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鬼气森森的故事听得几个少年又紧张又兴奋,求知欲一直都是人类根深蒂固的本能,越是未知古怪就越是渴求。
人类如此热衷于未知事物猎奇和崩坏的一面,究其原因是能从中获得满足,不论是探索得知未知真相的答案,还是站在道德高点高谈阔论、评头论足,征服感与优越感一直都是人类灵魂深处最优秀也最卑劣的品质。
危承业唏嘘的说:“没想到咱村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可真够玄乎的。”
“可不是嘛,我第一次听的时候也觉得惊奇。”锁头和玉米缩着肩头,抱着手臂,一副发冷受冻的样子。
三毛摸了摸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突然问:“哎,你们说,要是当年那王跛子一家真的是从人贩子那里买了个人……”
“那也没啥不能理解的,就听我爸说,那王跛子不止是腿跛,脑子还不大好使,人长得也不咋滴,属实是歪瓜裂枣,就他那样,一般情况下哪有人家闺女看的上他,又哪有愿意把自家闺女嫁给他的,买个媳妇倒是省事多了。”瘦狗摆摆手,语气平静。
“喔,也是呢。”三毛、锁头和玉米几个点点头,倒是认可了这个说法。
听他们几个小孩如此平静的言说人口买卖,危承业的内心不由一阵发寒,忍不住提醒道:“人口买卖是犯法的……”
说到这,他发现几个小伙伴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他,旋即笑着说“他们当然知道”,然后哈哈说起等会儿烤红薯的事情,大家分工合作,去捡点柴火,掏点鸟蛋吃。
危承业对他们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的回避这个话题的行为感到一阵沉默,同时又突然对刚才说起“人口买卖是犯法的”事情有了进一步的深思。
小孩都知道那是犯法的,村里的大人也肯定知道,可当年为啥没人报案呢,整个村子……偌大的村子,百来口人难道都没人想去搭救一下当年那个还没有成为王跛子媳妇的女孩吗?
村子里的人,当时村子里的人,我的亲人……当年又在这个事件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越想便越觉得混乱,他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再从和家人相处记忆里找到温馨和阳光,只觉得现在每个人都在黑白底片的世界里笑得那样意味深长……
人是会逃避的,孩子比大人更会选择逃避。
危承业提拉嘴角,快步跟上越走越前,越聚越拢的小伙伴身边,在他们渐渐快要不能容下他插足的缝隙中,勉强挤了进来,笑道:“等会儿红薯怎的分,有大有小的,我可不愿吃小的。”
但愿当年那女孩,不是被买来的吧,她是愿意嫁给那样一个跛子的,没准那跛子人丑心善,那跛子也不是天生就又跛又丑的,他也许曾经也好看过,和那女孩曾相知相恋。
大家定是善良的。
闻言,小伙伴几个嘴巴笑咧的更开了,瘦狗拍拍危承业的后背,说:“也成,反正等会儿得掏鸟蛋,红薯小个的就吃多点,你吃少点。”
“行,反正我不咋爱吃蛋。”危承业笑道,总感觉背后毛毛的,像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们,可环顾四周却又没见着一双诡异的眼睛,倒是那乌鸦的鸣叫越来越响,越来越乱了。
他们很快就到了,老鸦屋没有危承业想象中的那样老破旧,院落里竟然也没什么灰尘,它其实算是干净的,就是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难以评价的怪味。
难闻,算是的,但不是那么令人排斥,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老鸦屋的厨房就在柴房旁边,那口生锈的锅还架在灶台上,他们先进了厨房看了一圈,又出来看了眼柴房,柴房里面的柴火早都被搬空了。
“谁去掏鸟蛋?”三毛问,他本人是最先积极举手的,“我去,我最先说的。”
“我也去,找鸟爬树的本事我可是咱村里最厉害的。”瘦狗昂首挺胸,神气得不行,个头都仿佛瞬间高大了几分。
锁头和玉米互相对视一眼,也呲牙咧嘴,争着说要去。
对此,危承业却笑道:“你们四个一起去吧,我看附近可捡的树枝木头不少,找柴火这事也很简单,也不需要很多,我一个人就能干,而且爬树掏鸟蛋这事我没干过,可不擅长,不想把自己给摔咯。”
听到这话,锁头和玉米表情一松,笑呵呵的表示没意见。
“也行。”瘦狗点点头,觉得没问题。
三毛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四人临走出门前,他走最慢,这时才敢对危承业问了一句:“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他对老鸦屋很是警惕,四周回响的乌鸦叫唤似乎让他很不舒服。
危承业笑称自己当然没有问题,他并不害怕。
三毛挠了挠头,没再多说,只是提醒危承业一个人捡木头的时候小心点,现在蛇虫也不少,可别被咬了。
危承业应声表示自己晓得,看着小伙伴们远去,他却逗留在屋里,没有急着离开,捡柴火的事情很容易,他并不急着去捡,倒是对这老鸦屋倍有兴趣,想仔细的看看。
他推开老鸦屋其它两个屋头的房门,一个主室,一个侧室。
侧室房间小,推开就一览无余,很简单的陈设,主要就是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张摆满了房间主人用品的梳妆镜,床上有发黑的污渍,映出两道人影的轮廓,霉味浓厚,这里应该是王跛子父母生前居住的地方,危承业知晓村里有那样的习俗,在家里的长子娶亲后,会把大的主人间让给孩子,父母就搬进小点的房间。
危承业看着床上的那两道人形污渍,浑身没来由的颤了几下,那污渍呈现出房间主人生前最后的轮廓,是那样挣扎那样扭曲……他们似乎想逃,却连床都没能下得。
主人间也是一样的,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痕迹,估摸就是王跛子和他短命小孩的。
危承业也想不明白那些污渍是怎么留下的,不过没有去深思,他只是好奇的看着房顶的梁子,看着床褥,左看右看,甚是疑惑。
床褥是完好的,梁子上也没有挂过重物留下的刮擦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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