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嬷嬷到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微微一怔后立即领着含烟和乐瑶做了上去。
马车很大,原本里头就只坐着嘉亲王、格格侯佳氏以及侯佳氏的贴身侍婢环珮,如今即便坐下宁煦主仆四人,也还宽松的很。
“侯佳姐姐,往后半个月里,妹妹就要厚着脸皮与姐姐同车了,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姐姐海涵。”宁煦挽着侯佳氏的胳膊,自来熟道。
宁煦从小在绵宁身边长大,两人从无主仆之分,加之冰若和胡世杰等人宠着她,依着她,从小古灵精怪的她可没有少折腾人,现如今既然决定以姐姐的身份好好活下去,放开一切后,她自然露了一些本性。
“我……你……王爷他……。”纵使向来口齿伶俐的侯佳氏,被宁煦这么一折腾,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姐姐放心,王爷他男子汉大丈夫,骑着马跟着咱们便成了,即便受些雨打风吹也不碍事,咱们女人可比不得,前些日子我闷在屋里许久,这肤色都变得有些蜡黄了,不像姐姐这般冰肌玉骨,妹妹我真是羡慕。”宁煦拉着侯佳氏的手,无比亲昵的说道。
“我……。”侯佳氏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且料宁煦却指着侯佳氏的眼睛,惊呼道:“哎呀,姐姐你眼角长皱纹了。”
“哪里?”侯佳氏闻言脸色大变,她知道,自己最值得一提的便是年轻貌美,因此格外看重自己这张脸,听宁煦这么一说顿时急了。
“姐姐快看。”宁煦将早就准备好的小镜子拿了出来,这可是她前几日从皇阿玛那儿要来的宝贝,里头镶着从法兰西来的玻璃镜片,一照镜子,看着跟真人一样。
侯佳氏几乎是抢一般抓过了小镜子,左照又照都没有瞧见自己眼角的皱纹在哪里,忍不住回过头有些气恼的看着宁煦道:“侧福晋,你是故意糊弄我吧。”
“我怎么敢糊弄姐姐你,你笑笑,对着镜子笑笑,就在这儿,瞧见了吗?”宁煦指着她的眼角说道。
“任谁笑起来都会有这细纹的。”侯佳氏没好气道。
“我就没有,不信你看。”宁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真的没有。”侯佳氏左看看又看看,有些吃惊道。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宁煦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颗硕大的珍珠来。
“大珍珠。”侯佳氏双眼放光,虽然她知道,此时此刻,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一定不能做出与身份不合的事儿来,可这硕大圆润,还散发着诱人光芒的珍珠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诱惑。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美的珍珠,即便王爷千方百计寻来哄她开心的珍珠也没有这么大。
“送姐姐的,珍珠最能温养咱们的肌肤,只要姐姐每日拿着在眼角上轻轻滚动就成。”宁煦伸出手将珍珠放到她手上笑道。
“这么贵重的宝贝,你哪来的?”侯佳氏强迫自己不去看珍珠,有些惊讶的问道。
“昨儿个我给皇阿玛变戏法,他答应我,只要我能将这珍珠变不见,就送给我。”宁煦笑着说道。
变戏法不过是她从前用来哄年幼的绵宁的,如今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哄得皇帝开心,什么都愿意赐给她。
听这珍珠来路正当,侯佳氏立刻踹在了怀里,笑道:“谢侧福晋,我就不客气了。”
“姐姐无需多礼,妹妹还要叨扰姐姐好些日子呢。”宁煦笑道。
侯佳氏酷爱珍珠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已经到了入迷的地步,自然……寻常的珍珠,她还不至于放在眼里,宁煦给的这个只怕世上都找不出几颗来,她自然喜欢。
侯佳氏之所以痴迷珍珠,皆因幼年时阿玛只是一个候补的小官,家中过的拮据,一次额娘生了重病,她去亲戚家求助,且料人家根本看不上他们,随意给了些碎银子便要将她打发走,她走投无路时瞧见了人家放在妆台上的珍珠链子,便悄悄拿了,欲典当了给额娘治病,没曾想却被抓了个正着,那些人将她狠狠的侮辱、毒打了一顿,并将一颗颗珍珠丢入荷花池中,让她去找,找到了便送给她。
为了救额娘,她并不会水的她跳入荷塘中,险些被淹死,却没能找到那些珍珠,额娘也因为无银子医治不治而亡,此后她对珍珠便有一种莫名的喜爱和憎恨,凡是美丽的珍珠都想拥为己有,看腻了便毁去,磨成粉洒入荷塘之中。
“这珍珠真的好美?”侯佳氏轻轻抚摸着珍珠,脸上一片痴迷之色。
宁煦见此,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景嬷嬷和含烟几人,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嘉亲王一直站在马车下冷眼旁观,此刻见她竟然得意洋洋的笑着,紧握的拳头捏的越来越紧了。
这个女人,视他为无物,却眼巴巴的凑上去巴结他的侍妾,无所不用其极,当真……可恨。
不知为何,他越看她的笑容,便越觉得刺眼,越觉得火气呼呼往上冒,快要燃烧一般。
宁煦似乎感受到了某人那毁天灭地的火气,猛地转过头来看着嘉亲王,露出了自以为最善良温和的笑容道:“王爷,您该上马了,咱们已经落下太多了,后面还有……。”
宁煦话音未落,只见十七阿哥永璘急匆匆飞奔过来,见到嘉亲王便道:“十五哥你们怎么还不走,前头十一哥的马车都看不见影了,咱们后头还跟着好些重臣和家眷呢!”
嘉亲王回过神来,狠狠的瞪了宁煦一眼,这才飞身上马,策马慢慢往前走去。
宁煦打起马车帘子看着外头黑着脸的嘉亲王,不知为何,心中竟然升起了无尽的喜悦,暗暗道,活该。
景嬷嬷和含烟等人早就目瞪口呆了,似乎此刻才认识她们的主子一般。
特别是景嬷嬷,她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嘉亲王的确被激怒了,可当他看着马车内的人正双手托腮对着他笑时,心中的怒火不知为何一下子就被浇灭了,虽然那笑意中带着些许窃喜的意味。
这个死丫头,将本王赶出来骑马,自己舒舒服服的坐着马车,竟然还敢偷笑,当真该罚,嘉亲王在心中暗暗道。
他是养尊处优的皇子,虽然骑马射箭样样不俗,但要他十天半个月一直骑在马背上,也够呛。
“福晋,您醒醒。”后头的马车上,喜塔腊氏正在闭目养神,大丫鬟夙兰听了小太监的禀报后,轻轻摇了摇喜塔腊氏。
“出了何事?”喜塔腊氏睁开眼问道。
“启禀福晋,芙蕖侧福晋来了。”夙兰低声道。
“什么?在哪儿?”喜塔腊氏立即问道。
“在前头的马车上。”夙兰轻声道。
喜塔腊氏闻言立即掀开了马车帘子,却见嘉亲王骑着马跟在大马车一旁,随即放下帘子道:“你是说,芙蕖来了,王爷让她坐马车,自己骑马?”
“是。”夙兰点了点头。
“话死的,侯佳宛筝是死人吗?她不知道拦着吗?”喜塔腊氏忍不住低声咆哮道。
“启禀福晋,听奴才说,芙蕖侧福晋给侯佳格格一个硕大的珍珠,格格很高兴,一直拿着不放,和侧福晋有说有笑呢。”夙兰说到此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该死的,侯佳宛筝那个蠢货,失了王爷的恩宠是多少珍珠也买不来的,平日里本福晋给她的珍珠也不少,吃里扒外的贱人。”喜塔腊氏气的脸都红了。
“听说那颗珍珠是皇上身边那颗,明面上可找不出与之媲美的了,兴许和府有。”夙兰看着主子,咽了咽口水道。
“什么……皇阿玛真是偏心。”喜塔腊氏更觉得心中难受,随即低声道:“算了,本福晋即便再气,也改变不了,切让她嚣张吧,到了热河行宫,有她受的,还有那侯佳宛筝,既然她不听话,留着她有何用,她不是在意她那张脸吗,本福晋便毁了,看她还敢不敢和本福晋对着干。”
夙兰闻言心中一颤,侯佳格格最看重的便是那张脸,谁毁了她的脸,她便会找谁拼命吧,但愿主子到时候不要吩咐自己去下手。
“夙兰,你去后头,将此事告诉侧福晋完颜芳菲,探探她的口风,不过这个女人聪明的很,你实话实说,不必隐瞒,免得她心中起疑去帮那两个贱人,那样本福晋便势单力薄了。”喜塔腊氏沉声道。
“是,奴婢这就去。”夙兰立即下了马车去找完颜氏了。
马车之中,宁煦正与侯佳宛筝有说有笑,侯佳宛筝发现她竟然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加之有了那个大珍珠安慰了心,对宁煦已没有之前的偏见了。
可当珍珠的热情过去后,侯佳宛筝也发现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妥,时不时拉开马车帘子去瞧外头的嘉亲王,见自家王爷竟然一眼都不瞧她,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于是轻轻拉了拉宁煦道:“芙蕖妹妹,王爷他乃是天潢贵胄,打小就没吃过苦,这会让他一直骑马,会不会不妥。”
外头的嘉亲王听到侯佳宛筝如此说,心中倍感安慰,到底是他宠了三年的人了,心中还是心疼他的,可宁煦下一句话就将他打入了谷底,让他深刻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姐姐不必担心,王爷他皮糙肉厚,不会有事的。”宁煦握着侯佳宛筝的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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