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无常回到一医院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病房内只有霍见归一人躺在床上,并未看见白雪。
霍见归看见来人是粉无常之后,立马起身道:“关上门。”
粉无常关上了门,还拿一把板凳将门顶住了。
粉无常走到了床前,喊了一声:“师傅……”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霍见归上上下下看了一会粉无常之后,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完成了?”
粉无常将一个黑色小布包放在了床头,低声道:“八颗门牙,八个死人。”
霍见归看了一眼那个包裹,问道:“感受如何?”
“师傅……我……”粉无常欲言又止,似乎不知该怎么开口。
“吓坏了?”
“嗯……”粉无常点头,“差点被吓死……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甚至连拔牙的过程我觉得都不重要……”
霍见归看着粉无常一脸的凝重和严肃,这在粉无常脸上是很少出现的表情,霍见归没有催促,而是看着粉无常,静静等待着他说下去。
粉无常下意识地坐在了床沿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一个决定,缓缓说道:“我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哦?”
“火葬场的那个老板奸辱尸体……还杀了一个火化工……”
“嗯。”霍见归缓缓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神和脸色并未有太多的变化,似乎早已了然于胸。
粉无常继续道:“他在半夜的时候出现在停尸房……我躲了起来,看见了整个过程……”
“算是开了眼界吧。”霍见归淡淡地道。
“最重要的是……我看见了一条狗假扮成鬼,差点将那个火葬场老板活活吓死……也差点把我吓死……”
“这就有点意思了。”
“而且,那条狗是被火葬场老板杀掉的那个火化工养的狗,一条很老很老的狗,它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
粉无常越说越激动,最后忍不住从床上站起,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
霍见归依旧很淡定,面无表情地看着粉无常。
“好吧——”粉无常终于意识到师傅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性质听自己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重新坐回床头,“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我说完了……”
“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霍见归道。
“哪两个问题?”
“第一,这八颗门牙所属的那八具尸体,你都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看到了……不看到怎么拔呢……”
“现在脑海中还能回想起来吗?”霍见归问道,“每一颗门牙是谁的,每一张脸长什么样。”
“门牙是谁的,可能记不住了……有两三颗能记住,剩下几颗太像了,但是他们的脸我都能记住,今天已经在我脑海中出现了几十次了,根本控制不住。”粉无常轻敲了一下额头,似乎有些苦恼。
“那就好。”霍见归淡淡地道。
“这还好呢?”
“这样,你就能永远记住他们了,当他们找上门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他们是来干啥的,当然,最好你回去之后再好好回忆和分辨一下,哪颗门牙是哪张脸的,以后,对你有好处。”
“师傅……”粉无常张大了嘴巴,“你的意思是……他们真的会找上门来?”
霍见归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粉无常,良久之后,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这抹笑容意味深长。
粉无常看见师傅这样的笑容,就知道问不出答案来了。
看来,答案只有自己去寻找了。
这个过程,必然无比煎熬。
沉默片刻之后,霍见归问道:“第二个问题,那条老狗现在在哪?”
“老狗……不知道,出了警局,它就走了,临走之前,还专门和我道别,那感觉像是多年的老友告别一样……很奇妙……”粉无常答道。
“你有没有想过——”霍见归紧盯着粉无常道,“那条老狗为何这么通人性,而且,它还会装神弄鬼,吓唬凶手?”
“或许是因为它年纪太大了的缘故,还有跟那个火化工很久的缘故吧。”
霍见归打断了他的话道:“或许,也有可能,它的体内,还隐藏着另外一个灵魂。”
“啊——”粉无常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个死去的火化工?”
霍见归轻轻点了点头。
“对啊……我咋没想到呢……”粉无常忽然想起来,那条老狗在离开的时候,那步履蹒跚的步伐,那忧郁的双眼,那孤独的背影,都让人感觉那分明就是一个对世间没有任何留恋的孤寡老人最后的告别。
“要是能找回来,就把它找回来。”霍见归道。
“找回来,师傅你要对它怎么做?”
“怎么做?”霍见归忽然咧嘴一笑,“放心,我不会把它炖了吃了的。上了年纪的东西,不论是石头,树木,还是一只鸟,亦或一条狗,总会有神奇之处,这正是我们需要研究的诸多个课题之一。”
看着霍见归脸上出现的笑容,粉无常忽然感觉有些不适应,师傅一向以沉着冷静,坚毅甚至是有点冷漠的形象示人。
今天,竟然破天荒地连着笑了两次了。
前面一次是看透但不说透的那种笑,后面则是带着揶揄和嘲讽般的笑,前面那种笑倒是见过几次,后面这种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粉无常有些发愣,隐约之间,他觉得师傅似乎发生了某些细微的变化。
很快他就明白了,其实,这是师傅信任自己的征兆和迹象。
过去,虽然也跟师傅出生入死过,但师傅始终还是没有真正信任他,所以,有些事都瞒着他,情绪的外露和表达都没有真正敞开胸怀。
现在,在师傅真正收自己为徒之后,心理的防御自然就没有之前那么强了。
粉无常感觉自己和师傅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是心的距离。
就在粉无常胡思乱想的时候,霍见归忽然指了指床头的那个装着尸牙的布包说道:“我会帮你将这八颗门牙串成一串项链,然后你将其挂在脖子上,在我让你取下来之后,任何时候都不要取下来。”
“挂在脖子上?”粉无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觉脖颈周围霎时传来一股凉意,“师傅,这是为啥啊,要是纯粹是为了练胆的话,我觉得没必要了吧。”
“当然不仅仅是练胆。”霍见归道,“这可以算是一个吉祥物,它能向外界表明你的身份,当然,表明的对象不仅仅是人,更重要的是鬼魂。”
“那些鬼魂……看见之后,会不会群起攻之啊?”
“他们只会退避三舍!”霍见归冷哼一声道,“一个敢把八颗死人门牙挂在脖子上的男人,那肯定是不要命的人,这样的人,鬼都不敢惹。”
粉无常听着这话似乎有些别扭,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别扭,就在他还没完全弄明白的时候,霍见归继续道:“今天,我会出院,你去办转院手续,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醒了,我要去做一件对鬼门的未来极其重要的事,不能被任何外人打扰。”
“好。”粉无常重重点了点头。
“鬼学初级课程中的第一部分,鬼门关的第一阶段你算是完成了,鬼门关的后续阶段将会在所有初级课程的第一阶段完成之后再进行,循序渐进,不要着急,明白吗?”霍见归盯着粉无常道,表情和语气俨然一副严师的模样。
但严师能不能出高徒,这个就要看粉无常自己了。
粉无常急忙点头答应着。
霍见归沉声道:“鬼学初级课程的第二部分,孟婆汤,现在开始!”
“这么快就开始了?”
“时间不等人。”霍见归道,“而且,我只是说它开始了,并未说它什么时候结束,只是让你提前做好准备。”
“明白……这个孟婆汤又是啥啊?”
粉无常在之前就已经琢磨过了,既然鬼门关是去火葬场拔牙,那孟婆汤不会是去火葬场收集骨灰吧,然后现在听霍见归的说法,拔来的尸牙要串成项链挂在他脖子上,那收集的骨灰不会是要兑成茶水,天天喝吧?
想到这,粉无常不禁有些反胃了起来。
霍见归似乎看透了粉无常的想法,他目光深邃地望着粉无常,用一种略显忧伤的语气问道:“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一段,甚至好几段,难忘的记忆。无常,你有吗?”
“难忘的记忆……”粉无常的脑中迅速闪过了一张脸,但这张脸是由无数片碎片组成的,还没等拼凑完整,就再次碎成了千片万片。
他的脑子一阵发疼。
他用力敲打了一下太阳穴。
“看来,你也是有的。”霍见归说道,“伤心事每个人都有,有的人的伤心事特别伤心,伤心到根本无法忍受,在如此伤心的情况之下,他们只有两个选择——”
霍见归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粉无常。
“哪两个选择?”粉无常问道,他的眼神有些游离,似乎还在想着那张突然出现的面孔。
“第一,自杀。”霍见归沉声道,“第二,忘却。”
“时间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粉无常喃喃自语般地道。
“错了。时间不会让人忘却,只会让人记得更加清楚。”
粉无常微微一愣,脑中的脸再次出现,像是一阵风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刮过来挂过去,他不想去想这张脸,可偏偏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维,他现在算是终于体会到“挥之不去”那种切身的感受了。
粉无常点了点头,在这个观点上,他同意师傅,其实,他也觉得有些事情,时间越久,反而记得越清楚,就像是印记一样,经过岁月的雕琢,已经刻在了骨头上。
霍见归继续道:“自杀,显然是最不可取的。阳寿未尽,强行结束,只会换来无尽的痛苦折磨,轮回着自杀前的片段,一遍又一遍,直到阳寿终止,灵魂才会真正解脱,寻找安息的机会。”
“自杀的人……死了比活着更加痛苦。”粉无常道,“这个我也听很多人说过。”
“所以,人的痛苦是不分肉体和灵魂的。”霍见归道,“只有你有意识,痛苦就如影随形。”
“痛苦太多,收获太少啊。”粉无常长吁了一口气,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好像自己是一个历经了大半辈子风吹雨打跌宕起伏的老人一样,其实,他才刚刚二十出头,屁大点事都没经历过,只不过是有点伤春悲秋而已。
“所以说,对付伤心事最好的办法便只剩了一个——”
“忘却!”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了出来。
粉无常陡然变得激动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啥会这么激动,他激动地问向霍见归:“师傅,这世界上真的有能够让人忘却伤心记忆的孟婆汤吗?”
“你是指阴间,还是阳间?”
“两个地方都行。”
“阴间我不知道——”霍见归嘴角微微抖了一下,“阳间,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有。”
“哪里?”
“这就是你接下来要去完成的课程。”霍见归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粉无常。
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
纸上除了这个地址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粉无常问道。
“是的。”
“我去干嘛啊?”
“去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去过吗,师傅?”
“当然——”霍见归深吸一口气,目光跃过粉无常的头顶,望向前方,若有所思地道,“要不然,怎么能活到现在。”
忽然,霍见归像是变戏法一样张开手掌,他的掌心中多了一枚像是一元硬币一样的黑色圆形的东西。
黑色的硬币。
正面刻着一扇黑乎乎的门,门两侧站着两个身高马大的家伙,一个牛头,一个马面。
反面刻着两个字:阴曹。
看见这两个字的瞬间,粉无常感觉后背忽然一凉。
“给。”霍见归道,“我只有这一枚,你可千万不要弄丢了。”
“这是……?”
“通行证。”霍见归淡淡地道。
“什么通行证?”
“去喝孟婆汤的通行证!”
粉无常小心翼翼地接过黑币,感觉黑币凉飕飕的,像是冰块一样,透出一股阴煞之气。
他忽然有一种直觉,这东西,会带来厄运。
第163章 第三个人
下午时分。
粉无常帮霍见归办完了转院手续。
在转院过程中,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就是一医院的几个主治医生并不想让霍见归转院,他们觉得一定能治好霍见归,可能再过一两天,霍见归就会醒来,其实,他们一直认为霍见归在三天前就应该醒了的,但不知为何,一直没醒,而且,他的体征什么的一切都很正常,完全不是那种陷入昏迷的人应该有的状态。
但是,在粉无常的强烈要求之下,医生没有办法,只能同意转院。
霍见归当然没有转院,而是直接回到了他的家中。
粉无常并没有跟着霍见归回家,而是在霍见归的要求之下,去看望白雪去了。
霍见归这三天来一直都没有见到白雪,自然有些担心。
谁也不知道白雪这三天去了哪里,干嘛去了。
霍见归和粉无常分别之后,打了一辆出租车,他上车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记事本,翻开记事本,其中一页上写着一行字:九龙区南火葬场老板肖坚。
他用笔将这一行字划去,在后面标注了两个小字:完成。
他想了想,又标注了四个字:斑点老狗。
随后,他翻开了新的一页,上面只写着三个字:孟婆汤。
他看着那三个字久久地出神,似乎想到了很多过去的回忆。
那些回忆,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粉无常打车来到了白雪家所在的那条巷子前面。
他站在那条幽深阴暗的巷子入口处,往里面看去。
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这条巷子里的人都很少,出奇地少。
粉无常已经在这里站了三分钟了,依旧没有看见有人进入巷子或者从巷子里出来。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残阳如血,照耀着大地。
整个天地一片血红。
粉无常踏步走进了巷子。
他仔细观察着巷子的两侧,两侧的房门都是那种老式的双门木头门,有的门上还贴着春联,但已经斑驳的看不清楚了,有的连贴都没贴,只有两扇光秃秃的门板。
大部分的门上都有锁,拳头大小的锁。
只有两家门上没上锁,中间一家和靠里面一家,这两家的大门虽然没上锁,但门也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走进巷子之后,就显得特别寂静。
四周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好像置身另外一个时空一样。
粉无常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他走到了巷子的末尾,那里是白雪的家。
果然,门上没有上锁。
他走上门坎,推了一下。
没有推开。
里面关着。
他用力敲打了几下,大声喊叫着白雪的名字,可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正想着该怎么进去的时候,无意之间,他用脚踢了一下门廊底部。
“吱呀!”一声,门竟然打开了一条缝隙。
粉无常用力推门。
木门被推开,一股阴嗖嗖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感觉像是走进了地窖一样。
他犹豫了一下,才缓步走进去。
他的心里已经有些发慌了,每次走进这条巷子,每次进白雪的家,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而且,这一次,比之前还要更强烈。
可是,毕竟现在的他和之前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经过了几次捉鬼事件,又通过了鬼门关的初级课程之后,他的见识和胆量已经比之前强太多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的直觉比之前厉害太多,对于危险的那种直觉。
院子里跟之前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同样的杂乱,同样的狭窄和压抑。
房门关着。
他走了过去,敲了一下门。
里面没有回应。
他轻推了一下,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粉无常感觉一阵发寒,里面的空气很冷,而且,还有一股奇特的阴寒气息混杂在其中,让人感觉不是很舒服。
桌子上放着两副碗筷。
桌子前有两张椅子。
床上没有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后窗开着,呼呼的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又从门口刮出去。
粉无常在外面的时候,并没有觉得风很大,可是光从这窗子里吹进来的风看,风仿似特别大一样。
“白雪……”粉无常喊着,一边往厨房里走,“白雪,白雪!”
厨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烟火饭菜的味道,说明很久没做过饭了。
“白——”粉无常转过身来,刚刚喊出一个字,后面一个字被压硬生生挤回了喉咙里,像是咽了一个完整的葡萄一样,喉结咕嘟滚动了一下。
一个女孩站在他的面前。
白发垂落而下,比之前长了许多。
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长裙,露出两条白皙细嫩的胳膊和两段光洁的小腿。
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粉无常。
粉无常则有些发愣地看着白雪。
几秒钟之后,粉无常才彻底反应过来,他轻吸了一口气道:“白雪……你这突然出现,也太吓人了!”
“你也是突然出现的,不是也挺吓人吗?”白雪反问道。
从她的语气和神态中看不出来她说这句话时候的情绪反应。
粉无常忽然有种感觉,白雪似乎变了。
“你这好几天也没去医院了,我这不是来看看你嘛,生怕你体内的病毒没清理干净,变成了僵尸,那可就麻烦了。”粉无常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白雪。
白雪的脸色还是很白,看起来倒也没有什么不正常,她的眼神比之前沉静了许多,之前她的眼神带着活跃和调皮,以及闪烁着天真与灵动,现在都没见了。
她的穿着打扮,她的白发,她的指甲,看起来都还算是正常。
“我前天的时候本来想买点菜回家来做饭给你们吃的,结果回来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感觉特别困,然后就睡了……”白雪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似乎在回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你一觉睡到现在?”
“啊……”白雪微微愣了一下,随口问道,“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问一下。”粉无常见白雪不想回答,便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接着,粉无常从兜里掏出了她的那个手机,递给了她道:“下次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上手机,不然都找不到你,师傅也很担心。”
“师傅醒了?!”白雪的眼睛陡然间变亮了许多。
“是啊,已经醒了两天了,师傅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醒了,所以我们以转院名义离开了一医院,现在师傅估计已经到家了吧。”
“醒了就好。”白雪道,“师傅真的是福大命大,似乎不管咋样好像都死不了,简直是太神奇了!”
“这个我赞同!”粉无常笑道,“师傅像是有着九条命的猫妖,又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白雪点了点头。
他们此时还在厨房中,整个对话过程特都是在厨房里进行的。
白雪似乎并未意识到。
粉无常左右看了一眼之后,苦笑一声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让客人呆在厨房里?”
白雪嘴上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让了一个身位,道:“我对待别的客人都不这样,对待你嘛,要特殊一点。”
粉无常察觉到了什么,立马问道:“难道你这里还来过别的客人?”
白雪道:“我只是打个比喻,你现在怎么这么较真呢,不像你风格啊。”
“嘿嘿。”粉无常跨出厨房,咧嘴一笑,“明明是你在较真。”
粉无常指了指桌上的两幅碗筷道:“你一个人用两个碗?”
“还有一个是摆给我父亲的。”白雪道,“今天,是他去世一个月的纪念日。”
粉无常看了白雪一眼,白雪的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笼罩住了她,让她看起来又有了昔日的那种悲伤的气质。
粉无常的心微微一揪。
他伸出手,轻拍了一下白雪的肩膀。
一拍之下,白雪像是触电一样,立马闪身躲开了,这在之前是没出现过的情况。
粉无常的手掌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白雪张开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是粉无常的手机。
他急忙掏出手机来,上面显示的号码是老丁的。
又是老丁。
自从师傅昏迷过去之后,老丁似乎已经缠上他了。
粉无常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接听了起来。
“小粉啊,见归醒了没有?”老丁的声音传来。
“还没呢……”粉无常说道。
“他现在还在一医院?”
“这个……”粉无常脑筋迅速转了几下道,“在啊,你要来看望他?”
“嗯。”老丁道,“过两天我和老伴一起去看他。”
“好啊。”粉无常道,“来之前给我电话,他现在换了病房了。”
“好的。”老丁略微停顿之后道,“记得,他醒了之后,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明白吗?”
“放心吧,您呐!”
粉无常挂断了电话。
白雪问道:“谁?”
粉无常眉头轻皱道:“师傅的导师,就是僵尸事件的时候,将师傅拉下水的那个生物学教授,一把年纪了,还到处揽事情,早退休在家里安享晚年多好啊,而且,奇怪的是,他非要让我在师傅醒来后的第一时间通知他,不止他,还有另外一个——”
话未说完,手机铃声再次响了。
粉无常低头一看,这一次,是阿德的。
真是想到谁,谁就来电话。
粉无常指了指手机道:“另外一个又打来电话了——”
阿德的电话,他还是必须得接听的,毕竟,他两之间,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了,就是那两个照片文件夹,以及那个丢失的磁盘。
“在哪?”阿德的话总是言简意赅。
“啊……嗯,在家呢……”粉无常没有料到阿德这么直接,有些慌乱。
“霍见归醒了没?”
“还没呢……”
“今天晚上九点,一医院门口,等我。”阿德的语气很平淡,但声音中有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气势,“有事。”
“什么事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阿德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粉无常看着手机,有些发愣,这个阿德比老丁还神秘兮兮,而且,做事说话都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白雪问道:“这个又是谁?”
粉无常道:“阿德,自从师傅昏迷之后,他一直在找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么鬼。”
“阿德这人还不错……”白雪道,“我见过几次,感觉挺老实的。”
“我也这么觉得。”粉无常略微沉吟之后道,“但,人心隔肚皮啊。”
白雪没有应答,似乎陷入了思索当中。
粉无常看了一眼手表。
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右手手腕,他的手表以前都是在右手手腕上,但是现在,右手手腕上换成了那个呼吸定位仪。
一看之下,他立马吃了一惊。
呼吸定位仪上,赫然显示着一个不可能的数字:3!
粉无常张开嘴巴,愣住了。
也就是说,方圆两米范围内,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应该就在这间屋子里,或者,趴在屋顶上,亦或躲在窗户外。
这还是第一次,粉无常利用呼吸定位仪发现古怪之处,那种强烈的冲击让他的思维甚至都停止了思考。
“怎么了?”白雪察觉到了粉无常的异常,立马问道。
“啊……”粉无常悄然放下手腕,沉声道,“没事,没事……”
他悄悄沿着房间走动了起来。
走到窗子边上的时候,数字变成了2。
走到门口处的时候,数字依然是2。
走到饭桌前面的时候,数字变成了3。
继续往前走,走到床边的时候,数字依旧是3。
他又走到了后墙,数字还是3。
也就是说,这个人,此时就在后墙和饭桌之前的距离。
前后上下,直径四米的一个圆。
可是,房间内的东西一览无遗,基本上不可能有藏身之地。
那么,第三个人藏在哪呢?
粉无常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天花板。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来这里的时候,一直听见一个古怪的鸟叫声,那个鸟叫声在半夜的时候还在叫唤,有一次,他出去的时候,往屋顶上看了一眼,似乎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巨大的东西趴在顶上。
难道说,屋顶上那个东西,是个人?
“怎么了?”白雪再次问道,粉无常的动作已经特别异常了,而且全身上下带着一种紧张的气息,让白雪也忍不住变得紧张了起来。
“你家有梯子没有?”粉无常问道。
“没有……”
粉无常看见了桌前的两个凳子,他快步走过去,一只手拎起一只,推开门,走了出去,将凳子放在屋檐下,叠在一起。
“你要干嘛?”白雪追出去问道。
“我上去看看。”粉无常道,“你家里的屋顶可能漏雨。”
“怎么可能?!”白雪道,“你不要上去,危险——”
“哪里危险?”
“我是怕你掉下来……”
“你给我扶着,我上去看一眼就下来。”
残阳如血,将天地染的一片血红。
黄昏正在发挥着最后的一点余热对抗着即将来临的黑暗。
粉无常心中暗道:大白天的,就算是有鬼,老子也不怕!而且,什么鬼敢白天出来,那真是他妈见了鬼了!
粉无常猜测,应该有个色狼或者什么变态趴在屋顶上偷窥白雪。
他踩着凳子站了上去。
凳子忽然一阵扭动,似乎要倒下去,他没来得及低头看,身子往前一跃,凌空跳起,双手抓住了屋檐。
“哐啷!”凳子翻滚在了地上。
粉无常扭头一看,白雪正捂着嘴在轻呼。
他紧咬了一下牙关,扭回头去,双手拽住屋檐,将自己的身子往上拉——
他的肩膀伸了上去。
他的脖子伸了上去。
他的脑袋往上一撅,看到了屋顶——
屋顶上有个黑乎乎的东西。
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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