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姜此言,让沈莺歌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初福平说过的话。
纵使她坚信世间没有鬼神,但此时也不由得有些动摇。
沈莺歌若有所思地抚上自己的左眼,隔着薄薄的黑色布料,指腹隐约能摩挲出下面凹凸不平的伤疤轮廓。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层伤疤和眼罩一样,都只是伪装。
唯有那只天生异色,能够蛊惑人心的眼瞳,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沈莺歌收回思绪,看向戚姜道:“戚小姐,纵使世间真的有鬼神,那他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也该去找那身负罪孽的恶人才是,又怎会去伤害一个无辜女子?”
“而大多借怪力乱神行恶事的,都是为一己私欲而故作玄虚的人,既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刀枪剑戟,酷刑牢狱,他总会现出原形。”
戚姜在红珠的搀扶下缓缓坐回椅子上。
她脸上虽然还有些惶惶之色,但听过沈莺歌的一番话,也冷静了不少。
“多谢大人,是我……是我太过害怕了。”戚姜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沈莺歌的脸色柔和些许,道:“害怕是人之常情,戚小姐愿意讲出来,就已经很勇敢了。”
戚姜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终于现出了点笑意。
她握着红珠的手,定了定神:“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我虽是戚府小姐,但毕竟是庶出,平日也极少有幸能参加贵女们的宴会,待在府中无聊时,便只有红珠和……碧盈陪着我聊些闲话。”
“她们时常会将听来的新鲜事说与我解闷,其中就包括,雍景城多次有年轻女子失踪一事。”
一旁的红珠听到这里,也想了起来,她接着道:“小姐说的这事我也记得,我们听说近几年时常有女子无缘无故消失不见,刚开始还只是在雍景城外,一些农户家的女儿失踪,再后来,城内也出了类似的事。”
“他们的家人去报官,官府本以为是人牙子作乱将那些女子拐了去,但谁知,派出大队人马找了许多遭,那些人依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我们当时也只是道听途说,难道……”
红珠忽地想起了什么,面露惊色,看向戚姜道:“难道小姐你看到了那个白影?”
讲到此处,沈莺歌隐约有了点印象。
之前她还在刑部时,曾听别人提过一嘴,说是下面衙门递上来的卷宗里,有一个十分诡异的失踪案。
若是人牙子拐卖,一般应当是两人或多人一起作案,但官府却并未查到类似的痕迹。
而在大半年之前,曾抓到过一个据说是目击到了凶手的人。
当时已是宵禁之后,那人从赌坊出来,轻车熟路地躲过了巡逻的卫队。
但还没等他走出去几步,便看见一道白影从面前闪过,紧接着,不远处就传出了女子的尖叫。
卫队被这阵动静吸引了回来,并将此人当场抓住。
他当时也告知了这一情况,但巡逻的士兵前去查看,却没有找到任何痕迹。
再加上那人嗜酒好赌,当日从赌坊出来时便已是醉眼迷蒙,因此,他的话当时并没有人相信。
直到过了几日,有个大婶前去府衙报官。
大婶说在她家隔壁,住着一个为了逃婚而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姑娘。
她平日里时不时便会看到那姑娘进进出出,最近却好几日没见。
她觉得不对劲,想进去看看,结果就发现人已经失踪了,桌子上都落了层灰。
而那个大婶的住处距赌徒被抓的地方,只有几步之遥。
再后来,便传出了有鬼怪会趁夜掳走女子的传闻。
那时人心惶惶了好一阵,直到朝廷派人抓了好几个带头传谣的,这事才不了了之。
戚姜想必也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和鬼怪作乱联系起来。
沈莺歌看向戚姜,问道:“戚小姐,那你说看到了凶手,他长什么样?”
戚姜闻言,握着红珠的手紧了紧:“是一个……白色影子。”
“可还有其他特征?”
戚姜咬了咬下唇,再回想起昨晚见到的那一幕,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它好像还有着白色的长毛。”
这话模棱两可,沈莺歌一时也有些犯难。
戚姜瞧见她脸色,歉然道:“昨晚我被噩梦惊醒,听见外头传来一道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猫叫,我有些害怕,便等那声音消失之后才下床看了一眼,只看见对面屋顶上闪过一道白影,我以为当真是猫,就没有放在心上。”
红珠点头道:“当时我解手回来,看到小姐屋内的灯亮了,还问了一句,小姐说她睡不着,我就进来陪她聊了会儿,后来看到小姐犯困了,我才下去。”
沈莺歌有些不解,问道:“那戚小姐又为何会认为那个影子就是凶手?”
“我本来也没有多想,直到今早发现碧盈遇害,我才有些怀疑。”
说着,戚姜抬手朝着沈莺歌比划了一下。
“因为仔细想来,它好像比猫要大一些,大概……比大人你的肩膀还要宽点,毛也很长。”
沈莺歌颔首,道:“我明白了,多谢戚小姐。”
与戚姜道别之后,沈莺歌回了趟北镇抚司。
她将事情原委同孔川等人讲了一遍,不过并没有提戚姜见过白影一事,只说让他们之后再去查一下失踪案的卷宗。
接着,他们便兵分两路。
一路人去寻找曾疑似见到过凶手的那个赌徒,另一路人则随沈莺歌一起回到郡王府花园。
方才众人离开之后,沈瑜就已命人将这里封锁。
不过刚发生了命案,一般人没事也不会到这里来。
几人在花园内地毯式地寻找线索,连花花草草都没有放过。
曹安福见其他人离得较远,便朝沈莺歌靠了过来。
“老大,这次的案子是不是和之前的失踪案有关?”
他这声“老大”叫得顺口,沈莺歌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才抬手在对方脑袋上敲了一下。
“瞎叫什么呢。”
曹安福憨头憨脑地咧嘴一笑,颊边现出两个酒窝。
他是他们几人中年纪最小的,甚至比沈莺歌还小两岁。
他们平时把他当弟弟看,他虽不愿意,但怎奈生了一张娃娃脸,尤其笑起来的时候,更像个没长大的少年。
他笑着朝沈莺歌道:“哪儿是瞎叫了,老大你的事孔川都和我们说过了,兄弟们都佩服不已,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到督主的赏识,以后指定是要升官发财的,我们还指望跟着你一起吃香喝辣呢。”
沈莺歌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瞥向不远处正背对着他们扒拉草丛的孔川。
……迟早要刀了这个大嘴巴。
孔川的后脖颈没来由地窜起一阵冷意。
他摸了摸脖子,又抬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不禁有些发怵。
这刚死过人的地方……他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吧?
孔川在那左顾右盼的时候,沈莺歌已经收回了视线。
她看向曹安福问道:“怎么?你也知道之前的失踪案?”
却见那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少年叹了口气,眉间浮起几分愁容。
“是啊,我有个小妹就是那样失踪的。”
沈莺歌顿时正色:“可有留下什么线索?”
曹安福摇了摇头:“算不上是线索,只是在她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发现了一片布料,是小妹出门时所穿衣裙的碎布,应当是被人扯下来的。”
“哦对了,碎布上还沾了一撮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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