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话音落地,沈然才惊觉自己因为一时顺嘴,险些露馅。
婚后的三年,她和陆明爵虽然感情不和,但日常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很熟悉了。
为了不被认作是嫁进豪门吃闲饭的,家里的许多家务她都有做,几乎每天都准点给家里人准备晚饭。
陆明爵在饮食上的喜好和忌口,她都了然于心。
刚刚睡醒,沈然脑子有些许混沌,再加上梦魇,总是会在睡眠时回忆起往事,她无意识地就遵循了以前的习惯。
“你刚刚说什么?”
陆明爵拧眉,盯着她。
沈然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慌,心惊肉跳,迅速找好借口。
她搪塞道,“张阿姨今天下午买了鱼跟排骨,她说你比较喜欢,打算今晚做这两道菜。还说要教我煮饭,以后有机会了,可以给大家尝尝手艺。毕竟是要一起生活的,我偶尔也要尽一点孝心。”
“……是吗。”
陆明爵看出她有几分慌,像是有意避开和他的目光交汇。
“李小姐金枝玉叶,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想来也是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学做菜,恐怕有点难为你了。”
室内空气暖洋洋的,两个人的心却一个比一个乱,心脏抖得厉害。
他们都不敢和对方正面相视。
也都心知肚明,抓着这个话题继续追究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沈然侧过身,借着头发遮挡自己的面部表情。陆明爵走到沙发边,轻轻抱起熟睡的泽泽,托住屁股和后背,小小一团搂在臂弯。
“我先送泽泽回屋休息,这会儿时间还早,晚饭不急着做。”
“嗯。”
陆明爵上楼后,沈然长舒一口气,左手抓着刘海往上撩,紧张得后脊背都在发热。
接着,江九洲给她打来电话。
“九叔。好,我现在就过去。”
三十分钟后,沈然来到一家咖啡店。
江九洲坐于靠窗的位置,一副寡淡无聊的样子,右手搅动杯里的黑咖啡。
沈然随即落座,向服务员点了一杯加了椰奶的焦糖咖啡。
脱下外头的白衫外套,沈然手肘抵着桌面,摸摸耳环。
“九叔,你约我来,是想问问妈妈决定回一趟老家的事儿吧?”
江九洲停下搅动咖啡的手,皮笑肉不笑。
“大姐年轻的时候和父亲闹矛盾,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两人的关系闹得很僵,逢年过节也从不回老家探望。突然之间决定回去,让我觉得有点惊讶。我想,你应该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他带着笑意看向沈然,眸子幽深,一片灰暗,摸不透其中的情绪。
李家跟陆家的婚期在即,江棠也做足了准备,欲将千峰的位置交予沈然。
自己退居幕后,歇息一段时间。
劝江棠回老家和父亲见一面,是沈然最先提起的。
加上何承言也在旁边煽风应和,江棠考虑了好几天,才决定放下成见,回到那个毫无人情味的家,跟老顽固谈一谈。
二十几年没回去探望了。
她曾经住的那间屋子,如今变得空荡冷清,青瓦屋檐积满灰,野蔷薇也爬满了整座院子。
无需江九洲多言,沈然便察觉得到他的危机感和不安。
她故意挑起两方的矛盾,拉动他的警报器。
“怎么说都是亲生父女,血缘关系是永远都不会断联的。
妈妈虽然性格强势,但人到中年,很多纠纷和埋怨都慢慢想开了。外公如今年近八旬,年老体弱,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人掌舵。
妈妈这次回去,也许是为了继承江氏吧?”
“……大姐性子执拗,不是那么容易低头认错的性格。就怕她一时冲动和父亲吵起来,再伤了和气。”
沈然满不在乎,天真地笑笑。
“有九叔你在中间调和,我相信他们会解除嫌隙、冰雪消融的。”
江棠和老太爷,父女俩重归于好,对江九洲而言并非好事。
而是一颗随时可能害他一无所有的定时炸弹。
是致命的威胁!
服务员端来热咖啡,额外添了份奶。
“大姐在S市混得风生水起,不会无缘无故想到回老家。”江九洲为此疑惑。
“是我主动提的。”沈然端起杯子喝咖啡,眉眼一弯,笑意盎然,“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外公,希望妈妈跟外公和好,所以求了妈妈很久,打算让她带我回去拜访。”
“你提的?”
和颜悦色的江九洲,少有的露出一点凶恶气息。
戾气隐藏得很快,几乎是微不可察。
“对,再过不久千峰就交给我接管了,妈妈闲着也是无聊,回江家继承祖业,不是刚刚好嘛?而且还有九叔你在旁协助,肯定没问题的。”
协助……?
呵。
他要的可不是区区管理层的位置,而是整个江家上百年累积下来的的产业。
江九洲有独揽大权的野心,同时也足够有能力。
他很清楚该如何做好一家之主,也渴望着成为江家的主子。
他为了获得认可,多少次出生入死。而江棠只需要一句道歉认错,和父亲冰释前嫌,就随时可以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位置。
凭什么?
凭什么要他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就因为不是亲生血脉?
独裁大权,向来是由能者居之。
他呕心沥血替江氏卖命,要的就是翻身做主!
得想想办法。
究竟怎样才能及时止损,让江棠打消跟他争夺家产的念头呢?
“九叔,我没见过外公,倒是听说过一些传闻。爸妈他们结婚那会儿,外公为了逼迫妈妈回家,是不是还派人追杀过我们?”
沈然这带有指向性的一问,意外给江九洲指明了一条道。
他面不改色,“是,父亲这人控制欲很强,大姐拒绝联姻,和认识不过几天的男人闪婚生子,父亲雷霆大怒,确实动过两次杀心。”
“外公今后应该不会再作妖了吧?两年前我差点死掉,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呢。我要是没了,千峰无人继承,妈妈肯定也会伤心死的。”
江九洲低头思考着,讪笑。
“……父亲年岁渐长,脾气愈加古怪,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沈然假装心里头紧张,一边很想和外公见面,一边又打起了退堂鼓,“老头这么可怕啊,那我还是仔细考虑一下吧,还是不去见他了,免得一言不合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抿抿嘴唇,沈然讨好似的朝江九洲笑,“九叔可要保护好我哦,除了爸妈,你可就是我最最信任的人了。”
面对这熟悉的撒娇,江九洲反应淡漠,“保护你,是我身为长辈的责任。”
江九洲是个绝对理性和现实的人,最适合孤独终生。
唯一的逆鳞就是瑶瑶,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
他这个人很极端。
只要不掺杂任何利益纠纷,他对长姐江棠,对李家,对真真这个小外甥女,都是非常友善的。
而一旦威胁到他的前途,即便是至亲至爱,都得死。
断情绝爱,权力至上。
任何人都不能够阻挡他追名逐利的路。
“对了,九叔,我还想请你帮我查个东西。”沈然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照片。
院长妈妈送来的遗物,说那件玉镯是她小时候就佩戴在身上的,价值不菲。
能随身携带这样的古董物件儿,家世必当非富即贵。
江九洲接过照片,表情由迟疑转变为震惊,脸上是藏不住的慌乱和欣喜。
那镯子,是他在瑶瑶五岁时送的生日礼物,绝不会认错。
“告诉我,你哪来的这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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