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许子强感觉颜汐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出口叫住了她。
“许子强，好巧啊，在这里也能遇到。”颜汐客套道。
带着明显的疏离。
对了，是疏离。
许子强在学校里看见的颜汐，都是温温软软，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心理。
可是现在的她，就算站在阳光下，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哭泣，悲痛欲绝。
仿佛这个才是真正的她。
“好巧，我家就在附近，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许子强脱口而出道。
他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颜汐已经答应了。
许子强的家是在筒子楼里一间只有十几平的小房间里。周围都是甬县的边缘小镇，再过去就是路子口等一些村子。
颜汐刚走进去，就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一阵不小的动静，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穿着薄薄的花袄迎了出来。
看到许子强身边的颜汐时，脸上的褶子都透出了一股惊讶，“子强，这位是……”
老太太看见颜汐，先是被这姑娘的皮囊震惊了，目光扫过宽摆旗袍，竟还有些怀念。
“这是我同学，叫做颜汐，现在已经保送甬县高中了。”
“哦哦，真是好厉害的女娃娃。”
老太太立马透过了这皮囊，看到了她聪慧的头脑，眼神变得慈祥。
老太太蹒跚着上前，小心拉住了颜汐的手臂，爱怜地拍拍，“我们家子强啊，从来没有带同学回家过，这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啊……”
许子强不习惯这样的场面，钻到狭窄的厨房，熟练地做起了饭。
颜汐伸出手扶住了老太太，让她在椅子上坐稳，“奶奶，许同学的学习也很好，将来啊，一定会有出息的。”
老太太听到颜汐的话，笑成了花儿。
“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现在的一切也都是靠他自己努力得来的，我啊，成了子强的累赘了。”
颜汐鼻尖有些酸涩，她压下了心中悲凉，很是耐心道：“您不会是累赘，您是许同学依靠，唯一的亲人。”
“吃饭了。”
许子强正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端出了两个炒菜，一个炒冬瓜，一个蘑菇炒青菜。
都是素菜。
可香气扑鼻，色泽诱人，令人食指大开。
连平时挑嘴的颜汐都忍不住吃了两碗饭，最后肚子都变得圆滚滚。
和老太太聊了会儿天，颜汐看外面天色不早了，于是和许子强说了声再见。
“我送送你吧。”
夜晚，降了不少温度。
颜汐不喜欢寒冷，所以整个人都是蜷缩起来的。
“颜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许子强透过凉飕飕的风，说出来的话仿佛也带着冷意。
“我继续学习能挣到大钱吗？”
“为什么这么问。”
颜汐的侧脸美好而又恬静，让徐子强有了倾诉的欲望，他内心又有些纠结，不应该对一个只有几句话交情的同学，把困扰自己的事情说出来。
可除了颜汐，他没有其他可以倾诉的朋友了。
许子强摸了一把刘海，露出了浅淡普通的眉眼，“上学的学费，奶奶的医药费我不能兼顾，而且就现在的大环境来看，学一门技术比什么都强。”
他的话没错，颜汐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只是问了一句，“那么你对数学的热爱呢，你舍得放下吗？”
“……”
许子强一直没说话，也许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最后要分别的时候，颜汐转过身，目光清澈，“如果很缺钱，我的糕点店正好缺一个兼职哦。”
许子强抬起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每天放学后两个小时，一小时十块。”
如此优渥的条件，许子强没有拒绝。
相比于直接用钱去接济许子强和奶奶，这样通过自己的劳动换取报酬，更能让许子强接受。
这不是施舍，而是应得的。
回到家，小虎见是颜汐来了，匆匆抱来了大哥大，递给了她。
“喂？”
“是我。”
顾墨庭穿着颜汐为自己准备的传统正装，站在酒店的窗前。
玻璃上，桃花眼泛起了点点的暖意与念想。
颜汐这几天很忙，一时间忘记了和顾墨庭联系。
如弦乐般低沉的嗓音，差点让她的耳朵都酥掉了。
“你最近忙吗？会议还顺利吗？”颜汐摸了摸小虎的头，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坐下。
“不是很顺利，但结果如我所愿。”
“恭喜。”
因为距离的原因，大哥大的信号不是很稳定，不时响起沙沙的电流声，听到的话可能只有前半句，后半句直接没有了。
但两人都贴紧了耳朵，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话。
“对了，我要参加顾氏举办的酒会，先不说了。”
好不容易听清楚酒会两个字，颜汐的眉一下子蹙在一起。
这熟悉的初遇剧情节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
酒会开始前，顾氏集团分公司总经理办公室。
“你说什么，顾宗宝是十二年前忽然出现在那个什么口的穷乡僻壤的？”
顾翀按下了自己一直狂跳的眼皮，对着电话那头调查的人反复确认，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十二年前……
为什么偏偏是十二年呢？
顾翀砸了电话，把桌面上的文件全部扫到了地上，整个人发狂了似的。
“而且村子里的老人说，当时的顾家媳妇儿还没有怀孕，这个顾宗宝是她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当时顾宗宝打扮得可时髦了，所以他们的印象才很深。”
“……继续查，越详细越好。”
发过疯后，顾翀慢条斯理地整理起了自己的发型和着装。
仿佛刚才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门外的助理听到里面终于安静了，才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进。”
“小顾总，老爷子的消息，说您不要忘记了今晚的酒会。”
顾翀脑袋忽然空白了一瞬。
“我记得顾宗宝的名字是不是也在邀请名单上。”
虽然是在最后面的位置，但顾翀现在就像是一条狗，“闻到”任何与顾宗宝有关的，都会升起百分之两百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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