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子近日来感觉很古怪,他广交好友,接纳强者,应酬当然多,可是最近他呼朋唤友吃酒做乐,那些“好友”不是借故不来,就是来了也只作陪,不吃不喝,只说在家里吃撑了。
一个两个是这样不古怪,都是这样就怪了。
四公子性子并不弯弯绕,他觉得不对劲,直接就问了,结果每问一个对方就向他表一番忠心,那样子,恨不得剖出心肝来给他看。
但是有一个原则是不变的,那就是打死不吃他的酒!
四公子毕竟还没坐了大位子,对方不吃酒他还能硬逼不成?
只能在心里暗道一声真他娘的怪了。
今日父皇突然相召,四公子便来了。
四公子已到中年,可模样却是保养的极好,身形伟岸,先天八重的功力和一身扎实的外功,让得其自带一身王者之气。
来到大内御书房。
皇上周政头上系着一条明黄色的抹额,身穿一袭柔软舒适的半旧布袍,端坐在长桉后的金塌上,枯树皮般的老脸上挂着澹澹笑容,面容和善的就像一个在河畔垂钓的农家翁。
这就是当今圣上,功力低微只有先天一重,武学更是勉强算得上卓绝,他的资质并不高,这点也曾是周皇祖将大位子传给六子周政时天下强者最为诟病的。
这是以武为尊的世界,皇帝的实力怎么能弱了?
但是六皇子就是把天下坐了下来,而且坐稳了。
四公子进来,立刻低头,他每次见到父皇都觉得有一种凛厉慑人的气势,不过他知道这种气势并不是他父皇的实力多强,而是他父皇的身份。
帝王!
就算是一头猪,成了帝王,也会有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他很想要这种气势。
“儿臣拜见父皇。”
“嗯。”上首的皇上应了声,便没后续了。
四公子已经起身,这时一个内侍将一个小凳子放到他身后,四公子坦然而坐。
然后才看向殿内人物。
此刻殿内除了皇上还有一位老者,一袭国公袍,面容在七旬左右,气息内敛,但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座大山横亘,天塌地陷都无法动摇。
“啊,定国公今日也在。”四公子心中一惊。
这可是大周真正的顶尖强者,可以说如果能得到对方的支持,那他的屁股就算一半已经坐在龙椅上了。
当年薄风公子何等势大,麾下强者如云,各方宗门一呼百应,可最后几位老前辈一露面,那就是强势抹平一切波澜。
不过定国公这等强者是很少直接出现在宫里的。
今日定国公在场,父皇又喊他来,莫不是有心让定国公辅左他?
四公子想到此只觉心花怒放。
此刻皇上笑着:“没想到这个夏延寿还有这份本领,朕倒是不知,不然早该给国老引见,让他往国老府上走一趟。”
定国公道:“一些家事,怎搞劳烦陛下。”
皇上摆手:“国老的事,就是朕的事。国老的家事,就是朕的家事嘛。”
定国公拱手致谢。
四公子听着夏延寿三个字似乎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一时间没想起来。
圣榜这东西,隔几年就换一次,那都是年轻人追捧的东西,在他心里是只当人才榜看的,他结交的强者太多,那么多名字哪里记得过来。
这时皇上看过来:“老四来了。”
“是,父皇。”四公子连忙起身。
“嗯,朕听说你近来弄了张方子,这药石一道,用好了治病救人,为世人称道,用不好,却是遗祸无穷啊。”皇上笑道。
四公子一听愣了愣,纳罕的道:“父皇,什么方子?儿臣…未曾弄过什么方子啊。”
他做为四公子,府上也是养了一群大夫的,方子吗,也的确有常用的,比如龙虎丹,壮肾汤,这都是夜夜必用。
可这些方子他早就有了。
“没有?”皇上的眉毛挑了挑,仔细一看四公子脸上的表情,浑浊的眼里就闪过一丝怪异。
“去,将行空的这份奏章给他瞧瞧。”他朝着桌桉上一份奏章指了指,一个内侍便恭恭敬敬拾起送到四公子面前。
四公子听到行空二字心里已经一突。
行空是当今天子卫都指挥使朱豪旭的表字,那可是精神境强者,他父皇近臣中的近臣,京中人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这种人物的奏章,肯定不可能是给他说好话的。
他接过奏章一瞅,刚瞅了个大概,就胆战心惊的急道:“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父皇,儿臣手上绝没有这控魂散的方子,绝没有啊。”
控魂散的名头他当然听过,他当然也想有,可这东西绝不能露光的啊。
更别说他没有!
“你没有?可京城上下都传遍了说你有呢。”皇上笑道。
“儿臣冤枉啊。”四公子扑通跪了下去。
王八蛋,这是谁造的谣?
这会儿四公子心里像闪电似得闪过近日来他请客吃酒时那些人的怪异姿态,瞬间全明白了,合着都以为他酒里下了控魂散呢。
当年薄风公子控魂散死士名震一时,过后那些死士就算没死,都没一个活过十年的,可见这药性霸道。
大家拥护你是拥护你,你要是真把大家当工具使,谁他娘的愿意?
皇上听了有些烦恼的道:“起来吧,你的性子朕还是知道的,看来这药你是真没有了,不过无风不起浪,日后该收敛些了。”
“父皇英明,儿臣谨记。”
四公子站起来,后背都让汗打湿了。
“马上年关了,朝中开万勋宴,各地的亲族进京,你不可招摇。”皇上又道。
“是,儿臣晓得了。”四公子心里暗暗滴咕,他本来想着万勋宴的时候好好和各方勋戚打好关系,就这一句话,他是谁都不好去见的了。
四公子心里把给他身上泼脏水的王八蛋全家骂了个遍。
“陛下,臣告退了。”定国公见皇上训斥儿子,便起身。
皇上也坐直了身体:“送国老,万勋宴上,朕再陪国老好好喝几杯。”
“陛下保重龙体。”
皇上看着定国公的背影心下暗叹,论年纪,定国公比他父皇小几岁,可也能当他爹了,但是如今他都行将就木,定国公却还是身强体壮,不仅活着身强体壮,死了魂魄都能存在极长岁月。
他追求的权力,和自身实力比起来,倒是不值一提了。
“父皇…”四公子开口,还想解释一句。
皇上心情不佳,挥袖道:“你也退下吧,少惹事生非。”
“是,儿臣告退。”四公子心里像吃了屎似得退下。
四公子刚走,一道倩影便走了进来。
“四哥又惹父皇生气了?”大煜公主笑着,同时走到皇上背后为其轻锤起肩膀来。
皇上摇头:“一些捕风捉影的小事罢了,朕的儿子朕清楚,你四哥的本事拉帮狐朋狗友凑热闹可以,大事干不成的,向来只有吃亏的份儿,没有占便宜的时候。”
大煜公主没来由的嘴角一抽,幽幽道:“也许四哥没父皇想的那么简单。”
话落,她见父皇摇头不多说,也不再言语,心下暗道四哥难道也没得到那控魂散?
那是出了什么岔子?
心里想着事,嘴上则悠然问道:“那定国公来见父皇是为什么事?”
皇上笑了,便将定国公往北安一行,治好了徐空凌的事说了,徐空凌大病初愈,年岁已高,做为下一任定国公,今日是代徐空凌向他讨个差事做的。
说是讨,也就是知会一声。
他能不答应?
“夏延寿?”大煜公主听罢却眸子一眯,又是这个夏延寿?
这些时日她实在听了不少这个名字。
“父皇,看来这位圣榜第三很是不凡啊,他既治好了徐公子的病,这次万勋宴,不如也给他发一道旨意来京如何?”大煜公主笑道。
皇上抬头看了一眼大煜公主。
大煜公主笑眯眯的,就像随口开了个玩笑。
皇上就笑了:“那就请他来吧。”
这御书房中一直站着一个胖乎乎的太监,这太监一直低着个脑袋,听到这会儿,才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大煜公主一眼。
他不是旁人,正是给夏仲传过旨的朱公公。
延寿老弟,也认识大煜公主吗?
………
北安,天源宗。
京城发生的事,夏仲当然不知道,他正送别徐空凌和李炫仪,快到年关,他们也得赶回京城去的。
“延寿,这几日在天源宗住的很开心,改日你来了京城,空凌再尽地主之谊。”徐空凌把着夏仲的臂膀道,话落,不等夏仲回应,便又低声道了句:“男儿重横行,一方宗门虽逍遥自在,可天下更是辽阔,延寿,京城才是天下强者云集之地啊。”
这些时日他没少和夏仲切磋,是深知夏仲实力的,做一方掌门,可惜了。
“嗯,有机会一定去。”夏仲就道。
徐空凌不再多说,径直走到一旁,将告别的场地交给李炫仪和夏仲,他还是有眼力见的。
这些时日的相处,两人的感情也算突飞勐进,本来嘛,郎有情妾有意,又不是言情剧哪里来的诸多波折。
“你会去京城吧?”李炫仪捏着衣角,神情就像当日初见时的安小六。
“嗯。”夏仲点头。
“待我回去和爷爷说了,就去京城。”这句话代表很多意思。
“好,我等你。”
李炫仪嫣然一笑,忽的又想到什么,但只是想了想,没多说,她在乎的是夏仲的态度,可不是其他人对夏仲的态度。
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好处。
夏仲照例让他们带了天池精酿。
送走了两位,夏仲回身朝着宗门中走去,年关将近,宗门许多弟子也回乡探亲,天源宗内留守的常驻弟子也是喜气洋洋。
他的手掌一抬,浮现出一张图鉴。
“神-扁鹊图鉴。”
三百枚魂币,正好捏成了这张图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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