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办公室聊聊,但是这两个人却齐齐走出了这座像养殖场大过孤儿院的实验基地,上了港口。
“时间很紧迫,我们必须把整个黑天鹅港转移。”铁灰色头发的男人说着,手中还举着红外线夜视镜扫视周围。
男人英俊挺拔,铁灰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并用发胶定型,呢子大衣里面只有一件贴身的无袖背心,全身肌肉线条清晰柔美。
顾北一路尾随,通过二人的只言片语,大致猜到了两人的身份。
这人就是在路鸣泽借酒德麻衣的手交给顾北的那份《黑天鹅港计划书》中提到的,除了赫尔左格博士以外,另外一个失踪人员:邦达列夫少校。
至于同行的另外一人,自然是赫尔左格。
赫尔左格穿着合身的呢子军服,裤线烫得笔直,领口塞着紫色丝巾,纯银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那股风骚劲让顾北忍不住想起同样风骚的昂热。
尽管北极的极夜暮色沉沉,但顾北还是没敢离得太近,他毕竟不会真正的隐身,只是借用各种手段综合起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别人忽视自己,要是他这么大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跟在这俩人身后晃悠,不暴露才怪呢。
再这,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顾北光用鼻子也能闻出来那股浓重的血裔味道。
不是顾北见过的最强,但至少比楚子航要强。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
那个叫做邦达列夫的少校,明明血统不逊色于身边的赫尔左格,但是他表现出来的却完全是普通人的状态,就连血统的活跃和言灵的波动都被压到了最低。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样。
而赫尔左格明显也没有将对方当成混血种。
显然……邦达列夫隐藏了身份。
若不是图谋不轨之辈,那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呢?
再想到两人无故失踪,还有绘梨衣突然出现在东京的事情。
顾北觉得这货的嫌疑很大。
另外……
还有一件事。
他从这两个人身上闻到了一种相同的味道,很微弱,也很强大。
这并不冲突。
微弱是指这股味道并不明显,对比两人本来的味道就像是往太平洋里倒进一桶水一样,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有可能发生在某种已经死亡的生命身上,或者是生命气息被压制到极点的情况。
就像用了言灵·冬之后的施耐德教授。
生命体在这种情况下的气味是很微弱的,也就很难沾染到别人身上了。
至于强大就更好理解了。
同样拿倒水举例,这次还是往太平洋里倒一桶水,不过是核废水。
尽管量很少,但已经足够显眼了。
这两人身上沾染的气息很少,但却出乎意料的强大,强大到顾北感知到这气息也有些心季。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最近见到过什么曾经很强,但是现在已经死去的生命的尸体。
龙?
也怪不得顾北这么想,毕竟在这个世界,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这一种可能。
所以说……黑天鹅港里有一条死去的龙?
隔着太远,顾北听不真切,不过没关系,咱会奇门术。
巽字·听风吟(×)
巽字·不听八卦(?)
说起来这个奇门术倒是和言灵·镰鼬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巽字诀起,丝丝缕缕的声音顺着风钻进了顾北的耳中。
“很难找到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这里是天然的隐蔽所,除了飞机、破冰船和狗拉雪橇,没有其他交通工具能到这里,放弃有点可惜。”赫尔左格说。
邦达列夫给自己点上根烟:“但您的研究已经不是秘密了,入侵者已经把我们的对话都听去了。”
顾北:喵喵喵?我听见啥了?
顾北仔细想了想,自己落地就在零号的房间,中间带着雷娜塔去了三十八号房间,然后又尾随这二位上了港口,根本就没有去任何地方。
那这两人口中的入侵者到底是……
还是说这个梦境中本身就发生过的入侵事件呢?
顾北拿不准主意,只能继续听。
“入侵者现在还没能离开黑天鹅港,但他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我们困不住他的,他拥有完美基因,能隐藏自己的行迹。想象一下,如果龙的秘密被送给莫斯科的某位权贵,我们就全完了。”
完美基因?顾北默默记下这个词。
邦达列夫说:“我们要尽可能地拖住那个入侵者,他只是看到了龙骨,还未掌握黑天鹅港的全部秘密,我想他还不会急着离开,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把重要的东西转移。”
“龙骨怎么办?”赫尔左格问,“狗拉雪橇可没法搬运那么巨大的东西。”
“那么庞大的东西只有放弃,我们可以重做一次拉斯普京做过的事,炸毁通道把它封存在冻土层,其他东西能搬走的都搬走,我们有船。”
“船在哪里?”
“您该不会认为我是从莫斯科一路滑雪过来的吧?”邦达列夫说着,把一枚金属圆筒插入铸铁码头。
“我们得离得远一点,”邦达列夫说,“这东西每次都灼伤我的眼睛。”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金属圆筒喷发出炽白色的信号弹,在极夜的天幕中炸出了一片瑰丽的光带,光带的颜色从红色渐变为紫色,就像一片美丽的极光。
“列宁号的停泊点距离黑天鹅港只有40公里,他们很快就会赶来。这种新型信号弹很棒,漂亮国的间谍卫星会把它认作极光。”邦达列夫说。
“您曾说列宁号不会来了。”博士说。
“莫斯科并不准备派列宁号给黑天鹅港送补给,但我可以,列宁号听命于我的家族。”
赫尔左格点点头,两人就此沉默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有的没的东西。
可是藏在一边的顾北可有点冷静不下来了。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龙骨!
虽然两人对话中的妖相拉斯普京也是很劲爆的点,但是顾北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个震动一时的名字。
毕竟,那可是龙骨啊!
无论是现在,古代,还是神话传说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而且,对于这个以混血种为主的世界而言,龙骨也有更多的用处。
别的不说,单说龙骨的核心,龙骨十字。
那是蕴含龙类一切力量的结晶,是一个死去的龙类的全部,是足以让所有混血种都为之疯狂的东西。
即使是纯血,看见龙骨十字也不会放过,因为只要吞噬了龙骨十字,就能继承其中所有的力量。
这也就是龙类为什么可以通过彼此吞噬完成进阶的奥秘。
除却龙骨十字以外,死去的龙骨也有很多用处,用作炼金,用作研究,用作制药……
每一根龙骨都是少有的宝贝!
可是顾北听这两人刚才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整整一副!
难怪他们身上那股气息让顾北都感觉忌惮。
原来是龙!
顾北运起静功强压下波澜,眼中死死盯着两人,心中已经在思考怎么找出龙骨然后据为己有……
也不对啊!
这特喵的是在梦里啊!
就算这俩人把龙骨丢了,顾北也带不走啊!
TMD!
想清楚这一点的顾北心情有些失落,不过这种心情只是转瞬即逝。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顾北在面对这种情况时还是蛮佛系的。
想通了以后,顾北也不再纠结,盯住了港口上的两人,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
过了一段时间,邦达列夫的脚底下已经落了好几颗烟头了,远方的海平面终于有了动静。
巨大的黑影从海平面上升起,巨蜂振翅般的轰鸣声高速逼近,雪尘被直升机的旋翼绞成一道龙卷,白色龙卷风中闪现红色五星。
那是“米格26”重型直升机,代号“光环”,赤色联盟的军工骄傲之一。
顾北看着直升机突突突飞过来,心中忍不住腹诽:一个小小的少校,搞这么大排场?可别是什么皇室中人吧?
直升机悬停在铸铁码头上空,探照灯撕破极夜的阴霾,舱门打开,五名上尉一字排开,向邦达列夫行军礼。
机腹下方的通信灯闪烁起来,用摩尔斯电码表示对邦达列夫的问候。
“很高兴看到您平安无事,皇孙殿下!”
顾北翻译出了那条问候,感觉自己好像有乌鸦嘴。
你特喵的还真是个皇室成员啊!?
这帮人称呼邦达列夫为皇孙殿下而不是“同志”,说明这架直升机和冰海上的列宁号已经不再效忠赤色联盟,而是这位罗曼诺夫王朝的皇孙。
罗曼诺夫这个名字在历史中湮没了近百年后就要重新闪亮,借助龙族的力量,他们在地球上重建霸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太草了,顾北心里吐槽然后他看到邦达列夫将一封信递给赫尔左格:“这是我写给家族的信函,请您过目。”
赫尔左格扫了一眼,把信递还给邦达列夫。
“顺利的话,几周之内就能搬迁完毕。”
邦达列夫把信递给顺着滑索降下来的一名上尉:“我们将为您在温暖宜人的波罗的海建设全新的研究基地,还有度假别墅。”
上尉把一口箱子放在了博士脚下,箱子里是一箱陈年的红牌伏特加。
“一件小礼物,这样在我们离开黑天鹅港之前您不用担心没有酒喝了。”邦达列夫说。
“我想我选对了合作伙伴。”赫尔左格微笑。
极夜并不会影响黑天鹅港的日常运转,顾北尾随这赫尔左格和邦达列夫回到实验基地,孩子们已经吃完早饭,开始每天固定的活动时间了。
黑天鹅港的照明设施还不错,不说亮如白昼,但足够照亮一片区域。
“你们有半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活动结束之后过来集合,去进行试验。”
草坪的对面突然传来护士长冷厉的声音,顾北蹲在一处墙头的影子中好奇地注视,三、四位同样身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依次打开了十几扇铁门。
随后,衣衫朴素的孩子们依次走了出来,排成一队有序地走向草坪。
顾北从队伍中看到了抱着小熊的雷娜塔,她黑鞋眼圈,看上去完全没睡好的样子。
雷娜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向着顾北的方向看过来,然后瞪大了眼睛,咬紧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她看到了一个模湖不清的黑色人影蹲在影子中向她挥手!?
见鬼,虽然她曾经也见过通天彻地的黑蛇,但是那种力量带来的感受远没有这种诡异的气氛来的恐惧。
雷娜塔只一瞬间就明白,这是昨天夜里的那个少年!
于是她赶紧低下头去,假装没有看到。
“不允许大声喧哗!不允许追逐打闹!活动范围只限制在草坪范围内。”一名护士有些不耐烦地吆喝着,想来这段话已经重复过很多次了,“不遵守规矩的,后果应该都清楚。”
孩子们点了点头,然后缓缓散开,拘谨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是低声地交头接耳,或是干脆就躺在草坪上睡觉。
雷娜塔偷眼向刚才的那片影子中看去,去发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一个好机会。
孩子们被聚集在草坪上,护士和士兵们守在周围,邦达列夫和赫尔左格去了另外的地方谈事情,不过顾北并不打算再跟踪他们了。
他还要去见另外一个人。
走廊尽头,零号房间。
从风水学上讲,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一切不洁之物的聚集地,会养出可怕的东西来。
很明显,零号就是那个「可怕」的东西。
当然,是因为零号可怕才将他关进零号房间,又或者是零号被关进零号房间知乎才变得可怕,这个还犹未可知。
负责给零号喂饭的护士一边念叨着晦气一边收拾好碗盘,然后按照昨天夜里新加的章程给零号注射了足量的镇静剂,再次检查了一下拘束衣的绑带之后,才脚下生风地离开了房间中。
这里在黑天鹅港中,也是没有什么人愿意靠近的禁忌之地。
顾北目送护士离开,然后推开门。
“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允许就进入,可不是做客之道啊。”
这句话明明是在问责,语气却十分轻佻,顾北看向零号,这个原本被注射了镇静剂陷入沉睡的少年正神采奕奕地看着顾北,眼中流淌着金色的光。
“哦?需要我将昨天晚上的那只小萝莉带过来,作为送给主人家的礼物吗?”
顾北看着那张和小屁孩路鸣泽一模一样的脸,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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