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城的货物码头建立在城市最底层,在这儿干活的也是最底层的半兽人,不像人间那样有机关牛马,也不像仙界那般可以灵力操控,最高级的运载工具也只是一辆辆兽车,绝大多数都是靠人力搬运。
半兽人与妖修并不相同,它们就相当于仙域中的凡人,没有修炼这么一说,但兽体天生强悍,这一点倒是和蛮族人很像。
天罗城的军队,也多数是以强壮的半兽人为主,牛头马面为卒,豹头虎首为将。
燕云霆将天罗城外围逛了一圈,竟然没有发现一个妖修,从这一点上来看,妖域的阶级比蛮域更大,妖修根本不会与半兽人为伍。
“快点儿,快点儿,快点儿,再慢吞吞的,扣你们工钱了!”一个狗头人身的码头监工,挥舞着鞭子作威作福。
想来不论在哪儿,都有剥削和欺压。
燕云霆刚想避开这条狗,谁料刚踏上码头一步,那狗头人自己便哈着舌头,屁颠屁颠地凑了上来:“是什么风把妖王大人给吹来了呀?”
燕云霆嘴角抽了两抽,月月吐舌头是可爱,这条狗吐舌头真叫人恶心,“我想随同货船去紫荆城,你能否帮上忙?”
“妖王您……要坐货船去紫荆城啊?”狗头人挤眉弄眼,横竖有些不相信。
“若不是我遇到点麻烦,怎会屈尊于坐货船?”燕云霆严肃着,取出一坨金子,摊在手掌心,“少废话了,帮我安排,它便是你的!”
狗头人瞪着金子,哈喇子流出了三尺,“好说好说……不过货船是怎么也到不了紫荆城的,而且这些拉货的飞兽速度也快不了——”
“那你还跟我废话什么?”燕云霆收起金子便打算离开,狗头人即刻扑了上来,紧紧握住燕云霆的拳头:“妖王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有屁快放,我没时间!”燕云霆呵道。
狗头人快语道:“看妖王您这样子,肯定是想偷渡吧?嘿嘿……我狗老二在码头监管了几十年,别的不说,这种勾当我太拿手啦;
您要去紫荆城的话,好巧不巧,最近正有一只船队要去哩,还不是普通的船队,而是去送亲的!”
燕云霆眯了眯眼睛:“送亲?如何送亲?”
狗老二笑道:“妖王是外地人吧?最近啊,魔蝎族的三王子,要嫁向紫荆城,与银狼族的公主联姻呢!这可是史无前例啊!”
“嫁……向紫荆城?你们这王子是女的么?男方不应该是娶回来么?”燕云霆问道。
狗老二将燕云霆拉至一旁人少处,“这事儿不好大声说,但也不是什么秘密,男方嫁给女方,说难听点就是入赘嘛。”
妖族还有入赘这么一说?真是长见识了。
燕云霆来了兴趣:“王公贵族,也会屈居入赘么?”
狗老二笑道:“所以说这场婚礼,一点都不值得骄傲,反而对于魔蝎王族而言是一种耻辱……但是没办法,最近妖域不是要和仙域开战了嘛?魔蝎族想拉拢银狼族呗。”
燕云霆眉头一皱,这绝对不是件好事,他此次来的目的便是劝银狼族不插手战争,而魔蝎竟以联姻之计拉拢银狼……这场联姻,绝不可行!“再偷偷告诉您一件事,魔蝎三王子,其实不是纯种的王族,而是半妖。”狗老二说道。
魔蝎族的半妖!燕云霆眉头再次一紧,会不会是它?先前在云梦仙域制造兽乱的红发妖人?
“据说和他成亲的银狼公主也是半妖呢,所以我才说史无前例啊!”
“为何史无前例,难道以前就没联姻过么?”燕云霆问道。
狗老二盯着燕云霆,满眼都是疑惑:“妖王,你是不是妖域来的啊?您怎能问出这种不着边的话?”
燕云霆心里一惊,妖域的诸多禁忌,不经意间便会触及,眼前这狗头人,绝不能让它活着。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来自沙海腹地中的赤鳞蛇族,并非本地妖族,”燕云霆又变出一坨金子,在狗老二眼前晃了晃:“你就说你想不想要吧,想要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别问东问西的!”
“想要想要!”狗老二即刻露出了贪婪的笑容,“这世上有谁会跟金子过不去呢,呵呵呵……”
它这才继续说道:“纯种妖族之间,是不允许联姻的,一方面是为了保证血脉,另一方面,您想想也该知道啊,我是一条狗,我只能娶一条母狗,我若是和一头母马成亲,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经此一言,燕云霆恍然大悟,心里不禁苦涩,我怎么连最基本的伦理都忘了?
狗老二这时又说道:“但半妖那就不同了,半妖啊,说难听点,就是‘杂.种’,他们体内有一半人的血脉,只要修炼成人形,两个人是可以成亲的……不过这种事,同样惊世骇俗。”
“这么说来,半妖在你们妖域的地位很低了?”燕云霆问道。
狗老二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在咱们妖域是看出身的,三王子虽是半妖,但再不济也是个贵族,不过要是与有着纯种血脉的大王子和二王子想必,他在王族里的地位肯定就很低了,唉……您说这人族的女人长得那么丑,为何总有妖族贵族为他们倾倒,还生出这么多杂.种来。”
“你见过人族的女人么?”燕云霆问道。
狗老二摇了摇头,“没见过,但她们肯定比母狗长得丑。”
这也不能怪它,毕竟它是一条狗,狗怎么会喜欢人呢?
“说了这么多,你要怎么帮我混上那送亲的船队?”燕云霆问道。
“蝎帝为了表示诚意,准备了整整二十船金银珠宝,贵族没有那么多兽船,肯定会来码头征用,到那时我再随便给妖王您安插个闲职,岂不就登船了?”狗老二真切地望着燕云霆:
“妖王,我可是真心实意为你办事,你不能乱来啊!”
燕云霆将两坨金子丢了过去,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我就只是想去紫荆城一趟,没有别的意思,你掂一掂这金子足不足称,便知道我这人诚不诚实了。”
狗老二捧着金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当即喜笑颜开,“出手这么大方的妖王,一定不会骗人。”
“安心为我办事,这两块金子只是定金,若你能帮我顺利送上船去,我还会再加一倍。”
“没问题!妖王你就在码头附近歇下,过不了两三天,送亲船队就会来,到时候我亲自找您!”
有钱就是好办事,谁又能跟钱过不去?
燕云霆离开码头,在附近开了一间能俯瞰码头的客房,虽说狗很忠诚,但他还是不能太放心,往后的三日,他无时不刻都在盯着狗头人的动向。
狗老二白天在码头上作威作福,晚上则去窑子里找母狗风流快活,它活得很纯粹,也没有做出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第三日晚。
本该休息的码头亮起了长明灯,工人也增添了一倍,更有两列半兽人军队在码头上轮班巡逻。
工人将一口口大木箱搬上货船,直至忙活到凌晨才算结束。
“汪汪汪!”
三声狗叫,发出信号。
燕云霆跳下窗户,刚好遇到在墙角翘腿的狗老二,果然动物天性难变,是狗都改不了在墙角撒尿的坏毛病。
“妖王,我在货船上为你谋了个养兽的差事,在途中船队歇息时,你只要管着飞兽吃草即可。”
狗老二说完,便领着燕云霆绕至码头后方,指着围墙下的一个三尺大的小洞说道:“由于码头都被军队所监管了,妖王您太过显眼,所以只好委屈您一下了。”
说完,它十分娴熟地洞里钻了进去。
钻狗洞这种事,燕云霆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但是让一条狗带着自己钻狗洞还是头一回……
燕云霆苦涩一笑,趴着从墙洞里钻了进去。
而后,狗头人又带着燕云霆几经辗转,十分娴熟地规避着巡逻兽兵。
狗头人嗅着兽船,抽了两下鼻子,点了点头:“错不了,我在这艘船上做过标记,就是它了……妖王,您就在船舱里瞪着,待明天兽船起航时再出来,他们要是问起来,您就说是原先这艘船上负责饲养飞兽的。”
它又扶着下巴,望着燕云霆:“不过您这副人形模样,明眼一看就是妖王,保不齐那些兽兵会有所怀疑……”
燕云霆摊开掌心,变出两坨金子,“也许这个能激发你的潜能,帮我想个好点子。”
狗头人立马露了笑容,却有些迟疑:“我的确是有办法,不过就是不知道妖王您介不介意……”
燕云霆催促道:“且说,不论什么办法都行!”
狗老二扯下腰间的一只水袋,笑着递给燕云霆:“这里面装的是我们狗族特有的尿液,妖王要是能忍受的话,将它抹在身上,保证每个人都不会怀疑你是条狗。”
燕云霆盯着水袋,咬了咬牙,一把夺了过去,跨越沙海二十万里,连狗洞都钻了,也不差这一节儿了!
他将两锭金子抛给了狗头人,郑重叮嘱道:“今夜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让第三个人知道了,下场会很惨。”
狗老二掂量着金子,“放心吧妖王,我们狗族向来以忠诚出名,绝对不会漏出去一个字的!”
这是条干实事儿的狗,燕云霆便放下了杀狗灭口的念头,摆了摆手。
“那妖王,咱们有缘再见啦!”
狗老二四脚并用,快速穿梭消失在了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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