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煦看着完全慌了神的喜塔腊氏,嘴角渐渐露出了一丝嘲讽,自己从前需要高高仰望的主子们也不过如此。
“柳毓。”嘉亲王见喜塔腊氏如此失态,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随即握住了她的手。
“王爷,王爷,她是鬼,她明明已经死了,王爷……。”喜塔腊氏的确被吓坏了,浑身都在发抖,但此刻却没有再大喊大叫。
换做任何人,当你看见被你杀了的人再次站到自己面前时,只怕都会惊慌失措。
更何况夙兰还告诉她,芙蕖已经被烧成了灰,她如何能不怕。
“福晋您怎么了?芙蕖怎会是鬼,福晋您莫不是眼花了?”宁煦故作惊诧道。
“王爷,不要让她靠近我,我亲眼看见她掉入水井死了,她已经死了!”喜塔腊氏死死拽住嘉亲王的衣袖颤声道。
“福晋您可能误会了,昨日芙蕖从皇阿玛的养心殿离开后便去了颖妃娘娘宫中,从未见过什么井,福晋您可别吓唬芙蕖。”宁煦一脸惊惧道。
“夙兰,你家主子此刻神志不清,扶她下去歇着。”嘉亲王扫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夙兰吩咐道。
“是。”夙兰无比恐慌的点了点头,扶着喜塔腊氏便快步出去了,似乎有人在追赶她一般。
宁煦见那主仆二人落荒而逃,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回过头看着嘉亲王笑道:“王爷,小贝勒还在歇息,妾身便不在此打扰了,妾身告退。”
“芙蕖。”嘉亲王见她转过身去,眉头一皱,低声喊道。
“王爷有何吩咐?”宁煦回过头笑盈盈的看着他。
“嫡福晋她昨日受到刺激,今日神志不清,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嘉亲王看着笑颜如花的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丝庆幸,庆幸她没有死。
宁煦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依旧那样灿烂,可嘉亲王却觉得此刻的她笑容里满是凄凉
“王爷,芙蕖并不傻,是非对错尚且能分辨清楚,芙蕖自问,打从我嫁入嘉亲王府的那一刻起,从未做出任何对不起王爷的事儿,尽管王爷将芙蕖丢在一旁不闻不问,芙蕖也从不敢有怨言,饶是如此小心翼翼,终究还是惹祸上身,王爷您甚至不给芙蕖一丝解释的机会,仅仅听了旁人的只言片语,便认定芙蕖是和珅派到王爷身边的细作,欲杀芙蕖。”宁煦说到此语中满是哽咽,她的姐姐真是可怜,竟然嫁给了一个对她无情无义甚至算得上刚愎自用的男人。
宁煦觉得自己看错了嘉亲王,他并不是她心中那个善良、诚挚的恩人。
“本王……。”嘉亲王看着泪眼朦胧的她,竟然说不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来。
“芙蕖的额娘与和珅的爱妾来往甚密,芙蕖无话可说,只是
……额娘是额娘,芙蕖是芙蕖,我只是一个从小养在深闺之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尚且没有本事做王爷眼中的大事,王爷您是天潢贵胄,高高在上,芙蕖虽只是出自官宦之家,但也不是那些小门小户的女子,能被人左右,阿玛也绝不会将他唯一的女儿送去当细作,得不偿失的事儿,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做。”宁煦说到此语中一片哽咽,此刻的她觉得自己仿佛和姐姐融为一体了,她只想站在姐姐的立场上,将姐姐所有的痛苦和难处告诉眼前这个男人。
她可怜的姐姐死的那样惨,若还被人误会,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从当初嬷嬷告诉她,她是恭阿拉的女儿起,她便有意无意的打探着恭阿拉的一切,打探着尚书府的一切,虽然她心中不愿承认他是自己的阿玛,可骨肉亲情岂是说段便能断的。
正是由于那时候有心,了解了许多事儿,此刻的她才会在嘉亲王面前据理力争。
见嘉亲王只是看着自己,一言不发,宁煦有道:“和珅他确权倾朝野,就连您也不得不避让,可……和珅他能嚣张一辈子吗?这大清的江山终究是谁说了算?芙蕖的阿玛是明白人,他知道如何选择,芙蕖还听说……阿玛当初在宫中做侍卫时,曾是您身边最信任的人,既是如此,王爷就该知晓他是何样的人。”
“是,十几年前,他的确是本王身边最值得信任的人,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侍卫,人微言轻,却不会随波逐流,他是个认死理的人,刚正不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嘉亲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当初的恭阿拉的确是那样正直的人,而且是他最为信任的人,若不是当初那件事儿,只怕如今恭阿拉仍旧是他最信任的人。
“既是如此,那王爷为何还怀疑我阿玛额娘是和珅的人?”宁煦忍不住问道。
嘉亲王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半响才开口道:“这两日你也累了,去歇着吧,一会本王会去见皇阿玛,将你接回王府。”
见他如此说,宁煦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妾身该谢王爷您的恩典吗?”
姐姐已经死了,即便他意识到他错了,姐姐却再也回不来了。
“既然王爷怀疑芙蕖是旁人派来的细作,当初便不该娶芙蕖入王府,如今木已成舟,芙蕖无话可说,但芙蕖要告诉王爷,我绝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没有人可以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我身上,往后,谁想杀我,我便先送谁下地狱。”宁煦说到此紧紧握住了手里的丝帕,轻轻福了福身道:“既然王爷不喜欢芙蕖,便不必将芙蕖接回去,芙蕖也不想回去,芙蕖告退。”
宁煦知道,此生,自己都将以姐姐的身份活下去了,她所要做的便是好好保护好自己,找到杀害姐姐和二师父的仇人,找出当初杀害额娘的人,为他们报仇,而眼前这个男人会如何看待自己,毫不重要,她这一生,不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活。
嘉亲王看着转身离去的她,久久不能回神。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心里话……就连他自个有时都不敢直面自己的本心。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有这样的勇气,让他都为之震撼的勇气。
他出身皇家,是皇阿玛器重的皇子,是未来皇位的有力争夺者,从小在宫中长大的他,身边所有人几乎都带着面具,奴才们捧着他,娘娘们夸赞他,大臣们奉承他,这一切都因他的身份。
永琰包不怀疑,若自己没有这天潢贵胄的身份,这些人是不会正眼看自己的。
他明白这个道理,从不会去捅破这纸窗户,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身不由己,不得不逢场作戏,就连身为九五之尊的皇阿玛都不能事事按照自己的性子来,人生在世有太多的无奈。
永琰很清楚,府里大大小小的姬妾,真心待他的怕是屈指可数,敢在他面前说真话的至今为止也只有一个,便是被他抛弃的芙蕖。
有人无视他的身份,敢在他面前说出那样的话,甚至有威胁他的意思,这还真是头一遭。
“芙蕖……但愿你真的如莲花白洁傲。”嘉亲王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来。
“来人啦。”嘉亲王突然喊道。
“王爷。”太监王粟立即躬身进了屋来。
“你在此好好守着绵宁,一步也不要离开。”嘉亲王一脸凝重吩咐道。
“是,请王爷放心,奴才一定好好守着小主子。”王粟连忙应道。
嘉亲王轻轻颔首,王粟是他信得过的人,且武功高强,守在绵宁身边他也能放心了。
嘉亲王离开咸福宫后,嫡福晋喜塔腊氏便忙不迭的跑到了偏殿看望绵宁,见绵宁安然无恙,又有王粟守着,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夙兰回到了自己屋里。
“芙蕖那个贱人,本福晋废了那么大的神,她竟然未死,还故意吓唬本福晋……。”喜塔腊氏说到此,眼中一片阴霾。
方才,在王爷面前她很是失态,一来的确受到惊吓,二来……她故意挑明了一切,让王爷都没有退路,只能除了芙蕖。
喜塔腊氏何尝没有看出自家王爷看着芙蕖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惊喜,想来王爷是舍不得杀了这样的美人儿吧,她不加把火又岂能让王爷断了念想。
“福晋,这事实在太蹊跷了,奴婢明明看见她被烧成了灰烬,她怎么会活过来,难道这世上有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帮她做替死鬼吗?”夙兰百思不得其解。
“本福晋绝不能这么算了,夙兰,你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那芙蕖昨日是否真的在颖妃宫中,还有……将胡世杰给我传来,我有话问他,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当真可恨。”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以为胡世杰是王爷的人,是自己人,可如今看,未必是。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夙兰不敢怠慢,立即退了出去。
但让喜塔腊氏意想不到的是,她派的人找遍了整个皇宫,也没有见到胡世杰的影子,询问他身边的奴才,那些奴才也一问三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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