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顺藤摸瓜,成功找到了那伙人的线索,得知这样的消息,沈阙连日来徘徊在心头的不祥预感终于稍稍平复。
他的自负造就愤怒,因此当预期落空,便会怒从中来。
但这个结果显然在他的预料之中,几年前他能派人杀沈非愁一次,如今便能再来第二次,而这次,他要将这些人统统剿灭,一个不留!
立秋之后,气温也渐渐降了下来。
大雍地广物博,秋季正是丰收的时候,雍景城在整片版图上位处中央偏北,虽比南方冷得早些,但毕竟是王城,许多瓜果蔬菜经由行商之手,还是流通到了这里。
就在人们热热闹闹地品尝辛勤了大半年的硕果时,一场恶战也在暗中蓄势待发——
按照沈阙的旨意,鸦青找到了那伙贼人的踪迹,他们发现对方就潜藏于淮州。
这也难怪,既然劫走了人自然要离开雍景城,而最近由南向北运输的果蔬粮食往来密切,淮州主水路,晋陵主陆路,都是人口混杂,行商众多之地。
选在这样的地方藏身,不可谓不高明。
正如藏木于林,滴水入海,人藏在人群之中才最安全。
鸦青极有耐心,他们在暗中盯梢了一段时间,确定了对方的行动范围以及几处落脚点,才开始部署行动。
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在对方所有人熄灯上床后,鸦青无声地敲响了战鼓……
——
在鸦青大部分人都赶往淮州行动的同时,沈阙的病也逐渐好转,之前的咳血之症已不再出现,甚至连咳嗽的时候都大大减少。
原本没对一个小丫头报什么希望的沈阙察觉自己近几日神清气爽,顿感意外,李太后得知这一情况,还专门来看望了几次。
见他果真爽利了许多,登时对玉烟的医术赞不绝口,顺便还吩咐人把容久和沈莺歌召进宫来,大肆褒奖了一番。
面对李太后的夸奖,沈莺歌完全摸不着头脑。
之前她只知云岫的医术卓绝,而玉烟虽时常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对治病救人却并不热衷,现在看来,倒还真是低估了她。
从养心殿出来,沈莺歌总算松了口气。
沈阙的病逐日见好,只等再将养一段时日,好利索之后玉烟便能回来了。
与她前后脚离开的容久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像一个沉默的影子。
沈莺歌本以为两人只是顺路,毕竟平日他们出宫的路只有一条,容久总不可能另辟蹊径。
背后的脚步声挥之不去,把她最近好不容易压下来的心绪也搅得乱七八糟。
沈莺歌不停地深呼吸,默默安慰自己,没事,快些出宫,等到了宫门口容久就去坐他的马车了。
谁知,还没到宫门,远远地走来个格外眼熟的身影。
“应歌?!”迎面走来的沈兰措看到她,双眼一亮。
若不是顾及周遭偶尔还有来往路过的宫人,他可能早已按捺不住欣喜之色了。
自那日右相府一别后,他和沈莺歌只在皇后宫中悄悄见过几次。
久别多年的团聚对他们来说,如同行将渴死之人见到绿洲,当然是恨不得日日陪伴,一刻也不分别。
但沈莺歌毕竟还有公务,每次都不能久留,这可让牵挂妹妹多年的沈兰措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
公事上他帮不上忙,便把主意打到了其他事上。
他加快脚步向沈莺歌走来,暗暗打量了周围一眼,趁人不注意低声道:“你有空吗?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沈莺歌稍显诧异。
四皇子向来不管朝堂之事,人尽皆知。
又或者说,碍于沈阙的刻意冷待,他即使想做些什么也无力插手,现在这人却说有重要的事,难道是皇后和右相那边遇到了什么问题?
只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暗忖了下,沈莺歌决定让对方和自己去皇后宫中商议。
“本督可以捎你们一程。”
突如其来的声音横插进两人之间,让沈莺歌登时浑身一僵。
她眉心微蹙,不知容久这又是何意,便僵持着没有回头。
见状,沈兰措上前几步,隔开了他们二人。
他也不知为何,自从得知沈莺歌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妹后,每每看到这两人碰到一起,总有一种莫名的警惕。
与面对家人时不同,他看着旁人的神情向来冷淡,面对容久,就又多了几分敌意:“多谢九千岁好意,但不必了,我与舜——她说话,不喜欢被人旁听,况且我是要进宫探望母后,你想把我捎哪去?”
容久不怒反笑,仿佛丝毫不在意他话里话外的挤兑。
“本督明白,但这次与之前不同,你从这里把人带走,就不怕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吗?”
沈兰措一噎,立即反应过来:“你派人盯着我们?”
“只是作为知情人之一,想要自保罢了,万一你们的事败露,恐怕本督也难逃干系。”容久垂目。
知道他说的有理,但沈兰措还是不想就这样轻易松口:“你——”
“四殿下。”沈莺歌忽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她转身走到沈兰措身边,抬眼看向他:“他说得对,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
暗自用余光留意她动作的容久微不可查地掀起唇角,还没来得及安心,就听对方又开口。
“不过,就不麻烦督主了,”她连眼神都未落在他身上,只是看着沈兰措轻声道:“一个时辰后,我们裕丰客栈见。”
容久倏然抬眼,却只看到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刚刚燃起的希翼陡然熄灭,他敛去眸底失落,只余心底一声无人听到的叹息。
是了,今日的结果不正是他一手造就的?
是他亲手把他推开,是他说了那些伤人的话,也是他,背弃了他们的约定……
他跟了这一路,也只是希望在最后的结局来临之前,尽可能多看几眼,把她的一举一动都刻在心里。
这样,也许等来日濒死之时,他眼前出现的就不再是那些尸山血海,而是她的身影。
而今,一切都遂了他的愿,她已如他所想一般不再纠缠,他该满意才对。
但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自己会比刀剑加身更为痛苦?
沈莺歌离开后,沈兰措也没再逗留,只有容久站在原地,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孑然一身而来,也终将孤身走向末路。
容久回头朝养心殿的方向望去,犹疑片刻,还是把有关玉烟的疑虑暂时压下,迈向出宫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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