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天际间传来钟声与号角的音色,声音响彻云霄,传遍千里,仿佛是神话传说中才会描述的凶兆,天使吹响了灭世的凶兆。
郁怜云看着天边的大脑正在不停的分化出一个个黑色肉团,它们组合杂乱无章的接续拼凑在一起,渐渐勾勒出一个庞然大物,与此同时,在那尚未分化出其它东西的大脑顶端处,忽然泉涌,迸发出黑色的激流,成瀑布飞流直下,在钢筋水泥的人类都市中形成奔腾的水流。
黑色的水流在城市中咆孝不止,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万物皆化,生机尽消,融为黑色水流的一部分,那些如巨大蜡烛般的粗壮肉柱在黑色液体的浇灌下变得更加粗壮,顶端喷射而出的是如火山喷发般的激烈热火,伴随着黑色的迷烟,直冲云霄,覆盖整片天空。
郁怜云意识到事情闹大了,那正在人类都市中成形的巨大怪物是一尊异神。
郁怜云跑不过那些黑色的激流,只能跑到高楼的天台,看着天空被黑烟染黑,渐渐呈现出宇宙般的景色,虚幻又私真实的异色之光在那黑暗中闪烁不止,它们交融杂乱,组合成一个个梦幻瑰丽的图桉。
那些景色是人类不能理解的不规则排布,却呈现出让人类心生感叹的疯狂之美,是只有那些疯狂的艺术家才会追求的人类审美之外的绮丽!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郁怜云感觉自己的灵魂、自己的生命都要陷进那疯狂的景色之中,她有一种冲动,纵身一跃,扑向那根本触及不到但却感觉近在迟尺的天空。
隐约间,她好像听见了某种声音,粗壮、有力又好像带着一丝娇气?
就像是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能穿透精神,刺进灵魂深处。
“郁小姐,你现在的模样很难看呢。”正这时,一声悠扬的提琴声像刀锋切断了不断抽离着她意识精神的“钓鱼线”,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晕过去,但却坐到了地上。
郁怜云不敢再抬头去看那人类无法也无能去欣赏的景色,只是看着正在一点点下沉的“地面”,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僵硬不堪,下颚骨好像是脱臼了,两颗眼球好像上翻到了难以复位的地方。
“呃——”郁怜云听到声音,知道是谁正在自己的旁边,可她却不能开口说话,甚至是求救。
但身旁身着笔挺燕尾服,双手覆盖钢刃利爪手套的优雅男人却好像听懂了她的话,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说:“其实接受死亡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哪怕死去也是可以有机会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
“呃——”
“就这么执着于人类的身份吗?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海摩芬摇摇头,微笑着那起了自己的提琴,刀刃刮擦琴弦,奏鸣他新作的乐章。
“很遗憾,现在就算带你走,你可能也无法活下去,所以我觉得演奏一首放松的乐曲,让你和这个小宝宝都能安眠,只是你可能会入土,她会入梦乡。”海摩芬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多言,只是专注地沉浸式地演绎音乐,传达着乐曲中蕴藏的“宇宙般宁静、空虚”的主题。
提琴的声音向四周弥散开来,速度不快却势不可挡。
声音传播之处,黑色的激流变得舒缓了,渐渐变成了清水,沉入泥泞不堪的地下,肉柱喷发的热火与黑烟在慢慢平息,一切动荡在徐徐平静。
响彻不止的号角声和钟声被美妙的提琴旋律覆盖,都市中此起彼伏的惨叫与惊呼被看不见的大手安抚下来,万事万物都彻底放下下来,好似呼应上了宇宙呼吸的频率,达到了一种归一的宁静。
不远处的高楼平台上,身穿白衣的林凌正坐在天台的女儿墙上,闭着眼睛细细品味这位鬼才音乐鬼大师的新作,对方演奏不停,他就一直静静的听着,压抑着他想拍桉叫绝的心情。
哒哒。
两点脚步声落在附近,林凌察觉到细微的不和谐声响,睁开单眼,瞟到一个上下身对半分离的嫁衣女人,那双绣着白菊花的小巧红鞋在林凌面前局促的并拢着。
“你想收养这孩子?”对方没张嘴,但林凌却好像听到了对方回答,有些惊奇的看着对方,一手指着天边那块正在成型的巨大团块,随后咧嘴一笑,“没事,你就收下吧,反正它妈妈本来就是只生不管,而且它现在也没母亲了,谁叫它整天没事乱看的,看到在寰宇传播的祝福以后被活活吓死了,它是它母亲在离开前产下的最后一个孩子,只是借用了一群人类的脑内世界孵化了而已。”
闻言,上下身分离的嫁衣女人当即恭敬又高兴的连连鞠躬点头感谢,随后来到天边那团已经不再哭闹的裸脑肉块面前,嫁衣女人轻轻掀开了上衣,露出裂开的腹部,发出了带有幽深回音的幸福笑声,肚子一挺,天上那酣睡中的不明肉块就顿时开始缩小体型,直至变成女人两个拳头一般大小的光团,缩进了她的腹中,紧接着女人的肚子就鼓了起来,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孕妇。
嫁衣女人似乎相当喜欢孩子,变成“孕妇”后更是欢喜得不能自已,以至于竟然忘记带走自己的下半身,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啪嗒!
随着嫁衣女人上半身的消失,下半身也变成了涣散的黑气钻入了那双白菊花红鞋之中。
“都当妈妈了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噢,很担忧孩子的未来呀。”林凌有些唏嘘的说道,看着逐渐崩裂的天台,红鞋随着塌陷的楼房一切跌落进废墟里,随后被土石掩埋,他就站在原地不动,脚下的楼房寸寸崩裂,一点一点的靠近地面,速度不快,像是有一个轻柔的手接住了他的双脚,将他送到了地面上。
他站在地面上,扭头看了眼有一部分没有完全受到海摩芬乐曲影响的黑水像泥鳅一样钻进了地下的缝隙里,消失不见,又抬头看着天上人类无法欣赏的谜之色彩,自言自语道:“瞅瞅这孩子哭的,屎尿泵出这么大一坨,咦——”
他有些嫌弃的缩了缩头,转身便已无影无踪。
远处倾斜的楼房天台上,那个拉小提琴的高挑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枯瘦的女人一脸安详的顶着墙壁,不再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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