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义气用事!混账!可笑!
这就是袁金池在郡守府中听到外面传来京灵郡主带军而至,和夏御医一同要为民请命的消息时心中闪过的念头。
他甚至有些气愤。
上次算是他不知深浅惹了夏仲,是,京灵郡主出面他认栽了,为此他还好好的难受了好几天,这两天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人的适应性是很强的,哪怕是在猪窝里时间长了也会适应。
而且他也想开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打了郡主的一条狗,郡主面子上过不去出个头而已,外祖母寿宴上他也给足了夏仲面子,本来还想有时间找这个医术不凡的夏御医调理调理身子。
可是他没想到,转头夏仲又来惹他了!京灵郡主还竟然为了一个御医要和朝廷叫板了!
这,也太“宠”那夏仲了吧。
在他眼里,他爹是郡守,郡守就代表朝廷,朝廷就代表皇上,和皇上叫板,能赢吗?
除非夏仲能找到他卖粮的证据,可是笑话,整个郡守府上下铁板一块,他们就是一个整体,一个集体。
钱已经到了每个人的口袋里,那是绝对不会有一个破绽,也不会有一个人敢松口的,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去做!
现在的情况就是,
粮,没征够!
百姓们为一己私利狡辩抗征!
这是铁的事实!哪怕抄家灭门,也是铁的事实。
夏仲到底给那京灵郡主吃了什么迷魂药?做出这等湖涂事来。征粮是为了给蛮子,不征百姓的,难道征她南郡王府的?
袁金池心下愤愤时,耳边传来了袁世安的笑声。
外面闹得虽凶,袁世安却依旧带着夫人和袁金池会客,这位客人面白无须,五十上下年纪,肥肥胖胖的,穿着宽大的黑色袍子,面带温和笑容。
袁世安听了走进来的司官禀报,哈哈笑道:“让朱公公见笑了,这点征粮小事都办不好,是我这个郡守的失职啊。”
那朱公公则已经起身:“郡主到来,咱家还是得去拜见一番的好。”
袁世安也起身:“那是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这事,说来还与小儿有关,前段时日小儿便因为王府一位御医和郡主生了些不快,看来这次郡主是来兴师问罪了。”三姑奶奶还笑道。
立刻把这件事归结到了私怨上。
袁金池低头连连称是。
这位朱公公可不得了,这是圣上专为这次金狮部落来朝派来的“监军”,大内四位司礼太监之一,是皇上的耳目近侍。
人家在皇上耳边吹吹风,就可能让袁世安倒下去。
朱公公闻言理解的笑了笑,皇家人脾气大些才正常,不过他却是万万不敢多说一句的。
几人朝着府外而去。
此刻郡守府前百姓们都起身,虽不再沸腾,可目光却灼灼看着前方的夏仲和京灵郡主,还有那威如重山的棘龙卫,没听到吗,为民请命!
夏御医和京灵郡主为他们请命来了!
他们的公道有希望了。
何都督也自觉的起了身走到府前,他这个城卫都督面色虽不好看,却没有丝毫惧色。
诚然南郡王皇亲国戚势大,但是他也是朝廷城卫都督,是皇上的人,打不起来。
至于京灵郡主说的什么为民请命,玩闹罢了。
公平正义?笑话。
年轻人,喜欢玩闹就玩闹吧,谁让人家是郡主呢?
正想着这些,他也到京灵郡主面前又见了一礼。
京灵郡主谁都不看,只是静静站在夏仲身旁,夏仲也谁都不看,仿佛在等着什么人。
能等谁,自然是郡守这位正主。
不过周浴还是过去一拉夏仲的衣袖,低声道:“延寿,你这次可太冲动了,太意气用事,闹大了不好收场啊,这不关咱的事,何必呢。”
夏仲心中怒气直冲,胸口灼热,可面上则越发平澹道:“周大哥,我也征了粮,我也是南郡子民,怎么能不来。”
“你也征了粮?”周浴纳罕,还他娘敢征延寿老弟的粮,雷然怎么办事的:“征了多少。”
“五十三两白银。”
周浴无语,就他娘的为了五十三两白银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不过他也知道夏仲说的是气话,主要还是一腔热血,那为民请命四字说的响亮,可做起来难啊。
现在粮仓铁实了是没粮,没粮就得征粮,五十万石粮啊,这可不是五十万两白银,粮价上涨,这会儿挪用,购买,那都是扯澹,只能强征!
这粮,今天就是闹翻了天也得从百姓身上征!
拦不住的,别说夏仲和京灵郡主,就是南郡王也拦不住!
周浴看着夏仲的表情,又看看一副冰山似得不理会他这个表哥的京灵郡主,还是选择和夏仲低声说道:“延寿,听哥哥一句,稍后郡守只要退让一步,咱就收手,千万别再闹了。”
夏仲明白周浴说的郡守退让是什么,绝不会是不征粮,而是检讨强征过程中的手段,说些软话,安抚安抚百姓,转头继续征粮便是,甚至可能还会对今日冒头的几个刺儿头下下狠手。
这些手段他前世今生不要看的太多。
“我会看着办的。”夏仲道。
这话一听周浴还道是夏仲松口了,心下顿时松口气。
旁边陪着的两个司官和何都督也耳聪目明,听到他们的交谈,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笑意。
陆庭却皱了皱眉,可也没多说。
今日这事他也觉得不该做,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但做就是做了,不过要真是虎头蛇尾,那就让人看笑话了。
他看向京灵郡主。
却见京灵郡主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百姓,神色连点变化都没有,他也就不多看了,郡主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大不了就是挨王爷顿排头罢了。
就在这时,府门大开,数道身影从郡守府中鱼贯而出。
“下官袁世安,拜见京灵郡主。”
“老奴朱潮,给郡主请安了。”
袁世安毕竟是一方大员,见了郡主只想给对方拱拱手就行了,可没想到朱公公却直接跪了下去。
袁世安岂能再托大,也就单膝跪下,他一跪,身后的袁金池,袁夫人,自然没一个例外。
其实跪下袁世安就有些后悔,朱公公虽然是皇上身边的人,但毕竟属于太监内侍,行奴才礼很正常,他做为一方大员哪里能效彷,实在是自己心里把对方放的太高了啊。
不过跪已跪了,哪有中途起身的道理,只能跪下去。
就算是给这位郡主面子了,礼多人不怪。
却不知,他这一跪却把自己的郡守气势给跪没了,怎么说郡守大人也是南郡老大啊,见了南郡王跪还正常,怎么给郡主就跪了。
难不成心虚?
何许蒙江司官等都暗暗为老大的行为皱起眉头,袁大人不会被小孩子乱拳打死老师傅吧。
京灵郡主这次倒是没像对待袁金池一样让其跪着,而是朝着那自称老奴的朱潮露出惊色,正要开口。
忽的街边又是一阵马蹄骤起,紧接而来的便是震耳的号炮锣鼓声响。
冬冬冬冬冬冬冬冬冬!
呜~呜~呜~呜~呜!
接连九响,九响齐鸣,军民人等齐闪开!大周帝王九五十四响下最高仪仗!
还没起身的袁世安和朱潮等都是面色一变,抬头看向街边,
这郡守府前虽宽广,可先是被千数百姓堵了个乌泱泱,然后城卫棘龙卫又隐隐对峙,早就可比夏仲前世五一长假见识过的风景名胜区了,但是听到那震耳的九响号炮鼓鸣,所有人都从中分开了。
只见一列银白军卫扛龙旗,迎风凛冽,刀枪寒光耀日,中央九匹神驹拉着的明黄车撵而至,停在府前。
车撵打开,先是一轮椅老者缓缓顺着搭好的木板落下,接着便是南郡王大步走出。
“南郡亲王到!”
南郡王来了!
不管是军卫,百姓,还是官员尽皆都立刻要跪伏行礼,袁世安脸色变化,可也第一时间低头,高呼:“恭迎王驾。”
不过南郡王不等众人跪伏,就发出一声长笑:“免礼免礼,今日我师父在场,就莫要行礼了。”
众人都停下行礼。
夏仲也看向南郡王身前的天尘宗主,天尘宗主坐在轮椅上,南郡王是推着的,小世子随在一旁,再旁边才是木明,如果大家行礼,就像拜坐着的天尘宗主,那是不敬。
这免礼,定是天尘宗主的意思。
不过他们免了,袁世安这个本就跪着的就又吃了个亏,眉头微皱,顿时大为不悦,立刻起了身。
他起身,袁金池等人才起身。
这时朱公公却是恭敬上前,又行了一礼:“老奴拜见云王爷,拜见尘风大侠。”
南郡王哈哈一笑:“朱公公好久不见,我二哥身子可好?”
做为王,理当称呼皇上为圣上的,但是南郡王就称呼一声二哥,更见亲切。
朱公公连道:“劳云王爷挂念,圣上龙体安康。”
“嗯。”南郡王点头,虽然点头,可眼里却是闪过一瞬微不可察的忧虑。
天尘宗主则挥手笑道:“老朽一布衣,朱公公无需向老朽行礼。”
朱公公道:“老奴临行前曾得圣上多次交代,此次金狮部落来朝,一切以尘风大侠主持大局,让老奴侍奉左右,多听,多看,多伺候,不可多说。”
话落就站在一旁,不多说,只是看着听着。这朱公公夏仲先前已经看了一眼,右眼显示的是后天童子资质,先天八重功力,武学通玄,绝对是个强者!但对天尘宗主如此推崇,
可见天尘宗主在圣上心中的地位。
天尘宗主含笑点头。
这时南郡王已经看向满街百姓和军卫,然后扫过夏仲,京灵郡主,最后看向袁世安,哈哈笑道:“袁郡守,你这里好热闹啊,本王在王庄都听到动静,过来看热闹来了。”
“怎么,金狮部落还没来,咱们南郡自己便乱了吗?”
此话一出,夏仲心中就攸的闪过一道亮光。
南郡王和天尘宗主这是怕京灵郡主给自己撑不住场子,给他撑场子来了。
不对,应该是给他收拾摊子来了。
许是感受到夏仲的目光,天尘宗主朝着他看了看,这一眼,是审视,也是欣赏。
审视,是想知道他如何破今日之局,只凭一时之气?
欣赏,是欣赏他敢一骑进城以一我也是南郡子民就敢为民请命。
年轻人,做不做的成事是一回事,敢不敢做,是另一回事。
这世上很多事不得不为,不得不做,却偏偏没人去做,最后倒弄成像不能做的了。
袁世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当即上前一步,义正言辞道:“圣上下令,城中征粮,本是为了我大周江山社稷,奈何城民顽固不化,只计较些蝇头小利,个人私心,竟然在这里聚众闹事抗征粮,还惊动了郡主和王府御医,是下官教民无方,请王爷责罚。”
他这是给南郡王挖了个坑,他是朝廷郡守,皇上钦封,南郡王要是敢责罚,那就越权了。
所以南郡王最好的法子就是不吭声不过问。
而且也提到郡主和夏仲,只要南郡王不敢责罚他,那就赶紧带人回去,别丢人了,他教民无方该责罚,你也教教女儿和府上的人吧。
能当郡守的确花花肠子多的很。
南郡王不说话了,他今天来不是来说话的,是来给某人撑场子收拾摊子的。
某人要有胆子,现在就该吱声了。
只是某人的声音不仅没让他失望的响了起来,还让他吓了一跳:
“放狗屁,放狗屁,真是颠倒黑白的放狗屁!”
这一声太响亮。
袁世安眉头一挑,
南郡王眉头一挑。
在场不管是司官还是军卫,捕快还是百姓,还有那位朱公公,这一声听的是清清楚楚,个个侧目看去。
说话的不是夏仲是谁?
其他人目光中的惊愕先不谈,京灵郡主都似乎身子震了震,下意识的往夏仲身前挡了挡,冷眸直视袁世安。
小世子周源青也大眼瞪小眼看着延寿哥。
他知道延寿哥今日要闹事,闹郡守的事,可没想过平日谦恭有礼的延寿哥能说出这等话来。
那可是郡守!
事,就是这么闹得吗?
“大胆!”
“无礼!”
袁金池和袁夫人怒喝了,袁金池俊逸的脸庞目欲喷火,仿佛恨不得将夏仲捏死,在他心里,自家老子就是权威!
袁夫人气的发钗乱抖,在颐老夫人寿宴上她已经见识过夏仲的文采人品见识,对夏仲谈不上印象好也是认可的。
谁能想夏仲此刻竟然如此出言不逊!气的她都想出手拍死对方!
夏仲没理会袁氏母子,他冷冷看着脸色阴沉的袁世安,眼中只有不屑,他有些明白藏剑老人为什么嘴臭了,
对实力比不上你的败类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如果他是刺客装扮下,袁世安此刻已经死了!
但今日夏仲不是来动手的。
他是来讨公道的。
他的势越足,对方就会越乱,其他人也能越信,如此方能为冤死的那些百姓们讨回一个清白公道!
有时候清白公道,真的是得大声喊出来的!
斯斯文文,那是调情,再说论花花肠子这郡守可比夏仲强多了。
所以,他要先声夺人,只能骂!
骂声一落。
袁世安目光森寒看着夏仲,明明都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了,可又十分有气度一拦身后儿子夫人,问道:“夏御医何出此言?莫不是年少得志,尾巴翘上了天,置朝廷法度于不顾了?”
夏仲看着袁世安,耻笑一声:
“何出此言?”
“蛮子来朝,南郡征粮,朝令一下,百姓无不服从,没粮的借粮,卖儿卖女的交粮,你说城民顽固不可教化,是不是放狗屁?”
“一人交两石粮,一个妇人带三个孩子就得交八石粮,她看的比命都重的粮,在你眼里就是蝇头小利?你是不是放狗屁?”
“为了强抢民粮唆使地痞帮卒草管人命,为了一己私利置万民生死于不顾,还在这里说个人私心,你是不是颠倒黑白放狗屁?!”
三声喝问,掷地有声。
剑心通明,剑意冲霄!
这一刻声音就是夏仲的剑,他的势,就是剑势!
天尘宗主眼睛亮了,百姓们的神情亮了。
诸多魂币到账的提醒也浮现在夏仲脑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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