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炎热的夏季,窗外不断鸣叫的知了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叫声,我从睡梦中醒来,单薄的被子止不住的凉意侵袭如我的体内,一股异香飘进我的鼻孔,这香味像是刚洗完澡的猫,又像是玫瑰薄荷的混搭。
而我却感觉那股凉意像一只轻盈的宠物,钻进我的被窝,冷的彻骨,我想要动作,却压根不能动弹,仿佛经历了鬼压床一般,一股难以言计的力将我强行压住,那股凉意在我身上不断游走,从小腹上升到胸膛,温柔且又娴熟,奇怪的是对于这股凉意我丝毫没有恐惧之感,反而身体随之迎合,更多的是身体快感上的享受。
屋子里顿时春意满满,身体的燥热胜过那股凉意。
不知不觉中一股幻意让我想起了我的十二岁,按照我们村子里的习俗,“男三三浪起帆,女二二好运伴。”意思是村子里的男孩年龄一到十三岁,女孩十二岁后就要去赵金婆婆那里去算命,决定此生前程什锦,赵金婆婆算完并改命后,男生会像扬帆的船一般破浪直行,出人头地,女生则会找个好人家,一辈子衣食玉锦,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
而在十二岁之前,阿母是绝对不允许我靠近赵金婆婆的住宅,并且不允许我和任何小孩子接触,就算去学校,阿母也是央求了校长将我的位置调在靠近垃圾桶的地方,以至于我每天都要闻着一股恶臭学习。
放学后阿母会来接我,即使没有下雨,阿母也会拿着一顶黑色雨衣盖在我的脑袋上,我不知道阿母这样做的用意,小孩子们都笑话我是奇葩,用石头丢我,或者用口水唾弃我,我的童年完全在一段昏黑的阴影中度过,直到十二岁那年后。
我的十二岁也被阿母带着去赵金婆婆的小阁楼算命,去往赵金婆婆的阁楼会经过一段羊肠小道,两边种满了竹林,按理说竹林聚阴,可是赵金婆婆在自己阁楼四处都种满了竹子,懂内行的人说赵金婆婆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养不干净的东西,替人改命。
那天走在小路上,阿母一个劲的催促我赶紧走,并挡住我的眼睛让我不准看,我基本上是被阿母挟持着,鼻子里只能闻到一股异香,我不停地问“阿母阿母到了没有?”可是我只能感受到阿母全身轻微的颤抖,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不容易到了赵金婆婆家,赵金婆婆嘶哑的嗓门问道“是滢滢来了吗?”
“是。”阿母放开我的眼睛,我这才看清屋内的全貌,一股浓厚的霉臭将先前那股异香驱赶,屋子里到处都是死掉的青蛙野鸡之类的东西。
“我早知道滢滢要来了,这些东西都是我十年前准备好的,来滢滢,婆婆有话和你说。”赵金婆婆招呼我,我看看阿母,不情愿的往赵金婆婆那边去,婆婆一脸干枯,像是会说话的干尸一般,我闻到她身上好大一股腐臭的味道。
“婆婆把毕生道行全部交给你,就是为了免于你被邪物的侵扰,但是你这辈子都只能和死人打交道,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缠上你,你明白吗?”赵金婆婆慈祥的抚摸住我的脸,我一脸茫然。
阿母却在旁边一脸焦急的盯着窗户外面,窗外突然刮起了狂风骤雨,我很担心小小一个阁楼能否经历这份摧残。
然而婆婆只是从一边拖出一个水桶,她让我将衣服脱光,桶里的东西全部倒在我身上,我感觉浑身黏糊糊的,身上的东西也散发出一股恶臭。
“这些都是那些死掉动物的汁液,暂时能帮你掩盖气息,切记,日后你只能和死尸打交道,只有死亡的味道才能掩盖你生的气息,婆婆只能帮助你到这了,希望你日后不再闻到那股异香,否则我也帮不了你。”赵金婆婆连连叹气,语气略带沧桑。
我只记得我顶着满身死掉动物的汁液出了阁楼,狂风骤雨拍打着我和阿母,雷声伴随着竹林随风的沙沙音,阿母依然捂住我的眼睛,随后背后轰然一声巨响,阿母痛哭出声来。
次日后我才知道,就在我们刚出阁楼后,赵金婆婆的小阁楼遭遇了泥石流,赵金婆婆也被埋在其中,我在感激自己命大福大造化大的时候,阿母却说我这条命是赵金婆婆给的,赵金婆婆牺牲了自己就为了成全我,让我好好活下去。
从那以后,每天都会有人砸我家窗户,说是我们一家害死了赵金婆婆,母亲却经常躲在昏黑的祠堂里跪拜念经,念着复杂的佛教咒语。
我不知道阿母神神叨叨什么意思,我总感觉村子里的人全部都神神叨叨的,况且一直在村子里备受排挤打击,所以为了摆脱那个奇怪的村子,我考上大学,学习了医学解剖专业,我也不知道为何我对死尸这种东西极为感兴趣,我拒绝了市法医的邀请,加入了殡仪入殓行列,每天面对着那些不幸或是意外死亡的人类,让他们最后一刻光鲜亮丽的见见曾经的亲朋好友。
是的,我是一名入殓师,每时每刻都伴随着死亡的气息工作,从小到大,一辈子都在和腐臭为伴。
幻梦醒来,窗外已经大亮,我的猫跳的我的床上,喵喵叫着,我摸摸下身,湿哒哒的,像是昨晚真的经历了什么一般,我有些疑惑,掀开被子后,却什么也没有,没有想象中的一点红,除了床上有些微乱的痕迹以外,一切一如往常。
看了看灰黑的猫,我宠溺的摸摸猫头,怀疑昨晚在做梦,可是那个梦却如此清晰,还有那股异香,分明是我在十二岁竹林小道闻到的那股味道,不过我没有多想,因为闹钟已经响起,我慌慌忙忙爬起来去洗漱,顺便将猫食放进猫盘。
我住在电梯公寓二十楼,站在门口等电梯时,电梯一直停在十八楼不肯上升,我不耐烦的按按电梯,电梯才缓缓升了上来。
电梯里没有一个人,我刚进电梯,就闻到昨晚那股异香,浑身突然迸发出鸡皮疙瘩,我想要退出电梯,却已经来不及,电梯门猛然关上。
电梯的出风口突然停止鼓风,但是我却感觉一股难言的冰凉侵袭而进,我慌忙捶打电梯门,并按下十九层,想要停下来。
电梯直直越过十九层,直接在第十八层停下,我有些惊慌,看着十八层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难道外面有人?可是电梯门打开后,一个人也没有。
长长的过道就在电梯对面,我看到一具黑漆漆的人影从过道那头朝着我慢慢走近,他的脚步声忽远忽近,我却听到一股声音在我耳边骤响。
“终于找到你了,和我成亲。”
“你是什么人,别过来?!!”那黑影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我大声喝止,连忙想要将电梯关住,可是电梯却像坏了一般,迟迟不肯动作。
突然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响起,那道黑影站住,咯咯咯刺耳地笑声传来,他笑道“原来他也来了?”
电梯门关上,缓缓下沉,我已经吓得满头冷汗,看着不断下降的数字,电梯到一楼叮的停下,门再次打开,一股光透进来,我猛然一惊,却看到一群晨练的老婆婆嚷嚷着走进电梯,这才长吁一口气。
走出小区,炽热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这才感觉到一股生的气息,刚刚经历似乎像一场梦。
到了殡仪馆,师傅看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关切的问“滢滢你怎么了?”
“师傅,做这行业这么久了,你见过不干净的东西吗?”我问。
我的师傅是个头发完全秃顶的老头,他听了我的话,面色沉重的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佛交给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知道这块玉佛,这可是师傅的宝贝,他每天都会拿着玉佛擦擦洗洗,如果嘲笑他,他都会一脸严肃的说“这东西,关键时刻会保命,可别小看。”
玉会保护自己主人免受伤害,这个我知道,师傅居然将玉佛交给我,我可万万不敢接受。
“行了,拿着吧,师傅我都是半条腿入土的人了,这么多年服侍亡者,多多少少也有所积德,一般不会有什么情况,倒是你还年轻,未来还长,这玉佛你就好好拿着。”师傅强行拿过我的手,将我扯到他旁边,替我戴好玉佛。
我心里一阵感动,只能点点头道“谢谢师傅。”
“做我们这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凡是多留个心眼,多多行善。”师傅叮嘱我道,随后扯着我做今天工作去了。
和师傅一直忙到晚上十二点,因为今天“客源”比较多,所以我和师傅一起加班,最后一单完成,师傅让我休息在职工公寓,不要回去了,免得遇到什么危险,但是我想到家里的猫还没喂晚饭,所以摇摇头说“我还要赶回去喂猫呢。”
师傅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道“那你可把玉揣好了,我送你吧。”
“不用了师傅!”我一边说一边走出殡仪馆大门,本来是盛夏,可我觉得周遭冷冷的,所以不自觉搂紧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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