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0年6月18日,临淄府,金都县(今澳洲巴瑟斯特市)。
金水河畔(今流经澳洲巴瑟斯特市的麦夸里河),七名身材敦实的汉子挥舞着铁镐、锄头奋力地刨着布满碎石的地面,挖掘片刻后,他们会时不时地会停下来,蹲在地上,将刨出来的石头捧在手里,拂开上面的泥土,仔细地观察。
“娘的,这都挖了五六天了,一块金子都没发现,倒是把咱们累的像条狗一眼。张头,是不是该换个地方呀?”陆志渊扔了铁镐,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不断地往下滴落。
“才五六天就耐不住了?想发财,就得沉住气。”张恩胜停下手里的活,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一眼他们所在的这处山坡,“这里距离官家划定的金矿核心圈非常近,再努把力,说不定就挖出一大坨金子。到那时,咱们兄弟几个可不就发了!兜里揣上几千上万块,到临淄买套大房子,给妻儿老小每人弄一身绫罗绸缎,过上那些大商人的豪奢生活,那才叫享受人生!”
“张头,兜里揣上几十块,都已经非常沉甸了。你说要在兜里揣几千上万块,岂不是要把荷包都给撑破呀!”洪伟平笑嘻嘻地说道。
“你他娘的真笨!”张恩胜嗤笑道:“银元太过沉甸,你就不晓得都换成金圆券?那玩意,可不就跟银元一样嘛,在任何银行都能兑出足额的金银。”
“说实话,我还是喜欢那些沉甸甸的银元,揣在兜里,心里特别踏实!”
“土包子!要是你去了大饭店,扛着一袋银元,怕不是要让人笑话?”张恩胜鄙夷地说道:“你们想想,若是坐在金碧辉煌的大饭店里,吃完丰盛的山珍海味,然后从口袋里轻飘飘地掏出一张一百块的金圆券,告诉伺候的伙计,剩下的不用找了,爷赏你的!那得多有面子!”
“哈哈……”旁边的几人听了,立时轰笑起来,“要论大气,还得看张头的。要不然,在军中不到三年,便能做班长呢!”
“得得得……”
众人正说笑着,突然从金水河上游传来一阵马蹄声,引得所有人立即敛住了笑容,将地上的工具捡了起来,紧紧地握在手里。在这片金矿区,为了争夺地盘,时不时地爆发械斗。更有甚至,有亡命之人为了抢夺他人挖出的金子,不惜暗中下黑手,置人于死命。
“宪兵巡逻队!”十余名宪兵背着火枪,挎着马刀,沿着河岸缓缓地驶来。见到半山坡上聚集了六七个人,立即停了下来,将背上的火枪端了起来。
一名宪兵越众而出,骑着马,慢慢地抵近山坡。
“做什么的?”那名宪兵右手握着一把燧发手铳,眼神犀利地望着众人。
“挖野菜。”张恩胜满不在乎地说道。
“挖野菜?”那名宪兵看着地方到处挖出的坑洞,被逗乐了,“你他娘的在这里挖野菜?怎么着,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需要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跑山上来挖野菜度日?”
“怎么,官府有明文禁止百姓挖野菜?”张恩胜反问道。
“……”看着面前这个嘴硬的粗壮汉子,那名宪兵有些被激怒了。
狗日的,挖野菜的借口也能说出来,这委实在侮辱爷们的智商呀!
“老子怀疑你们是流窜至此的逃犯!”那名宪兵将手铳换到左手,然后右手将马刀抽了出来,指向他们,“一个个全都趴在地上,胆敢有任何不轨之举,老子砍了你们的脑袋!”
“长官,无端攻击大齐子民,而且还诬良为盗,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张恩胜丝毫没有被吓到,反而上前一步,直面宪兵的刀锋。
“哟嗬……”那名宪兵被这话语说的一怔,“你他娘的还懂军法?……当过兵?”
“张头以前是陆军的一名骑兵班长。”洪伟平在后面大声嚷嚷道:“我也是从过军,陆军第四团十九营的。”
“哦,原来是曾经的军中袍泽。”那名宪兵脸色和缓了一点,将马刀收了回去,插入刀鞘,“怎么,除役后,不好生地在地方过日子,也跑到这片是非之地挖金子?”
“这位兄弟,在咱们齐国,哪个不想过更好的日子。”张恩胜笑着说道:“军中那几年赚的饷银,也只够家里的妻儿老小过上温饱不缺的小日子。但是,你想呀,儿子、闺女长大了,你不得给他们多准备一点聘礼和嫁妆?老辈年纪大了,你不得给他更好的衣食住行,多备些汤药钱。家里的土坯房不得换个七八间的大瓦房,然后再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是吧?”
“这片可不怎么安生!”那名宪兵说道:“不到十天时间,我们就发现并制止了五六起械斗,死了三个,伤了十几个。我们还抓了二十几个,都他娘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我们省的。”张恩胜点点头说道:“我们在这里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只要寻到几块金子,值个三五千块钱,我们立马收手返家。”
“那可未必吧。”此时,河边带队的一名宪兵陪戎校尉(少尉)骑着马缓缓地来到众人面前,嘴角露出鄙夷的神情,“那些死得硬翘翘的淘金者初来之时,也是想的跟你一样!奉劝你们一句,早点回家安生过日子,莫要在这里考验自己和他人的贪婪之心。俗话说,横财不富命穷人,夜草不肥劳病马,一个个就不要想着天降横财的美梦了,小心把命丢了!”
“长官,多谢提醒。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不过想搏一把而已。”张恩胜听得这名陪戎校尉话语刻薄,而且略带警告,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应道。
“哼,既然诸位这般不听劝,那就好自为之吧。”那名陪戎校尉调转马头,准备带队离开,“希望我们再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一个个还能站着喘气说话!”
“张头,咱们真的能挖出金子吗?”看着那队宪兵巡逻队打马朝河水下游奔驰而去,洪伟平小心地问道。
“一定能!”张恩胜坚定地说道:“这两年来,有那么多人都抱着金子回到临淄城,继而一夜暴富。……咱们也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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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6日,临淄。
经过三十多年的发展,临淄成为汉洲本土第四座人口突破10万的“大”城市。截止到去年底,统计数据显示,该城常住居民达十万一千三百余,人口规模仅次于建业、威海和大兴。
安德里斯·诺珀特是一名生活在临淄的荷兰人,受雇于齐国东南证券交易中心,为建设和发展齐国的金融市场,提供必要的指导和帮助。
荷兰作为这个时期最为发达的商业国家,在商业和金融模式上屡次创新,建立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先进和最为完善的金融工具。资本家和大商人们为了搞钱,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地想法子。
荷兰为了分摊贸易风险,开创了股份公司制,世界上第一家股份制公司便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了鼓励全民参股,分享商业风险和利益,荷兰在阿姆斯特丹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家股票交易所。为了筹款修坝,荷兰又发行了世界上第一支永续债券,至今仍在支付利息。为了促进商业经济的发展,加速货币流通,荷兰还开创了世界上最早的银行制度,世界上第一家城市银行就诞生于1609年的阿姆斯特丹。
随着齐国经济的迅勐发展,相应的金融工具和金融市场也随之诞生。为了更好的规范和管理国内金融市场,使之有序健康发展,齐国从荷兰雇佣了不少金融“专家”,与齐国本地实际情况相结合,开始逐步建立起本土的金融市场。
安德里斯·诺珀特在为东南证券交易中心服务的同时,还从事着“淘金”的行当。他会在汉洲境内收购一些精巧的物什,奇异的珍珠,以及跟人合伙做些贵金属套汇生意。
有时,他不得不赞叹齐国所占据的汉洲大陆简直就是一块宝地,地下埋藏了无数的煤炭、高品位的铁矿石,无尽的铝土矿,以及海量的金银。据说,齐国人为了确保国内不必要的物价通胀,刻意封存了许多处金矿,禁止任何人开挖。但目前仅运行的几座金矿,产量也是非常惊人,甚至可以堪比西班牙人美洲的几处金矿(银)矿,让人羡慕不已。
因为商业革命的影响和西班牙人疯狂输入金银,使得整个欧洲大陆持续了近百年的价格革命,货币不断贬值,物价持续上升,这又进一步导致了贵金属的短缺。从1500到1650年,荷兰、法国、神罗、德意志地区的货币白银成分都减少了50%,英国则贬低了三分之一。
与此相对应的则是黄金价格的坚挺,让无数人为之疯狂追逐。早在数十年前,荷兰东印度公司就曾利用大明的贵金属差价,从日本装运白银到大明,套取了大量黄金,然后再运回欧洲,谋取超高暴利。
而齐国的货币尽管在向金本位过度,准备以大量的黄金储备为凭,发行纸币--金圆券。但目前汉洲境内,包括周边的东印度群岛、秦国、朝鲜,乃至日本,依旧以银两(元)为基础货币,黄金和白银的比价相较于欧洲大陆,仍存在巨大的“套汇”空间。
而此时,在一栋荷兰商馆里,安德里斯·诺珀特正在拿着放大镜仔细观察着桌面上摆放的金块,同时,心中也在暗自估算它的含金量。
“十足的狗头金!”对面的齐国人,可能是等待的太久,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不耐,“要不是听说你这里收购价格高,谁会愿意卖给你们这些外国人?”
“哦,这位先生稍安勿躁。”安德里斯·诺珀特操着流利的汉语,微笑着说道:“这块金子分量这么大,就不能容我好生观察研究一会?这要一旦确认好了,那我可是要出一大笔钱!”
天然产出的狗头金具有闪闪发亮的金黄色外表,辨识度很高,但它的质地并不纯,与纯金相比有较大差异。狗头金在世界上产出极为稀少,十分难得,但汉洲本土几座较大的金矿却盛产狗头金。数十年来,发现的大于10公斤的狗头金就达三千多块,尽管民间捡拾者较少,可一旦发现,往往会引起巨大的轰动。
狗头金中含有较多的石头和杂质,并且坑坑洼洼,是由于其产生的环境大多在富含地下水的沙粒中,所以富含沙粒。如果按照黄金成色来计算,它的纯度通常为为83%~92%,而在汉洲本土发现的个别狗头金则可高达96%以上。
安德里斯·诺珀特手中握着的狗头金重量有12公斤,颜色偏向于深黄色,根据多年的经验,他非常肯定地判断,这块金子成色在90%以上,价值极高。
不过,为了打压收购价格,他自然不能露出任何满意的表情,反而非常遗憾地告诉这位齐国人,这块金子的成色不过80%左右,是一块最为普通的狗头金。
但是,敢将黄金卖给外国人的齐国人,显然也不是一个好湖弄的主。双方不断在金块的成色、每克收购价、付款方式进行了大半天的拉锯谈判。最终,在夜幕降临时,达成了意向价格。
安德里斯·诺珀特与几名同伴,最终以三千二百汉洲银元的价格,将这块重量足有12公斤的狗头金买下。若是将其弄回欧洲,加以提炼,至少可以赚取三百汉洲银元,嗯,折合荷兰盾,那就是一千盾的毛利。
真是一次完美的生意!
“先生们,今晚我们出去好好庆祝一下。”安德里斯·诺珀特微笑着对几名合作伙伴说道:“为我们又一次成功的淘金行动,去干一杯!”
“汉洲,还真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宝地。”荷兰东印度公司驻临淄高级经理史蒂文·博古尹斯闻言,从软椅上站了起来,“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发财的机会,比起局势纷乱的欧洲,齐国简直就是一个被上帝宠爱的国度。”
“是呀,齐国还是一个正在高速发展的国家,其生产制造的工业制成品,类别越来越多,数量规模也越来越大,也许要不了几十年,我们整个欧洲都将成为他们的主要的消费市场,将源源不断的金银送至齐国境内。”
“是的,齐国显示出的蓬勃生机,确实让人惊叹不已。即使,这个国家的地下没有埋藏那么多金银,他们一定也能凭借庞大的工业生产力,成为一个富庶而强大的国家。作为投资者而言,齐国就是一个最具价值意义的目标。”
“当然!”史蒂文·博古尹斯深以为然,“我们东印度公司在二十多年里,已经在齐国本土投资了一千五百万盾,虽然获取的收益不是很高,但绝对非常安全和稳定。近期,他们国内的三家银行为向秦国提供数百万汉洲银元的紧急贷款,特意向我们东印度公司拆借了三百万盾,给出的利率足足高出市场上1.5个点,比阿姆斯特丹市场上的各类债券更具吸引力。”
“我认为,我们联省共和国应该将投入到英格兰、法兰西、瑞典,以及德意志诸邦的资金,部分转移至齐国,以分散必要的金融风险。虽然,现在的欧洲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但以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的贪婪心性,还有波云诡谲的北欧局势,我认为新的一场战争,必将为时不远。”
“转移投资方向?我觉得没这么容易,资本依赖的路径,商业思想上的惯性,欧洲市场上的高收益回报,再加上距离汉洲大陆的遥远,国内资本肯定不会轻易转向齐国。”
“那么,未来新的一场战争,我们联合省又会被卷入其中吗?”
“哦,这个问题,只有上帝才知道。但目前,在充满机遇的齐国境内,我们还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淘金上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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