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敌后迂回奇袭,游击野战又或翻山越岭钻林子,这种事对李过来说算不上什么困难,在他的履历表上这些都算家常便饭。
但这一次却非常的不一样!
首先不是自己的兵也不是自己的地盘,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地盘!
没有援兵没有补给,更没有相近的友军同行可以求援或者去打个秋风,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是孤军深入,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那种!
但这还都不是最大的障碍。
是气候!
这时代的正处于小冰河时期,常年气温都比后世要低的多,夏日如此冬天更是如此,更何况此时正处于北方极寒之地!
即便这个时代的人抗寒性比后人高一些,但现在的冬天也远比后世冷的多啊!但他们抗寒的衣物却远不及后世。
然后就是补给。
根据以往的经验,行军打仗都是边走边补给,走哪都可以斗地主打土豪么,如果没有地主土豪的话也可以特事特办,不留一针一线一个活口滴。
但去了敌后还能这样么,自然是不可以的,而且常宇还特别交代了,不准掠劫!
所以,李过此行最大的困难不是如何迂回,而是补给和御寒!
不准掠劫,但也不会让你们饿着肚子!
反正是骑兵轻装,无需携带太多辎重,那就多带干粮,为此常宇大行方便拨了足够的干粮甚至还有腌肉,足够半月可用。
至于御寒,这个时代没有羽绒服的,甚至很多地方的边军连一套棉服都没有,只能靠单衣肉体硬扛,关宁军因为是对阵清廷的第一线又的常宇特别关照,所以是边军里最富足的待遇最好的,至少可以做到百分九十以上的士兵有棉服御寒。
而棉服里填充物也并非真是棉花,只有极少的将领才是真正的棉花服,普通士兵的棉服填充物是芦苇,干草一类的,御寒系数自是比不得棉花服。
李过和宋献策想出的办法则是每一个士兵携带一个被褥御寒,普通士兵都做不到人手一件棉服,自然也不可能做到人手一套被褥,这又是常宇特批的,塔山堡里的士兵有营房,里边有火炉取暖,抽出一部分被褥给李过,其他人挤一挤就是了。
除此之外就是多带火折子,别无他法了。
天黑,两千铁骑悄悄从塔山堡鱼贯而出,先往南行里许然后掉头直奔往东,于此同时,塔山堡里侦骑四处,沿着壕沟往东甚至越过壕沟往北加大侦察范围,这举动当然是为了掩护李过的部队潜行,毕竟鞑子的侦骑也是有事没事四处溜达,别这边刚出家门就被人发现了,那还迂回个毛线,随便前头设个伏就能让你有去无回。
而且为了不显得突兀,侦骑已经数日如此这般,就是要对对方造成这是明军的常态化巡逻。
冷,刺骨的冷。
李过骑马走在队伍的前头,周边有二十余死士随扈,前头是百余关宁铁骑负责探路,身后则是大部队,二千铁骑悄无声息,战马的嘴巴用布裹住防止出声,马上悍卒裹着被褥缩着脖子依然感觉要被冻僵了,只有少许那种抗寒性特别强的士兵伸着脖子东张西望像是不知道冷似的。
队伍后方的百余战马拖着树枝树梢用来掩盖痕迹。
同样裹着褥子怀里还揣着暖婆子的李过紧锁着脖子眯着眼身体随着战马晃荡摇摆,他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感觉,冷!
冷到都快感觉不到双腿了,以至于时不时动一下双腿看看还在不在,余光瞥见身边的宋献策又让他感觉极为好笑,像是战马驮着一个圆滚滚的粽子。
半个时辰,队伍行至海边,李岩传令就地下马休整。
很多人会疑惑,这才走半个时辰刚到海边就休整?
糖果真甜组合啊,这么娇柔。
当然不是。
因为到了海边就要沿着海岸线往北走,那边就属于清廷的势力范围,不时会有清廷的探子在附近游荡,毕竟多尔衮为了防止明军迂回到身后搞事情也是下了功夫的,海岸线虽然没有路,有的地方是乱石滩有的地方杂草丛生,但也绝非不能走,更何况天寒地冷海边结冰,完全可以走冰面。
所以该盯着的地方会盯着,该放眼线的地方会放眼线,便是日常的侦骑也会到海边溜达一圈远远看上几眼,若有一个人或者十个八个的看不到,但上百成千的却是逃不脱他们的目光。
但是天太冷了,海边风太大了,来这边侦察的探子都是匆匆瞥上一眼转头就走了,很少会在此地久留,而且也想当然得觉得明军不会从这走,海岸线没遮挡,白天一目了然,晚上冷到令人窒息,没人能受得了的。
再说了,即便有明军从这迂回也是一些侦骑探子,大部队从这怎么走,乱石林立坎坷积雪过膝又冰冷刺骨,即便能走也是轻装部队。
轻装部队过来干啥,送人头啊。
但为了以防万一,李过还是小心谨慎些,他要等到夜深再走。
深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天快亮的时候!
那个时候别说在外溜达的探子早耐不住严寒回军堡了,即便是躲在附近渔村里的固定眼梢也睡的像被宰了的猪,便是听到了动静也舍不得暖被窝出来看个究竟,更何况这个时候他能听到的只有呼啸的寒风。
鞑子是人,明军也是人。
这么严寒的天也不会只冻鞑子,他们受不了严寒可以回军堡可以躲在暖被窝里,但是出任务的两千关宁铁骑却只能硬抗了。
等待的过程是极其煎熬的。
两千铁骑在海边就地下马寻找避风的地方,有的躲在岩石后几个人裹着被子互相依偎取暖,有的挨揍战马取暖,也有的寻个隐蔽的地方挖个土洞点上干草干柴一群人围在一起取暖,夜里只要不漏火光多大的烟雾都没事,当然了要是附近恰好有个老道的探子闻到风中的烟味就会警觉到有情况。
但这么冷的天,附近不会有傻子的。
李岩裹着被子靠在一块大岩石后边,身边还有一个圆滚滚的粽子,在他俩旁边围着一圈死士为其挡风。
粽子好像特别的怕冷,即便是裹着严严实实还在瑟瑟发抖,李岩侧头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后仰头望着夜空,漆黑一片没有一点星光。
“先生,咱们此番能成功么”。
“你想听点好听的,还是听点倒胃口的”被褥里传来粽子的嘟囔声。
李过淡淡一笑:“这么冷的天,听点好听的吧”。
“事在人为”粽子说了四个字便不再说话了。
李过看着夜空微微点头,低声呢喃“事在人为,事在人为”。
“李总兵,时辰差不多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裹着被子的壮汉摸索过来小声说道,李过这才回过神来,想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麻站不起来了,身边侍从赶紧将他扶起。
“既是时辰差不多了,便点兵出发吧”李过挥了下手,那汉子嗯一声便转身走出几步低吼着:“传话起来走了”。
这汉子其实这支铁骑的真正统帅,名许仲康,是关宁铁骑的一个游击将军,名声不显却深得祖大寿看重,李过曾打听过这人,据说其武力值很高。
许仲康是个话痨,喜欢唠嗑且嘴不把门,他甚至告诉李过在出发之前大太监召见过他,还叮嘱过一些事。
李过笑问:“是不是叮嘱你若发现我有异心便立刻砍了我”。
许仲康一脸茫然的摇头:“督公大人叮嘱俺唯您马首是瞻!”
这话曾让李过一度自愧。
仲康其实三国名将许褚的字,许仲康就是许褚。
眼前这个许仲康告诉李过:俺就是许褚之后。
李过不太信,哪有人取名和祖宗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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