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西南方洒下光辉,将宁静的铁种舰队的右舷照得更加明亮。
光明之下。
红壳黑帆的“宁静号”添置了一件崭新装饰。
装饰位于船头。
是紧挨着船首像的、一个绑在横杆上的赤裸少女。
少女的大腿修长,腰身细窄,胸脯高挺,双臂平直张开,海风将她的头发高高吹起,暴露出绝望寂静的容颜。
熟人仍能认出:仙女岛的私生女,米亚·希山。
尽管除了活人的肤色和斑驳血迹,她已几乎和黑铁制成的处女船首像一模一样。
而她不是唯一一个。
攸伦大王特意将这种消遣分享给了所有战舰。
法曼伯爵、简妮·法曼、修士、骑士……战利品们都被炫耀地摆在船头,鼓舞士气。
攸伦大王说:
“让他们感受一下船头的水雾,那是淹神之吻,又湿又咸。”
铁民们都知道,此言不假。
海水当然是咸的。而这也确实是淹神之吻。
逝者不死!
汹涌的大海是铁民的天下!铁群岛将君临七国!
无敌的海怪将砸碎高庭的盾牌!
为此,强大的长船舰队从仙女岛直扑盾牌列岛,一连几日都没靠近海岸。
可哪怕驶出了陆地的视线之外,驶入了神秘莫测的大海深处,海面却依然平静舒缓,风向依然无比顺遂。
舰队毫发无损,有如神助。
没错!
还有什么解释呢?淹神祝福了这一战!
一众铁种掠夺者的信心前所未有的膨胀起来,仿佛胜利的甜美果实已唾手可得。
他们也确实底气十足。
现如今,长船舰队已经无声无息地逼近目标,战士们个个将刀剑磨得锋利无比,海底下更有无敌的海怪护航。
还有什么能阻挡铁民的前进?
到了!
第一块盾牌,灰盾岛!
已经近到能看清岛上的港口。不出所料,毫无准备,防备薄弱得几乎等于不存在。
舰队再不作掩饰,吹响号角,敲着战鼓挺进!
“砸碎盾牌!”
铁岛的掠夺者们无不对这些可恶的盾牌深恶痛绝。
“曼德河又将是我们的了!”
深入河湾地的曼德河水流和缓,河面宽广,布满叵测的暗礁和沙洲。大多数海船不敢驶过高庭,但长船吃水浅,可以逆流航行一直到达苦桥。
简直是专为铁岛打造的劫掠航道。
“拿下高庭!”
铁岛当然不会忽视此等天赐之地。
古时候的铁岛人曾勇敢驶入河道,劫掠曼德河沿岸及其支流,无人阻挡。软弱的河湾农民只好整日望着河面瑟瑟发抖,为长船的现身而战栗惊恐。
直到青绿之地的国君将曼德河口四座小岛上的渔民武装起来,指命他们为他的盾牌。
恼人的盾牌!
已经两千年过去了,但沿着这几座岛屿参差的海岸线,嘹望塔里仍有灰胡子老人沿袭古老传统,保持警戒。
只要看到长船,他们就点燃烽火,让讯息从一个山头传至另一个山头,从一座岛传到另一座岛。警报!敌人!掠夺者!掠夺者!
高处燃烧的火焰给了他们不该有的勇气。
渔民们放下渔网和犁耙,拿起剑与斧。他们的领主从城堡里冲出,带着骑士和士兵。
从绿盾岛到灰盾岛,从橡盾岛到南盾岛,战争的号角在水面回荡,反击的舰艇从沿岸苔藓覆盖的石洞里悄然驶出,船桨翻飞,涌入海峡,封锁曼德河,将掠夺者赶向上游去消灭。
长船从此不再能随意驶入曼德河。
但这次不同。
长船舰队大张旗鼓地攻向灰盾岛,哪怕各处瞭望塔上的烽火已燃起一片,绵延至更东方的其他岛屿。
盾牌列岛已经警觉。
但至少现在,灰盾岛只有区区几艘脆弱的商船和巡逻艇,远不是长船舰队的对手。
况且,即便盾牌列岛的几十艘战舰全部赶来又如何?
让盾牌们都来吧!
海怪将把盾牌彻底砸碎!灰盾岛的大海将成为青绿之地懦夫们的墓场!
几百个掠夺者头也不回登上海岸,砍杀一个个挡路的家伙,向村镇前进,丝毫不担心被断绝后路。
或者说,他们期待的就是敌舰发起的截击。
哼哼,谁是猎物?
岛屿上的杀戮和混乱越来越激烈。
男人们哀嚎或怒吼着死去,女人们痛苦挣扎、惊恐尖叫,幼小的孩童悲惨迷茫地抽泣或号哭……
高处的烽火却只能空洞无力地燃烧发亮,城堡里的守卫也不敢贸然出击。
所有人都盼望着盾牌舰队的到来。
快来保护人民!
快来摧毁长船,杀光卑劣的铁种!
即使都聚集到了橡盾岛,离这儿也最多不过小半天航程!甚至更短!
快来!
不然就来不及了……
“鸦眼”攸伦没有上岸。他站在“宁静号”的船头,静静欣赏自己的杰作。
船头的两个少女也不得不目睹如此悲惨画面。
但却只能安静不言。
黑铁的处女船首像没有思想,没有嘴巴。
米亚·希山没有舌头。
几日的折磨却比舌头更让她难熬,她甚至奇怪自己怎么还没死。
但纵使心中藏有千言万语,却都在喉间止息消散。复杂的心绪也远非仅仅“悔恨”一词所能阐明。
她的希望早已熄灭。
海风更加狂乱地呼啸,将她的头发随意拨散,遮住了她仍能观看世界的眼睛,混乱了她仍能倾听声音的耳朵。
她闭上眼。无所谓了。
还能有什么更糟的?还有什么值得期待?无外乎痛苦与黑暗。
或许这就是私生女的宿命。
……
另一个私生女的心情却完全不同。
橡盾岛的所有战舰均已拔锚,朝着正饱受凌辱的灰盾岛全速航行。
情况紧急。传统舰队与新式变革只能尽快磨合适应。显然,盾牌列岛才是妥协退让的一方。
法莉亚·佛花于是以“联络官”之名登上了家族旗舰的甲板,成了军官。
一切仅仅发生在小半天之内。
境遇已天翻地覆的私生女努力维持严肃的姿态,眼睛里却透出明媚的愉悦与惊奇。
原来下命令是这种感觉,原来战舰上的风景是这般模样。
比做梦还要更美好。
她也解开了在宴会上偷听时产生的疑惑。
神恩正是指那漂亮的光幕。
第一分舰队则是原属于父亲的这支舰队。
它有了更强大的身躯和武装:每艘船都变得和这旗舰一般大小,甲板上载了“舰炮”。
见识了舰炮的演示,法莉亚·佛花对这次海战再无担忧。
区区海怪,区区的铁种。
况且。
陛下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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