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家的动员算是比较迅速的,从4月15日收到美浓的消息,在四月底时就已经完成动员,带领军势从冈山出阵。
整只军势旌旗展展,即便是在不懂行的普通民众都知道这是一只精锐之师。
与普通大名只知道看着地里的和山里的产出不同,有赖于秀家坚持宇喜多家主动介入到行商之中,这两年的对外贸易获得了不菲的收入。
秀家用这些贸易赚取的利润,全部投入到装备翻新中去,恰好长船地方又是日本最大的军备生产基地,秀家利用本土优势获得了大量廉价高质量的武具和具足。
也是因为这样,经过4年的发展,秀家此次出阵的备队,除了两只赞岐豪族组成的备队外,其他8只备队着甲率达到了100%。
尽管很多足轻用的还是百十年前的郎党用的具足,头戴简单铁皮阵笠,但是这些毕竟都是由公家免费提供的,尽管装备有些落后,总好过裸装上阵。
秀家为了美观,将所有的具足全部涂上黑漆,不是秀家不想涂上代表宇喜多家的蓝色青漆,这东西贵啊。
青漆的主要产地是阿波,如今正在敌人长宗我部手中,历史上的蜂须贺藩尽管只有27万石的土地产出,但是凭借全国垄断的青漆贸易,其财货收入丝毫不比百万石大名差,甚至因为领地较小,家臣压力不大,一直是德川幕府有名的富藩。
自从曾经沟通日本的主干道,由于秀吉在这两年频繁用兵筑城,山阳大道没有得到妥善维护,其播磨-京都段的道路并没有以前好走,导致秀家整整走了半个月才到京都见到了秀吉的京都奉行堀尾吉晴。
堀尾吉晴如今是丹波高滨一万七千石领主,并且由于是秀吉的开国之臣,其非常受到秀吉的器重,在秀吉将政治中心移到大坂后,就任命他代为管理丹波。
由于此战中增田长盛随同秀吉出阵,就交由堀尾吉晴监管管理京都之职位。
秀吉私底下对秀家的戒备并没有传扬开来,作为秀吉最器重的养子和家臣,羽柴秀家受到秀吉的征召前往尾张参阵,身为必经之路上的管理者,堀尾吉晴定然会尽己所能的为秀家提供方便。
秀家还没有赶到京都,他就命人从堺港运来3桶海鱼,从大津运来纳豆和味噌,为备前羽柴家的军势准备伙食,务必做到每人半条鱼。
作为日本最底层的战斗单位,普通的农兵打了一辈子战都没有吃到过这样好的战场伙食,各个都对堀尾吉晴的安排非常满意。
或许是知道秀家爱吃猪肉和牛肉的消息,其特地向山名购买了一只山鲸(野猪)为秀家盖上伙食,这在旧日本是很难看到的。
“实在的破费了,堀尾大人。”在酒席上,秀家非常客气的向堀尾吉晴表示。
“这是哪里的话,羽柴少将从冈山一路走来实在才是辛苦了呢。作为京都奉行,为殿下保障伙食供应本就是我应尽的义务啊。”
堀尾吉晴做事向来都是滴水不漏,这也是为什么他能在后来成为秀吉的三中老之一的原因。
秀家也期望可以和今后的政治核心多交流,于是命人送给他一柄由长船工匠用三枚铸法铸造的新式太刀,堀尾吉晴见到此刀也是爱不释手。
秀家见酒过三巡,于是向堀尾吉晴询问道“如今父亲大人不在京都,我又难得从冈山上洛一次,不知可否前往坂本面见母亲大人和虎松呢?”
堀尾吉晴刚收了秀家的礼物,笑着对他说道“主公先走不在都洛,前往坂本之事倒也不难,不过要入内之事还需要夫人的的许可。”
“可否由大人代为通传?”
“此事并无不可。”
于是在堀尾吉晴的中介下,秀家经过宁宁的同意,于第二日,在坂本城内馆与外馆之间的偏殿,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母亲与虎松。作为此时一家之主的宁宁,也陪同出席。
“儿臣羽柴八郎秀家,见过母亲大人,见过虎松殿下,见过鲜法殿大人。”秀家一入殿,就以全礼向三位尊者行礼。
作为秀吉的养子,他必须第一个向宁宁行礼,并称呼她为母亲大人,事实上在历史上,秀吉取了茶茶之后,就要求他的所有养子称呼茶茶为“母亲大人”,称呼宁宁为“大母亲大人”,正是简单粗暴。
而秀家第二个行礼称呼的,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未来羽柴家的继承人——虎松了,直到最后才以秀家母亲在秀吉内宫的殿名称呼她。
秀家的称呼,全然没有母子的人伦之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名义上他是秀吉的养子,挂名在宁宁的名下,而福之方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从身份上来说她比秀家还要低,秀家尊称她一声殿名,已经是超规格的待遇了。
“快快起来,让母亲好好看看你的模样。”宁宁非常慈爱的将秀家扶起,仔细端详着他的面目,已经12周岁的秀家已经长得颇为英俊,多年之后必然是迷倒少女的容貌。
只是最近几年的风吹日晒,让这个稚嫩的脸庞上多了一丝干练,宁宁看着秀家的面庞心疼的说道“真的的辛苦你了,这么小的年级,就要为你的父亲出力。”说罢抹了抹眼角,似乎是在抹除眼泪。
作为名义上的母亲的宁宁,戏份是这么的足,而作为秀家亲生母亲的鲜法殿只能在一旁用怜爱的目光看着秀家,却要装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日式的家族关系真是可笑。
宁宁与秀家唠叨了一些场面话后,就借故离开了,毕竟鲜法殿才是秀家的生母,秀家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见这位多年未见的母亲。
等到宁宁走后,秀家再也绷不住泪水,扑到在鲜法殿的怀中哭泣道“母亲...孩儿好久没见母亲了。”
鲜法殿温柔的抚摸着秀家的脸庞,慈祥的说道“这几年撑起这个家,真的是辛苦你了。”
“孩儿不累,母亲在坂本如履薄冰,才是辛苦了。”
母子俩的对话向来这样平淡坦白,这才是家的味道。
尽管这个母亲只是秀家的便宜母亲,但是穿越过来的这么多年,两人之间也已经有了一丝羁绊。
秀家见到母亲,似乎又聊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和她讲述自己的这两年来的征战经历,而母亲总是眼含笑意的听着他说。
等到邻近中午,鲜法殿派人传膳,由于母亲已经遁入空门,在这里吃的东西就要清淡许多,而作为羽柴家继承人的虎松,则由专门的侍女喂他吃由鲸鱼肉和鲸鱼油脂做成的鱼粥。
其实秀家一直在关注着这个弟弟,其实秀家此之前就略有所闻,已经两岁的孩子,居然还不会开口说道,如今见到他的真人,不仅不会说话,哈喇子还不停的留下来,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智力不正常的感觉。
因此秀家在午膳之后,试探性的询问母亲道“虎松殿下这是....”
谈到自己年36岁才生出的最小的儿子,鲜法殿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落寞,点了点头说道“你也有所耳闻吧,2岁的孩子了,连开口说一句父亲都很困难。”
秀家听闻,结合后世的知识,一般判断为基因突变引起的神经系统障碍,或者是其他原因引起的智力缺陷。
这种问题即便是在后世都是没有办法解决的毛病,更别说是在医疗不发达的过去。
在结合其晚生4周来判断,很有可能是因为在母体内呆的太久导致的大脑缺氧性损伤,这是一种不可逆的损伤,虽然会随着时间有一定的修复,但是他也注定了不会成为一名正常人。
秀家有些担心的问道“这件事情,父亲大人知道吗?”
“殿下还是很关心虎松的,一直安慰说,即便是晚说话也不要紧,可是这其中的风言风语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说到这里,鲜法殿略带哭腔的说道,似乎在为这个孩子感到不公平。
“不过无论怎么说,这都是殿下的血脉,如今殿下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对他都非常的宠爱呢。”
秀家听到这句话,看着有些自我满足的母亲,面色有些严肃。
他只是历史上猴子娶了茶茶之后,茶茶连续为他生了鹤松和拾丸(历史上的秀赖)两个孩子,不管这两个孩子的血统是不是有问题,虎松的继承权定然会受到挑战。
秀家本以为有一个出生于1582年的亲弟弟继承家业,自己作为第一亲藩定然会受到优待。
事实上秀家道目前为止的计划一直是辅佐虎松,稳定秀吉死后的朝堂,避免德川家康崛起的机会。
但是如今看到这个可怜的孩子,想起之后受到秀吉宠爱的茶茶,秀家就知道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安安稳稳走备前宰相的路子已经没有可能。
作为日本历史上少有的从农民起家成为天下人的家伙,猴子比任何人都在意自己的面子,他定然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是一个被人嘲笑的傻子。
如今他只有一个血脉,尚且可以忍受,等到鹤松、拾丸出身后,这个已经渐渐成年的孩子定然变得尤为碍眼,甚至可能出现毒杀他为拾丸铺路的举动。
而作为虎松的亲哥哥,已经被秀吉有所忌惮的秀家,又怎么能讨到好处呢?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因为莫须有的原因改易除封,在看管的过程中意外病逝吧。
想到这里秀家就背脊发凉,自己居然就这样被动的卷入了丰臣家的继承权争夺中去了,并且成了其中避无可避的节点,这与自己的计划完全不符。
见到自己的儿子陷入沉思,鲜法殿也没有打搅秀家,而是在一旁逗弄着虎松,而虎松依然在那里傻傻的笑着。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秀家的内心已经有了决断,向母亲大人伏倒行礼后,带着哭腔的说道“请恕儿臣不孝,如今有天大的事情,需要像母亲借一样东西。”
鲜法殿有些惊讶秀家的突然的举动,将虎松放下后试图扶起秀家“你这是做什么,你我母子本为一体,你要借的东西我自无不肯。”
“儿臣想要借虎松一用。”秀家不敢起身,继续说道。
确实,对于一个生活在内宫之中,不能与自己大儿子相见,又要为了自己大儿子委曲伺候一个老男人的福之方,此刻还要将虎松从她身边夺走,确实有些不人道。
“你要虎松做什么?”鲜法殿有些吃惊的问道,害怕秀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比如挟持虎松造反什么的。
“请母亲大人将虎松交由宁宁殿下抚养。”秀家将自己的计划和母亲全盘拖出。
对于秀吉而言,妾室所生的傻儿子,为了更宠爱的孩子真的有可能说杀就杀了,但是对于宁宁名下的儿子,他在行动之前真的需要掂量一下,毕竟宁宁背后是许许多多的尾张派实力大名啊!
这正是秀家的计划,在此之前他一直想要将自己游离与尾张派与近江派之间,让两边都来讨好他,可是如今的局面逼着他及时止损,马上选择站队。
对于宁宁而言,重要的是有儿子,不论这个儿子是不是傻子,自己都有了一副非常重要的政治牌,对于秀家而言,虎松与拾丸天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融入到近江派中去的。
思来想去,只有宁宁与自己的利益互补,这也是秀家提议将虎松过继到宁宁名下的原因。
尽管秀家说道非常有理有据,但是鲜法殿还是没有忍住,抱着虎松不肯撒手,对着秀家咒骂道“你和你那个老爹一个德行,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用所有人去做筹码。”
“当初你父亲用你威胁我,逼着我以身侍候秀吉;如今你为了自己的权势,又要用你的弟弟做筹码去和别人做交换,你们何时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是一个身处深庭的女人,虎松是我唯一的慰藉,无论他是好是坏,是聪明是痴傻,我都会拼死去保护他,可是如今你却要我把他交出去,在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秀家听到鲜法殿这么说自己,其实心里也非常难受,无可否认,他确实在为自己和宇喜多家的未来谋划,但是此刻真的到了危急存亡之秋。
秀家的内心其实不仅仅在为自己靠拢,他的这个建议是保住虎松、宇喜多家和自己的最优解。
如果鲜法殿不同意,自己即便再如履薄冰,都有可能成为秀赖继承权道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秀家抱着母亲一同哭泣道“母亲误会八郎了,母亲误会八郎了,八郎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弟弟啊!”
“父亲大人正值壮年,以后难免不会有后,您贴身侍候他已经这么久了,还不了解他的脾气吗?到最后我和虎松都会成为那位的绊脚石,哪里还有的好活,只有在宁宁的庇护下才能让虎松有一线生机啊!”
“在说就算父亲大人之后再无所出,虎松继承家督之后,母亲大人毕竟是虎松的生母,荣宠定然不会少与宁宁殿下的。”
秀家与鲜法殿聊了很多,终于劝说这位坚强的母亲同意见虎松过继到宁宁名下,不过其中的套路却还需要进行一番谋划,毕竟现在的宁宁,在没有茶茶威胁的情况下,又怎么会愿意要一个痴傻的孩子呢?
于是秀家教导母亲,要来一件宁宁常穿的花色的衣服,挂在架子上,经常指着那件衣服说“妈妈”这个词汇,即便孩子再痴傻,也会形成记忆,并在虎松成功说出之后给与他奶水奖励,久而久之他就会认为那个衣服就是“妈妈”。
等到下次与宁宁茶会的时候,带着虎松前去,虎松如果看到宁宁的衣服说出“妈妈”这个词汇,定然会一扫之前的风言风语,宁宁也会因为自己是其第一个称呼的母亲感到高兴。
那么趁着此时再出面,请求宁宁教养虎松就会变得一气呵成,虎松也就正是继入宁宁的名下,成为嫡子。其继承权就变得更加牢固,自己和虎松的性命也得以保全。
听到秀家这么详细的计划,鲜法殿终于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且承诺会尽力去办,让他不要担心。
而秀家也向母亲承诺,自己会成为虎松在外的强援,绝对不会让这个弟弟受到一丝委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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