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目光一紧:“他为何派你们追杀这位姑娘?她是何人?”
刀疤脸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之前雍景城内都传开了。”
“她是拈花阁的花魁南柯,说是卖艺不卖身,其实就是打着幌子勾引客人,引得好多人为见她一面豪掷千金,后来她在拈花阁偶遇韩公子,便有意勾引,想让韩公子为她赎身。”
“可韩尚书不同意,她毕竟是个青楼女子,尚书府哪是她这种人能进去的,于是这事便一直搁置了。”
“后来这狐媚子东西见尚书府这边行不通,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又搭上了鲁阳郡王,她冷淡了韩公子,却让郡王做了她的入幕之宾。”
沈莺歌之前也对这个传言有所耳闻。
但她不明白的是,如果南柯果真如传言中一样水性杨花,朝秦暮楚,那她今日又为何要寻死?
越是自私的人,便会将自己看得越重。
就算没了鲁阳郡王这棵大树,她也大可转投他人怀抱,完全没有理由寻死。
刀疤脸没注意到她的心思,继续道:“之后的事您应该也知道了,鲁阳郡王出事后,韩公子昨日也被锦衣卫带去问话,因之前她见异思迁的事,韩公子一直想找她理论,所以派我们在拈花阁附近日夜盯着。”
“昨天夜里听说她从拈花阁跑了,韩公子便派我们来抓人,应当是觉着她可疑,毕竟鲁阳郡王刚出事,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她为何要溜?”刀疤脸一脸笃定,又补充道:“不过我们也并非追杀,韩公子只是让我们将她带回去,送交锦衣卫处置。”
沈莺歌眼中的疑虑愈重,又问道:“听你的口气,你们不是尚书府的人?”
刀疤脸点点头,有些心虚:“我们是韩公子花银子雇来的,之前一直是这样,有些事尚书府的人不方便出面,韩公子就会派我们去。”
之后沈莺歌又问了几句,刀疤脸也都老老实实回答了。
确定从他口中再抖落不出什么东西之后,沈莺歌才若有所思地起身。
容久饶有兴致地掀起眼帘:“如何?”
沈莺歌兀自沉浸在思绪中,心不在焉道:“可信,但不可全信。”
刀疤脸所说不无道理,南柯在这个节骨眼上逃走,的确很难不让人怀疑。
可这也毕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真相如何,还不能以此断定。
刀疤脸听到这话,急忙表忠心:“千岁爷,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分欺瞒!”
容久摆摆手,便立刻有锦衣卫上前,将刀疤脸拖下去和其余打手关进一处。
沈莺歌正要说出心中疑惑,一名锦衣卫走了进来,朝容久恭敬行礼。
“禀督主,陛下派人传旨,命您即刻进宫。”
沈莺歌闻言,只好暂时作罢。
容久沉默片刻,垂眸敛去眼底寒凉。
他起身走向刑房外:“备车。”
临出门时,容久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说道。
“暂且留他们一条贱命,但愿你能给本督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莺抬头望去,却只捕捉到门口一闪而逝的衣角。
她连忙叫住正要一同离开的浮寒,提出自己还想去郡王府看看案发现场。
浮寒听说了自家督主限其三日之内破案的事,便没有多想,吩咐那名传旨的锦衣卫带她去领块腰牌。
一路上,那名锦衣卫异常热情,他介绍说自己叫孔川,来锦衣卫任职已有三年,是从城防营调来的。
他看沈莺歌面生,便问她是不是最近才来。
沈莺歌不想声张,便说自己是从刑部调来的,其余的一语带过,并未细说。
锦衣卫所属的南北两镇抚司中,南镇抚司主内,负责锦衣卫内部的法纪。
而北镇抚司则专理诏狱,可以在不经过其他司法衙门的情况下,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
因此,不论是高官贵胄,还是皇亲国戚,都对其望而生畏。
沈莺歌昨日来北镇抚司时,是随容久直接进了诏狱,所以并未有机会仔细了解。
而现在,她跟着孔川从正门而入,穿过曲折的长廊,便进入了北镇抚司内部。
飞檐斗拱,井井有条。
并非像想象中那般阴森恐怖。
孔川不但带着沈莺歌领了腰牌,在把名字登记在册之后,还一同领了锦衣卫的佩刀和衣物。
司务的佥事见他俩已经相熟,便把沈莺歌也安排在了孔川他们的屋子。
屋子不大,里面的陈设除了一张大通铺外,便只有一张木桌,几条长凳。
佥事原本想从沈莺歌这里试探一下容久的态度,但沈莺歌还是一样,只说容久是看自己可怜,这才同意她来锦衣卫,其余的并未透露太多。
他自讨没趣,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佥事走后,孔川笑着看向沈莺歌,揶揄道:“我也听说督主从刑部带回来个人,没想到就是你啊。”
好在孔川也看出来沈莺歌并不想说太多,只调侃了一句,便不再深究。
他指了指通铺上的一处空位:“这儿没人,你可以先把包袱放这。”
“我们这一小队共十人,带队的小旗前几天失踪了,昨天上头来人,说是暴毙而亡,应该这几日就会来新的小旗了。”
他大咧咧地在桌边坐下,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这才补充道:“他们应该都出去了,等晚上回来我介绍给你认识。”
沈莺歌将包袱和新领的衣物留下,又把腰牌系在腰间。
她之前的佩刀留在了刑部,锦衣卫配发的是绣春刀,较一般腰刀更为短小细窄,且有弧度,显得更加精致。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容久的佩刀,想来那应当是特制的。
刀身上镌刻着的“三更”二字,倒是非常符合容久索命阎王一般的气质。
休息了片刻,孔川听说沈莺歌要去郡王府,反正闲来无事,他便提出跟着她一同行动。
多个人多个帮手,沈莺歌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
皇宫内,勤政殿。
弘光帝沈阙端坐于桌案后,在奏折上落下最后一笔朱批。
他虽已人到中年,眉梢眼角都生了细纹,但仍难掩英俊倜傥的相貌。
沈阙合上奏折,捏了捏眉心。
候在一旁的吴公公上前奉茶:“陛下,累了就歇息会儿吧。”
沈阙摆摆手,将茶杯搁在一旁,抬眼看向下面跪候多时的容久。
他带上惯常的亲和笑意,状似埋怨地瞥了眼吴公公:“吴启胜,爱卿跪了多久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朕一声。”
吴公公哎呦一声,连忙解释道:“回陛下的话,是容大人让老奴不必通禀,说别打搅了陛下批折子,老奴想着,怎么着也是容大人的一番好意,便没忍心拒绝。”
地面冰凉坚硬,容久跪了已有一炷香的时间。
但他眼中无悲无喜,背脊挺直,连呼吸都轻缓到不易察觉。
乍一望去,像是一尊沉默的石像。
听到上头的话,容久俯首道:“陛下事务繁忙,臣不忍打搅,不过多等片刻而已,并无大碍。”
沈阙起身,走下来将容久扶起,又吩咐人赐座。
容久仿佛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并未推诿。
沈阙坐回桌案后,端起茶盏撇去浮沫,意味不明道:“朕听说,你从裴长安手下带了个人回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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