵到了,好小子,他们可真快!”
战场的西南方向,一支千人骑兵风一般的杀入了战场,带起的烟尘如同沙城爆一样可怖。
准噶尔战士把马速提到了最快,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中原人的大营!
“妥了!”
有部将兴奋的锤了一下自己上司——孔金的胸甲。
“中原人就算这个时候转头也晚了!呼春这孩子真的不错!”
直到这个时候,孔金也估算中原人无法转身阻止儿子的突袭,他这才放下了心来。
“我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传令下去,只要呼春砍到了中原人的大旗,全军立即出击夹击对方!”
“得令~!”
中原人的骑兵似乎出现了一丝骚动,但是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除了一支千人骑兵在缓缓转身,其余骑兵依旧冷冷的对着沙州的方向。
炮击还在继续,没有一丝节奏的变化。
孔金忽然再次举起了自己的单筒望远镜,瞪大眼睛看向了中原人的西寨边缘。
望远镜里,领头冲锋的是一个年轻的准噶尔人,激动而红润的脸、锐利而充满了杀气的双眼,无一不在向对手展示着即将到来的杀戮和死亡。
张守言平静的放下了望远镜,对着孟继堂挥了挥手。
孟继堂来到西寨墙边,长刀出鞘。
“全体都有,长臂上标三分,七分力,五连射!放~!”
上千把隐藏在高大寨墙后的强弓,同时震碎了空气,巨大的嗡鸣声震得木墙上尘土四起。
一片片死亡的阴影从西寨飞去,遮天蔽日的落向了三百步外。
策马奔驰的呼春,只看到远方寨墙后的上空微微一暗,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甚至都没有看清箭失的轨迹,直到成片的黑影遮住了头顶的阳光。
“举盾~!”
呼春刚刚大叫出声,他的盾牌就被箭支命中。
他整个人被箭失巨大的动能直接带飞,只留下空荡荡的马儿还在狂奔。
所有第一次遇到刹车钢丝双弦反曲锰钢弓的17世纪军队,都会后悔世界上居然有“冲锋”这个口号。
连人带马被射成烧烤串只是正常情况,被射中四肢而没有立即死去的人才是最凄惨的。
深深镶嵌进肉里的各种硬塑料碎片,比起弹片更难处理。
因为这些碎片处理稍有不慎,就会在体内再次碎裂,在没有外科手术的17世纪,往往只能活活的疼死。
准噶尔骑兵确实凶悍,寥寥上百冲过死亡地带的骑兵,红着眼冲向了西寨寨墙,马鞍上携带的绳圈挥舞了起来,他们准备利用马匹拉倒寨墙。
好让后队的五百骑杀入大营,生死已然被他们忘之度外。
可惜他们对强弓射速和耗力程度的理解还停留在17世纪的水平。
上千强弓步骑兵,一连十六轮箭雨让所有妄图靠近寨墙的生物都变成了刺猬或者漏勺。
后队五百骑在经历了十轮箭雨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一匹马能站起来。
“好悍勇的准噶尔人!”
张守言看得双目放光。
明明有些准噶尔骑兵只要往两边绕开大概率就能逃离箭雨的覆盖,可这些准噶尔骑兵却没有一人调转马头,无一例外的向着西寨墙冲锋,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不到五分钟的时候,整个准噶尔千人队就剩下了七个徒步的人。
这是呼春的前队剩余的人,浑身泥土和血迹的七个准噶尔士兵,红着眼睛用绳子套住了一根粗大的木桩在拼命的拉扯。
他们的身后,整个千人队已经覆灭,只有澹澹的惨叫和马嘶声在原野上回荡。
强弓步骑兵们都把目光投向了孟继堂。
孟继堂没有去看自己的主公,他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除非主公出言制止。
“第三百人队上前,平射准备!”
一个百人队起步上前,来到了寨墙缝隙前,明晃晃的钢刃箭头对准了墙外正在拉扯寨墙的七名准噶尔士兵。
“长生天~~!”
领头的准噶尔士兵闭上了眼睛,用蒙语大声呼喊了一声。
其余六名士兵纷纷回应。
“佛祖~,”
“长生天~。”
孟继堂的舌头蠕动了几下,他始终没有听到身后传来指令。
“射~!”
“嗡~嗡!”
七个人被生生钉入了地面。
“将军~!”
沙州城头,几名部将死死的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孔金。
一丝鲜血正顺着孔金的嘴角流下了脸颊。
“呼春,我.....的儿子!”
上千最精锐和忠诚的骑兵,被人射兔子一般的全部消灭在了木墙之外。
中原人的营寨里仿佛隐藏着数万强弓手......。
“轰隆~~!”
饱经高爆弹轰击的城门楼终于倒塌,城门塌陷,两边十多丈的城墙也整个坍塌下来。
将隐藏在城门楼附近的孔金和剩下的几个部将一起埋进了碎石堆里。
过了半盏茶之后,一条白布挂上了沙州的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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