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在昏睡之中，又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滚啊，臭烘烘的，哪里来的脏东西！”
饿。
好饿啊。
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那个人手里有几个包子，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颜汐从乱稻草似的头发缝隙中，死命地盯着男人手中的包子，狠狠咽下了口水。
即使被人像破布娃娃踹出去，她还是机械地爬起来，继续走过去，仿佛感知不到疼痛一般。
“艹，老子今天真踏马晦气，呵忒——”
男人被颜汐身上的味道熏得实在受不了了，扔掉了几个包子，嫌弃地走掉了。
几个圆滚滚的大白包子，沾染上了脏兮兮的灰尘，但在颜汐看来，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捡起来，不然被别人看到，就要继续饿肚子了。
这次的运气很好。
是三个大肉包子。
颜汐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连包子渣都没有放过，干瘪的肚子终于有了着落，她长舒一口气，眼睛中恢复了些光亮。
“孩子，奶奶这里还有包子，你要吃吗？”
这是颜汐一生中听到过最动听的声音了。
她冷冷地看过去。
是一个佝偻着腰背，满头华发的老奶奶。
这也是颜汐和奶奶的第一次见面，她抢了奶奶的蔬菜篮子，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所有的蔬菜被她吞下，直到把肚子撑得像个气球，颜汐才安静下来，盯着篮子发呆。
第二天，她心有所感。
又来到了昨天的路口。
老奶奶拄着拐杖早早地等着了，
“小姑娘，奶奶今天带了好吃的，过来吃吧……”
接下来的好几天，颜汐的肚子都是满满当当的。
“奶奶，奶奶。”
她第一次对一个人亲昵。
也相信了奶奶。
“从今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汐汐。”
奶奶住的地方只有小小的一间屋子。
但是被收拾得很亮堂，颜汐一眼便爱上了这里。
她看到了衣架上挂着的旗袍，优雅大气，沉淀着一个年代的故事。
“汐汐长得真漂亮，奶奶给你做旗袍穿啊……”
“奶，奶。”
顾宗宝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通红的眼角是他大半个晚上没有睡觉留下来的。
颜汐苍白没有颜色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嘴里嘟囔着什么，顾宗宝没听清楚。
他俯下身，用手轻轻在她的肩膀拍了几下。
“招娣，招娣，你还好吗？”
在医生帮颜汐的伤口消毒的时候，她因为过长时间的淋雨而发起了高烧，这下又吊起了盐水。
是顾宗宝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不时给她喂点水。
见颜汐终于有了反应，他赶忙凑上前，慌乱之中绊倒了凳子，不受控制地往床上扑去。
“嗯……”
顾宗宝低吟了一声，双手撑住身躯，可微热的呼吸还是交错在了一起。
唇上是颜汐身上独有的幽香，女子的柔软和温暖与他的，触在一块儿，耳边一切的声音都在离他远去。
和上次被颜汐突然袭击的一吻不同，这次是意外。
对，意外。
顾宗宝的眼眸深邃起来，好像被墨浸染了一般。
可是，他有些不舍得分开。
不由得加深了这个吻。
心如擂鼓，都不足以代表顾宗宝此刻的激动。
他的手掌上青筋盘错，因为用力抓着床单，有些微微凸起。纯白色的床单被抓出了褶皱，顾宗宝忍耐着，病房里还有一个病人睡着的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
顾宗宝的呼吸逐渐变得浑浊。
颜汐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里没有昏迷醒来后的迷茫，纯粹晶亮得吓人。
顾宗宝睁着的眼睛与之对视上，唇上的动作倏忽一停。
接着，两人的位置一换。
颜汐跪坐在顾宗宝的身上，脸色沉着，平日里娇软的眸子现在却如寒潭的冰水，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寒意。
“你是谁派来的？”
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微弱的光源从颜汐的头顶宣泄，身上的气势化为实质。
那双小巧的手扼住了顾宗宝的咽喉，随时准备收割他的性命。
顾宗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懵。
想要撑起身，让颜汐别闹了，结果竟然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明明她的体型比自己还要小几乎一倍，顾宗宝桃花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颜招娣，你在说什么？”
颜汐一听到这个名字，眼底的杀意如潮水退去。
嗯。
颜汐的黛眉蹙起，高烧过后，她的脑子太过混沌，加上做起了以前的梦，更加搞不清现状。
等等。
她醒来之前，顾宗宝在做什么。
“你为什么要亲我。”
刚想要质问颜汐的顾宗宝被口水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脸上爬上了红云，他轻声道：
“你先下来。”
颜汐从他的身上爬下去，默默拉起了小被子，像在看一个变态一样看顾宗宝。
“……刚才我不是故意要亲你，是被椅子绊了一跤。”
“可是被绊倒了是要立马起来，我的唇都被你吮红了。”
颜汐指向了嫣红的唇瓣，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晶莹，无声的控诉着顾宗宝的“罪行”。
“咳咳，误会，都是误会。”
“大半夜的，你们能不能安静点！”
隔壁床的病人大吼一声。
他们还想要争论的声音戛然而止。
算了，有什么事情都等明吧。
颜汐揉揉胀痛的脑袋，心底已经在盘算明天怎么狡辩听上去合理一些。
刚才……不小心把顾宗宝当成暗杀的人，出手了。
还好隔天一大早，高歌和顾迎娣都来医院，成功转移了顾宗宝的注意力。
高歌一见到颜汐醒了，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弟妹，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都不知道小虎和小鹏在山上，还被蛇给咬了。”
顾迎娣同样很担心颜汐，她的伤口虽然已经过了一夜，但看上去还是很严重的样子。
“是啊，嫂子你一个人在雷雨天带回了两个孩子，这份恩情我们都记在心里，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们都会去帮你的。”
几人陪着颜汐一起出院，顾宗宝看着颜汐的背影，眼中含有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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