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早已黑下去了,借着月光,易山根本看不清喜塔腊氏她们想杀的人是谁,只因那人披头散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额娘,为什么要杀人?”绵宁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额娘这么可怕过,他浑身都在颤抖。
“绵宁,你听额娘说,是这个奴才先对额娘出手的,额娘为求自保,只得如此。”喜塔腊氏连忙说道。
“你骗人。”绵宁大声喊道。
“夙兰,还愣着作甚,将小贝勒带走,易山,你过来将这奴才给本福晋丢下去,万万不能让她活下去,否则咱们家王爷和我都得死。”喜塔腊氏厉声喝道。
“是。”夙兰立即跑过去欲将绵宁给拉走,绵宁却拼命挣扎起来,他不愿相信,额娘竟然这么可怕。
易山虽然不想杀人,但一听这事关乎自己的小主子嘉亲王,顿时不敢不从,立即上前来一把将地上的芙蕖给拉了起来,芙蕖被长发遮住的脸也露了出来,看着这张脸,易山浑身一震,险些喊出声来。
宁煦……竟然是宁煦,福晋竟然要杀宁煦。
不……不行……
易山下意识摇了摇头,猛地放了手。
“易山。”喜塔腊氏低喝道。
“福晋,我……。”易山一个踉跄往后退去,竟然未曾注意到水井的台阶,重重摔了下去,扭到了腰,挣扎了几下都未爬起来。
就在此时,被丝帕绑住手腕的芙蕖突然挣脱开来,她下意识便想跑,离开这水井,站在她身边的喜塔腊氏哪里肯,两人便扭打起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太快,仿佛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般,夙兰不禁呆住了。
“额娘……。”绵宁大叫一声跑上前去,欲拉开她们,却见自己的额娘被那太监一推竟然往后倒去,眼看就要摔到井里,下意识伸出伸出自己的小手一把拉住了她。
喜塔腊氏被绵宁一拉,猛地稳住了身形,站稳了,未落到水井里,但看着芙蕖,她想也没想便又伸出手去推她,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芙蕖。
芙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两人又扭打起来。
绵宁很害怕自己的额娘会掉入水井里,便挤了进去,想分开他们,却不想用力过猛,竟然将芙蕖挤到了井边,芙蕖站立不住往里头跌去。
“我……我杀人了……。”绵宁双手都在发抖,可下一刻,他看到水井边有一双手。
绵宁不顾喜塔腊氏的阻拦立即冲了过去趴在井边。
此刻的芙蕖死死地抓住了井边,但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掉进去了,她不想死,她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月光照在她绝美的小脸上,此刻的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凄然,绵宁看着她的脸,呆住了。
小煦子……为什么会是小煦子?
绵宁的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扑过去抓住了芙蕖的手。
“救我……救我……。”芙蕖颤声喊道。
“小……小煦子……抓紧我……。”绵宁语中满是哽咽,拼命想要将芙蕖往上拉,只可惜他太小,力气不够大,不仅没有将芙蕖拉上来,自己也往井里跌去。
惊魂未定的喜塔腊氏竟然没有发现儿子此刻的异常,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快要掉进去了,几乎是出自本能,她一把抱住儿子,拼尽全身的力气想要将儿子抓住芙蕖的手给掰开。
“不……不要,求求你额娘……不要……。”绵宁哭着喊道。
喜塔腊氏此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一把将绵宁拖了过来,水井里传来了扑通一声响。
“不……不要……。”绵宁立刻扑了过去,哪知用力过猛头竟然磕在了水井边上,顿时昏了过去。
“绵宁……绵宁,你不要吓额娘。”喜塔腊氏顿时慌了神。
早已被吓得不轻的夙兰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抱起来绵宁,跟着自己的主子往咸福宫跑去。
“煦儿……。”喜塔腊氏他们刚一走,易山便挣扎着往井边爬过去。
“煦儿……撑住,二师父来了,一定要撑住……。”易山爬到了井边上,想也没想便跳了下去。
井口不大,但水井却够深,够宽,完全不识水性的芙蕖掉下去后便在里面猛烈的扑打着,嘴里不断呛了水,呼吸也异常困难,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只觉得上面重重砸下来一个东西,紧接着自己的身子仿佛变轻了一样,竟然慢慢浮出了水面。
“煦儿……煦儿……。”易山猛地扑打着芙蕖的脸。
“你……。”芙蕖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年老的太监,不禁愣住了,她不认识他。
“煦儿,撑下去,二师父会救你。”易山伤到了腰,此刻浑身剧痛,但他依旧拼命将腿蹬在井壁上,让两人不至于沉下去。
煦儿……二师父。
芙蕖猛地回过神来,这老太监将自己当做妹妹宁煦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身子却猛地往下一沉,嘴里又呛了几口水进去。
原来是易山撑不住了,两人又落到了水下。
此刻的易山,深深感到了无奈,他受了重伤,浑身使不上力气,完全撑不住自己和孩子。
他与胡世杰一样,这些年来一直看着宁煦长大,身为太监,他一辈子没有孩子,完全将宁煦当做自己的后辈来爱护,此刻的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的煦儿受到丝毫伤害。
他已经年过六旬,老了,活了这辈子也知足了,可他的煦儿不一样,她还小,她不能被毁了,他在冰若的陵前发誓,一定会照顾好煦儿,甚至会照顾芙蕖,他不能食言。
只是被水呛了几口,芙蕖便察觉到自己又露出了水面,等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有人在水下托举着自己的身体。
是……刚刚那个老太监,是那个将自己认作妹妹的太监,他竟然,竟然将她举出水面。
不知为何,芙蕖的眼泪猛地掉了下来,她多想告诉他,自己不是妹妹,可此刻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芙蕖当做宁煦的易山,已经铁了心要救她,不惜拼了自己的老命。
芙蕖一直低低抽泣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慢慢又往井里沉下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接近水面了,进入水面了,慢慢往下沉,她知道,死亡来临了,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救她,可她真的很不甘心,她多想再看到妹妹宁煦一眼。
她们还没有来得及姐妹相识,她还没有听到宁煦叫自己一声姐姐,她好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在无尽的不甘中,芙蕖的意识渐渐被淹没了。
……
第二日,宁煦一早便起了身,在宫女莲青的伺候下,她梳洗好后便去了颖妃的正殿。
“芙蕖来了,本宫正等着你一道用膳,坐吧。”颖妃笑着说道。
“谢娘娘。”宁煦福了福身坐了下来。
两人用完早膳后坐在罗汉榻上用茶,颖妃突然握住了宁煦的手,笑道:“芙蕖,本宫其实并不想威胁你,或是利用你,本宫和你说句实话,本宫这么做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后半生考虑。”
“娘娘?”宁煦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皇上年过八旬了,本宫说句大不敬的话儿,皇上这样的年岁,离大限不远了,而嘉亲王是最有可能登上大宝的皇子,你是她的侧福晋,往后便是嫔妃,你若是得宠,到时候只需稍稍照料本宫这个过气的太妃便成,你意下如何?只要你愿意,本宫保证不伤害你妹妹宁煦一根汗毛,甚至将她送出宫让她过着平凡人的生活。”颖妃颇为激动的说道。
但宁煦却不相信她,从颖妃说话时眼中闪过的渴求光芒,宁煦便知道颖妃的要求不仅仅是这个。
“娘娘对芙蕖很好,若往后真的如同娘娘所说,王爷真的能继承大统,芙蕖到时候自然不会忘了娘娘的好,至于那个宁煦……请娘娘恕罪,芙蕖真的与她没有丝毫干系。”宁煦笑着说道。
颖妃见她如此说,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首领太监沈远猛地冲了进来,甚至没有禀报,倒是吓到了屋内的颖妃和宁煦。
“你慌慌张张的作甚?”颖妃只觉得无比窝火,忍不住低喝道。
“娘娘出大事了。”沈远一边抹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说道。
“出了何事?”颖妃眉头一皱,低声问道。
“启禀娘娘,阿哥所的管事太监易山昨儿个夜里掉进水井里淹死了,还有……还有太监小煦子也被淹死了。”沈远颤声禀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颖妃闻言猛地站起身来。
“娘娘,阿哥所的管事太监易山昨儿个夜里掉进水井里淹死了,被淹死的还有太监小煦子。”沈远说到此下意识的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侧福晋。
此刻的宁煦,脑子了嗡嗡作响,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二师父死了……
小煦子死了……
小煦子……是芙蕖……是姐姐……
她死了……
宁煦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眼泪夺眶而出,死了……都死了,先是嬷嬷,现在是二师父和姐姐……老天爷好残忍,难道非要夺走属于她的一切才甘心吗?
明明是她扮作姐姐,帮姐姐度过杀局,为什么死的是姐姐,为什么?
难道是有人想杀自己,将姐姐当做自己杀了?
自责,深深的自责填满了宁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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