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当真，那都是假话。”
野人欧莎离开之后，巴隆大王这么说。
“我们是要向南，可绝不是乖乖给小国王当差。目的只有一个，让这战争更加漫长。”
“三年，五年，十年，直到让他们流尽鲜血，如同搁浅的鲸鱼。”
阿莎听明白了。
父亲不是选择了谁，而是要让弱势的一方继续战斗，继续撕裂七国。
现在是铁王座，之后可能是蓝礼。
巴隆大王面露遗憾，“青绿之地上的国王还是太少了啊，仅仅两个。”
在安达尔诸王各自统治维斯特洛的那个时代，铁民的长船可以肆行劫掠，占据所有海岸。没有哪个单独的王国能匹敌长船舰队。
尹伦盯着大哥的王冠，浮木打造，而非黑铁。
自英雄纪元，受淹神钟爱的灰海王选择了“浮木王冠”来显示大海赋予的权力。其后的磐岩王、海盐王以及后来的铁群岛至高王都继承了以浮木为王冠的传统。
可在“血手”乌伦打破禁忌，屠杀了参与选王会的船长之后，浮木王冠就随着选王会一同被终结。
那已是五千年前。
后来的国王不再由所有船长和僧侣共同选出，而是世袭给老国王的长子。
王冠也改由黑铁打造。
如今，受神赐福的巴隆大王不仅要践行古道，还要恢复传统？
望着那顶华丽而巨大的浮木王冠，尹伦声音颤抖，“陛下。这王冠上的浮木从何而来？”
根据传统，每个国王去世后，其佩戴的浮木王冠都要被打碎，并被扔回大海。其后继者应当用来自家乡岛屿的、刚刚被冲上海岸的浮木制作新的王冠，不可继承前任国王的王冠。
当然，现在也不可能继承了，古老的浮木王冠早已消亡。
巴隆·葛雷乔尹知道尹伦的想法，“派克岛的浮木，今天刚漂过来的。感谢至高的淹神，赐给我一顶这么壮观的王冠。”
尹伦激动地高举双手，“神圣的淹神已赐下预示，铁岛必将重现荣光！”
小叔手底下的“淹人”最爱传播些神神叨叨的事迹。阿莎猜想，大概不出几天，自己就能从全岛人的口中听到这什么“预示”了。
“阿莎。”
听到父亲的呼唤，阿莎立刻抬头，坚定而尊敬地和父亲对视。
巴隆大王开始公布计划，“你将率领二十艘长船进入曼德河，吸引盾牌列岛的舰队追击。务必挑选最快的长船。再把裂颚达格摩派给你。”
我是个诱饵？阿莎撒娇似的轻哼了一声，“好吧，为了父亲大人的计划，我这个小女人也只好到处逃跑了。”
巴隆大王澹澹地回应，“你是我的女儿，也是我的儿子。”
阿莎愣了一瞬，随即努力平复体内剧烈的心跳。席恩还活着呢。只不过，效忠铁王座的席恩爵士，还能算是巴隆大王的儿子吗？
阿莎立刻浮想联翩。
“维克塔利昂。”巴隆大王已经转而吩咐起了二弟。
“你是作战的主力。悄悄接近盾牌列岛，等待舰队离港，随后发动突袭，夺下城堡。之后再在曼德河口设伏，把盾牌列岛的舰队一举消灭。”
铁舰队的总司令沉默着点了点头，他从不拒绝任何战斗。
“到那个时候，整个河湾地北部的海岸就全都对我们敞开了衣裳。”巴隆大王看向小弟。
“尹伦，你带着各头领的长船尽管‘交换’货物，奴隶、黄金、粮食，给他们付铁钱，让青绿之地的人好好品尝古道的滋味。”
牧师应道：“愿神圣的淹神赐福我们的宝剑。”
“还有青亭岛的舰队。”
巴隆·葛雷乔尹显然并没忘记这个强大的对手。
“为了两个儿子，派克斯特才没向君临城出兵。但对咱们，雷德温恐怕是迫不及待呢。”
“而如今，君临的舰队已经南下，朝风息堡去了。”
巴隆大王冷冷一笑。
“雷德温的舰队一旦出动，阿莎、维克塔利昂、尹伦，所有的长船都停止行动，往南边跑，引诱敌人追击。”
“再通知小国王，让他的舰队继续往南，和咱们一起消灭青亭岛舰队。”
阿莎不禁皱眉。
铁王座的要求本来就只是让铁舰队安分下来，父亲却要戴上王冠，让舰队进攻河湾地。
毕竟是侵略敌方领土，父亲也愿意接受册封和任命。
铁王座很大可能会容忍下来。
但让铁王座派出舰队，向不是敌人的青亭岛舰队发动战争。
希望并不算大吧。
巴隆大王却说，“要么他们过来，在青亭岛或多恩的沿海对雷德温开战。要么我们过去，长船一直航至风暴地，将雷德温舰队引过去，看他怎么办。”
倘若雷德温怎么都不肯离开老巢，那就把河湾地劫掠个遍。
但他知道，攸伦的野心一定更多。
“总之。”
巴隆大王认真嘱咐，“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务必保存实力，寻机削弱他们的力量，尤其是舰队。”
“淹神保佑。”
“但愿一场海上决战之后，雷德温和君临的舰队全军覆没。”
这怎么可能？
维克塔利昂看向大哥的眼睛，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尹伦·葛雷乔尹展开双臂，如同一对翅膀：“汪洋的怒火终将爆发，伟大的淹神将在青绿之地获得威权！”
“逝者不死。”维克塔利昂吟道，巴隆大王和阿莎几乎齐声回应。
随后，几人离开书房。
巴隆大王静静坐在火盆前，许久才开口，“你们也走，去睡女人，去参加宴会，喝个大醉，随便做点什么，别在这儿碍眼。”
书房内外的几个侍卫立刻退下，将这层阁楼留给国王独享。
书房更加安静。
外面的风声和雨声时刻不停，下方海面翻涌的浪涛拍打着礁石崖壁，摇晃扭动的索桥发出微弱的声响。
“Valar mhulis.”
铁群岛的巴隆大王说了一句源自于厄斯索斯大陆的高等瓦雷利亚语。
接着。
他垂下头颅，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赫然变成了一个侍奉巴隆的奴隶。
巴隆·葛雷乔尹被他从座位后的暗格里取出。这位老人失去了所有神采，口鼻充满泡沫，手脚扭曲，皮肤苍白，还没来得及生出尸斑。
奴隶扶着巴隆走出房门，走上剧烈晃动的吊桥。
怒海与暴风之中。
巴隆掉进下方的大海，一朵巨大的浪花立刻吞没了他。
没起半点波澜。
最后。
奴隶换了一张脸，往宴会履行自己的职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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