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这般有信心,沈莺歌也没再多问。
离开前,容久告诉了她一条能瞒过他人耳目进入东厂内的路线,美其名曰方便互通消息。
发生在东集市的那场骚乱很快平息。
翌日晨起,沈莺歌在去北镇抚司前,专程绕去那里看了一眼。
本就岌岌可危的破屋坍塌了一大片,躲在附近的流民只好另寻他处,留下一地焦黑的废墟。
听昨夜在场的锦衣卫说,因为有逐暖和浮寒未雨绸缪,这次意外并未造成他人死亡,只有几个离得近些的锦衣卫受了轻伤。
沈莺歌心下了然。
怪不得昨夜她问起时,容久说“若他们连这点危险都无法预知,那也不必在本督身边待着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在靠近废墟的边缘发现一具被炸出来的白骨。
对于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来说,处理后事的方法大多是草席一卷,丢到城外的荒野山林了埋了就算了事。
而现在,这具尸体却在雍景城内被发现,那便极有可能是被人杀害横死的了。
沈莺歌一边想,一边往北镇抚司走去。
——
北镇抚司门前,刘腾海有些急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还要扬着脖颈张望一眼。
临近卯时,沈莺歌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一刻也来不及多等,他连忙小跑上前将人拦下。
“应百户,你可算来了,快快快,快跟我走。”
说着,他就要拉上对方离开。
沈莺歌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刘百户?发什么事了,你先别急。”
刘腾海从旁边牵来两匹早已备好的马,哎了一声:“来不及了,早朝已经开始了,路上说吧。”
刚立春不久,这个时辰仍是天色未明,晨光熹微。
许多百姓都才刚从睡梦中醒来,两眼惺忪。
这倒是方便了沈莺歌和刘腾海加快骑马的速度,大大缩短了原本进宫需要的时间。
路上,刘腾海简明扼要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昨夜东集市事发后,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但这事毕竟发生在雍景城内,早上递到沈阙面前后仍旧惹得龙颜震怒。
因此,今日早朝必定会对此事做出决断。
而刘腾海昨晚正好在宫内当差,这才领了沈阙旨意来带沈莺歌进宫面圣。
沈莺歌回想了下之前几次见到沈阙时,对方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能发这么大火,看来是真的被气急了吧。
但她还是不太明白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两人在宫门外下马后,刘腾海步履匆匆:“陛下没说原因,我也是只领旨办事,你不必太过紧张,听令就是。”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上朝的乾和殿外。
一名小太监见到他们,上前躬身行礼:“两位大人请跟奴才来。”
他们并未从正门入殿,而是绕到一边,自侧门而入。
刚一进门,沈阙裹挟着怒意的声音便落入耳中。
他将手里的折子重重拍在案上,厉声道:“一时失察?今日他们能在雍景城内做下此事,明日这把火岂不是就要烧到朕身上了!”
沈莺歌和刘腾海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御驾旁静立候命。
层层阶下,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中。
——正是掌管雍景城政务与治安的顺天府尹陈德。
陈德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任谁大半夜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叫醒,说外面炸了,估计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连脑袋上的冷汗都不敢抹,颤声道:“陛下息怒!臣也万万没想到,东集市那群刁民竟敢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今日之内,臣定会肃清那里的所有流民,并查清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沈阙显然对他的回答不甚满意,冷哼了声:“亡羊补牢?晚了!”
闻言,陈德登时浑身一抖。
眼看弘光帝心中的怒火愈烧愈烈,群臣中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韩吉不动声色地朝上瞥了一眼,很快低下头:“陛下,臣听闻,昨夜之事本就是因锦衣卫造成,若陈大人有失察之罪,那锦衣卫是否也该给个交代?”
高坐于髹金雕龙木椅上的沈阙眯眼打量了他片刻,眼神向旁边一瞥:“说得有理,容卿,你有何要解释的?”
坐于帝侧的容久抬眸扫了眼下面的韩吉,冷光划过眼底:“昨夜事发时,锦衣卫确实在场。”
韩吉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下,只是他低垂着头,没人看到他眼中翻涌的阴狠。
“看来千岁爷是承认了,陛下向来赏罚分明,既然是锦衣卫的责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容久不紧不慢道:“韩大人别急,本督只是说锦衣卫在场,可没说此事是因锦衣卫而起。”
一旁的沈阙敛起面上怒容,呷了口面前的热茶。
底下有人偷偷看了眼上头帝王的脸色,知道他这是准备观望了。
韩吉却不依不饶:“是吗,那还行千岁爷解释一下,昨夜你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何他们出现后便发生了这样的事。”
“为何?”容久眉目恹懒,唇边还噙着笑:“韩大人能做到兵部尚书的位置,该不会这么简单的事也要本督解释给你听?”
沈莺歌悄悄朝那位韩大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原来是他,怪不得话里话外都夹枪带棒的。
想来是因为他儿子韩桐在之前的郡王案中被流放,所以记恨上容久了。
当时她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旗,但现在……
沈莺歌目测了一下自己和韩吉之间的距离,忍不住抿了下嘴唇。
若是有机会,这位韩大人应该很想冲上来给她这个“罪魁祸首”一刀,为他儿子报仇吧。
不过那个案子确实还有疑点……
韩吉暂时还未注意到角落里的沈莺歌,只像是闻到血腥气的乌鸦一样死盯着容久不放。
他没有因对方话中的讽刺之意气急败坏,反而笑了下:“千岁爷误会了,下官也只是想问清事情原委罢了,听说锦衣卫中无一人因此伤亡,这是否说明千岁爷早有预料?既然如此,为何不提前阻止事情发生?还是……有其他不便言说的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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