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鱼进屋,转头对候在旁边的荷香道:“荷香姑娘,你也下去吃饭吧,这边我们自己动手便行。”
谢夫人在旁边帮话,“荷香,你去吧。可以吃两杯酒,晚间换翠微守夜就行。”
“翠微今日身子不爽利呢。”荷香一笑,“奴婢就在楼下,夫人有事唤奴婢。”说罢福身一礼退出屋子,还将房门轻轻关上了。
“阿鱼,哪个是天妇罗啊?”谢夫人拿起筷子迫不及待的询问。
“这个。夫人可以直接吃,也可以蘸这个酸甜酱吃。”傅青鱼跟谢珩一同坐过去。
“那我都试试。”此处不是在谢家,谢夫人也就不再讲究那些规矩,夹了一个大虾天妇罗先吃了原味儿,“嗯嗯,好吃!”说着又迫不及待的去夹了一个蘸酱品尝不同的口味。
秦瑾鹞在一旁看着羡慕不已。
明明都已经是活了大半岁数的人了,谢夫人却以及像一个好奇活泼的小姑娘一般,只这一点便足可见她嫁入谢家之后过的有多么的顺心顺意。
秦瑾鹞不由的又想到自身,她跟王爷倒也感情笃定,只是王爷大半的时间都在交战地,两人聚少离多,如今更是天人相隔。
想到此,秦瑾鹞鼻尖发酸,借着夹菜的功夫掩下情绪,不让自己在这样的氛围下胡思乱想,破坏大家的好心情。
“阿娘,你如今太瘦了,多吃一些。”傅青鱼夹了一块煨了许久早已经软糯的排骨放到秦瑾鹞的碗中。
秦瑾鹞笑笑,“你自己也吃。”
谢珩将排骨的骨头剔了,十分自然的放进傅青鱼的碗里。
傅青鱼也十分自然的夹起来,“我每顿饭都吃的很多,只是不长肉而已。”
“哎呀,阿鱼,你这么说可太讨厌啦。”谢夫人嘟嘴,“我现在过了申时就不怎么敢用食啦,好容易长肉,今日都算破戒啦。”
秦瑾鹞也深有同感,而且大家族从小灌输的便是过午不食的养生之道,她们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习惯午饭过后就少食,或是少吃一些燕窝桃胶羹之类的美容养颜的甜汤。
秦瑾鹞感叹,“还是年轻时候好。我们如阿鱼这般年岁的时候,吃食之上也不曾苦恼,每日里吃好些零嘴也不必担心发胖。”
“是啦是啦,我那时可爱吃点心了,而且吃过点心之后饭点还要照常用饭也不胖的。”谢夫人点头如小鸡啄米,开始跟秦瑾鹞交换如今如何维持身形的痛苦。
似乎不管什么时代,长胖永远都是女性共同的话题。
傅青鱼在旁边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谢珩则完全插不上话,只负责当一个听众,顺便投食傅青鱼。
谢夫人暗中给秦瑾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两个小的。
秦瑾鹞微微一笑,她早就注意到了。
她们聊天,谢珩一直替阿鱼夹菜。而且但凡是带骨的肉,都会先行剔掉骨头才放到阿鱼的碗中。
阿鱼吃了若是觉得特别好吃,就会将剩下的一半十分自然的喂给谢珩,若是吃着觉得没那么好吃的,也会喂给谢珩,还会问他是不是差点什么味道才难吃,然后两人便会说两句悄悄话。
这些私下相处的小动作是最做不出假的,一眼便能瞧出是否将另外一人放在心上。
一顿饭吃完,傅青鱼和秦瑾鹞送谢珩和谢夫人上马车。
秦瑾鹞戴上了帷帽,谢夫人挽着她的手臂慢慢的往前走,“阿瑶,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如今又是亲上加亲,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你便跟我说,不要同我客气,知道吗?”
“多谢堂姐。”秦瑾鹞顿了一下,到底还是问出了见到谢夫人之后一直想问的话,“堂姐,秦家如今怎么样了?”
谢夫人自然知道秦瑾鹞想问的是什么,笑了一下道:“老太爷年龄大了,去岁年节前便告了老,如今秦家是大堂哥当家。”
大家都是聪明人,谢夫人将话点到此处秦瑾鹞自然也就明白了。
秦家换了当家做主之人,跟以前自然就不同了。
秦瑾鹞垂下眼帘自嘲一笑,心中难免有些发酸,不过很快便将这份难过掩了过去,“堂姐慢走。”
谢夫人轻轻拍拍秦瑾鹞的手,“总会好起来的。”
“借堂姐吉言。”秦瑾鹞点头。
谢夫人也清楚有些安慰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其实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唯有等她自己熬过去,才能真的雨过天晴。
谢夫人冲傅青鱼招手,“阿鱼,来。”
傅青鱼上前,“夫人,怎么了?”
“阿鱼,我以前喜欢离家玩在买了一套小院子,你明日收拾收拾让阿瑶住到那边去。那边无人,阿瑶便不必这般总是戴着帷帽,总归有些不方便。”谢夫人小声道:“另外我从家中挑选两个可靠的小丫头和一个小厮送过去,工钱你们不必考虑,还是从我这边走。有他们伺候着阿瑶,不管是在家中待着亦或是偶尔出门走走都方便,你忙差事也能安心一些。”
“夫人考虑的周全,但我怕阿娘会不愿意这般麻烦夫人。”傅青鱼有点迟疑。
“你差事忙,阿瑶必然不想你操心她的事情,你说说她会同意的。”谢夫人抬手微微挡了一下嘴,“我倒也能跟阿瑶说,但阿瑶如今刚回来,我怕她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伤了自尊。所以还是由你说会好一些。”
“那我一会儿同阿娘说说,谢谢夫人。”
“同我还说谢呀?”谢夫人一笑,“行啦,我先回了,改日你休沐了记得找我玩。”
“好。”傅青鱼点头应下。
“阿瑶,我先走啦。回头见。”
秦瑾鹞叮嘱,“路上慢些。”
谢夫人挥挥手,扶着荷香的手臂踩着脚凳上了马车,自始至终也没管谢珩要不要同她一起走,便让自己的马车走了。
秦瑾鹞看了站在一旁没动的谢珩一眼,对傅青鱼道:“方才吃了两杯酒如今乏的很,我先上楼休息去了。”
秦瑾鹞进屋,晨风也十分自觉的去了马车那边等着。
傅青鱼回身看谢珩,眉眼中俱是笑意,“我送送大人?”
谢珩伸手,傅青鱼走上前也伸出手,谢珩自然的牵过她的手,两人顺着小柳街慢慢往前走。
“夫人方才说她有一套小院子,让阿娘搬去那边住。”
“小饭馆这边人多眼杂,堂姨一直待在楼上的屋子里确实也不是长久之计。搬去小院子住,会方便许多。”谢珩也认同这个做法,“不过你若是担心堂姨脸面上过不去,那我们便在外面重新买个小院子,只说是你用赏钱置办的,如此一来堂姨也不必担心太过欠母亲的人情。”
“那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番好意。”傅青鱼有点为难。
“母亲考虑的只是堂姨住的是否舒心,你是否安心而已。至于最后如何解决的,谁来解决的都无碍,只要最终的目的达到了便行。”谢珩笑笑,“而且堂姨搬去院子住,母亲便能时常去寻堂姨解闷,她们彼此都能有个伴儿。”
傅青鱼点头,“那便这么办。明日将正事办完之后,我便去牙房找房子。”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傅青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垂眸笑了笑,“大人,你说若是我们之间的误会一直没说清楚,我们现在会怎么样?”
“还能如何?你专心做你想做的事,我则怄气罢了。”
“不对。大人你是一边怄气,一边又在暗中想尽办法的帮我。”傅青鱼停下脚步侧身面对谢珩,“虽然已经说过对不起了,但我还是想再跟你说一声抱歉。”
“当初的话虽是不想连累你说的违心之言,但语言是利器,当时刺伤了你是真的。”
“后来中都再遇,我知晓你是谢家嫡子,心中也有过许多的猜疑,不敢再轻易信你,甚至也说过许多话刺伤你。”
“我很庆幸你即便生气受伤也没有当真转身离开。”
“你那般坚定的走向我,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傅青鱼垂眸低笑了一声,才又看向谢珩,眸中如星辰流转,温柔缱绻且深远坚定。
谢珩看着傅青鱼如此的眸光,心脏一缩,下意识的便屏住了呼吸。
“谢珩,借今晚的月色作证。从今往后,我的身心灵魂皆是属于你的,无怨无悔。”
谢珩屏着呼吸听傅青鱼一字一句的说完后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阿鱼,将你的手伸出来。”
傅青鱼疑惑,抬起手,“怎么了?”
谢珩抓住傅青鱼的手,撩起她的衣袖突然低头咬在她的手腕处。
谢珩用的力气不小,傅青鱼手臂上的筋肉下意识的绷紧,但并未往后缩,只由得谢珩这般咬下去。
血腥气息弥漫在口腔,谢珩才缓缓松嘴。
傅青鱼看着手腕处圆圆的牙龈,笑道:“大人的牙口挺好,小时候必然是听话不吃甜食的乖小孩。”
谢珩撩起自己的袍袖,将手腕递到傅青鱼的嘴边,“咬。”
傅青鱼一怔,看着眼前白皙如玉般的手腕,实在有些不忍心下嘴,“算了吧,你咬我就行了。”
“不行。咬。”谢珩突然出奇的固执。
傅青鱼无法,抬着谢珩的手腕低头咬了一口,但到底舍不得真用劲儿,只虚虚的咬了一口,“可以了。”
谢珩看着手腕上连牙痕都没咬上的一圈痕迹,自己抬手咬了下去。
“停!别咬了!”傅青鱼一惊,立刻就去扯谢珩的手腕。
谢珩咬自己可比咬傅青鱼舍得用力多了,只一瞬便见了血。
傅青鱼扯下谢珩的手腕,看着流血的一圈牙痕又心疼又气,“你做什么啊?”
谢珩不答,拿起傅青鱼被咬出血的手腕同自己被咬出血的手腕贴在一起,“如此便血肉相融了。从此以后,我们为一体,生死不分。”
傅青鱼到嘴的话瞬间哽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眼泪不由的便滚出了眼眶。
谢珩抬手摸掉傅青鱼脸颊上的眼泪,“阿鱼,我怨过气过恨过甚至想过与你一刀两断形同陌路过,但唯独没想过不要爱你。”
“那你以后也不准想。”傅青鱼吸鼻子,带着哭腔道:“你若是敢想,我就打根金链子拴在你的脚脖子上,将你拴在家中,哪儿也不许你去。”
“那你也不许想。”谢珩捏着袍袖替傅青鱼擦汹涌而出的眼泪,“便是遇到再危险的境况,我们也一起面对解决,不可再有不想拖累我便将我推开的想法。”
傅青鱼使劲儿点头,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谢珩伸手将傅青鱼环进怀里,轻轻的叹息一声。
傅青鱼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在谢珩的怀里抬头红着眼睛看他。
谢珩低头,看着傅青鱼哭的像小白兔般红红的眼睛,心中柔情满溢,不由的低头在她的眼帘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傅青鱼不满意,“再亲亲。”
谢珩眼中划过笑意,又亲了亲她的眼睛。
“再亲亲。”傅青鱼踮脚。
谢珩自然不会拒绝傅青鱼这样的要求,环住她的腰肢低头亲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唇。
这是一个缱绻的,如春风过大地一般绵长而温情的吻。
晨风默默的赶着马车上前挡在两人的身侧,替两人阻隔了街上偶然路过的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晨风抱着剑靠在车厢的一侧,神色肃穆的默默想着:明日还是同晨夕换班吧,他一个连媳妇儿都没有的人实在有些不想受这般的打击。
一吻结束,谢珩看着两人手腕上的牙痕,很认真的问傅青鱼,“牙痕能永久的留下来吗?”
要想将这两个牙痕保留下来自然有办法,但谢珩的手腕看着跟温润的白玉似的,傅青鱼实在舍不得留一个牙痕在上面破坏这份美感。
“不能。”傅青鱼面不改色的扯谎,“不过我们可以去买一些同样的首饰,戴在手腕上脚腕上或是脖子都可以。”
“饰品铺子这个时间关门了吗?”谢珩立刻问。
“当然关门啦,我们改天再去买也一样。”
谢珩不愿意,转头吩咐,“晨风,你去家中的饰品铺子选一些饰品,要男女皆可佩戴的款式,每一种都拿两份。”
“……”傅青鱼是万万没想到谢珩竟然这般急,不过随即又笑了。
谢珩看她,“笑什么?”
“没什么。”傅青鱼的眼中依旧满是笑意,心想她就是觉得一个有颜有钱还有谋略的人却偏偏是个恋爱脑,最最最重要的是这个恋爱脑还让她给捡着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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