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孙玉英重重叹了口气,讲给余穗听去蒋家的过程:
“今天来家里的,哪个不是近亲?我回去把蒋文峰推了你姐的事一讲,大家都火了,说蒋文峰太不像话了,确实得去收拾一顿,那人多力量大嘛,大家一起去。
去了以后蒋家那个老太婆嘴硬,怎么也不敢赔钱,说不就是生个孩子么,本来在家里就好了,都是余二妹多事,把人送医院了。我没忍住,我说要不是我家二妹救得及时,人早就血流完死掉了,医生都说了,子宫收缩无力,不做手术割掉是不行的。
老太婆一听,发狂啦,说这样子的话,那以后不是不能生孩子啦?那这种媳妇还要来干什么?不要啦!哎哟,把我气得没忍住,扑过去就扇了她十几个耳光,她男人上来帮忙,你舅舅舅妈就来帮我,一时间就打成一片啦!
亏得去的人多,我们这边二十几个人把蒋家母子三个按在地上,给我磕头。我说‘对,我女儿以后不能生了,但不是你们说不要就不要的,先赔钱,不然我就把你们全家拖到大队去、到公社去评理,我倒要看看,是你们嘴硬还是我骨头硬,就看以后你们这种虐待媳妇的,以后还有谁嫁进来!’”
余穗大力拍手:“这个说得好,不愧是我娘。”
“那是!”孙玉英笑了笑,但终究有些苦涩:
“那么这么一闹呢,那家子也不敢随便说话了,后来你舅舅就去找他们队长、妇女主任什么的,都给叫来评理,我说我家禾苗嫁到这家,生了两个孩子,哪里是说不要就不要的?而且是蒋文峰害的,肯定得赔钱。
倒也是奇怪的,他们队长一点没帮这蒋家说话,一起来看热闹的,也不帮他们家说话,大家都说该赔。后来队长呀什么的就坐下来帮我们算,该赔多少。我这不是有医院收据吗?你舅舅他们也帮着问,还有两孩子怎么算,谁养。呵呵,你猜那蒋家说什么?”
余穗:“蒋家都要溺死刚生的孩子了,肯定是不要的。”
孙玉英:“呵呵,他们非但不要,还要禾苗出钱买回去,说是他们的种,这就跟养了羊去配种一样的,给了配种钱,那崽子就是我们家的,不然他们就把孩子弄死,反正丫头片子不值钱!”
余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人话吗?
幸亏出了今天这个事,不然压根还不知道这蒋家人的思想是这么迂腐龌龊的呢!
余穗:“这也太不要脸了!然后呢?”
孙玉英:“然后什么呀然后,你舅舅几个一听这样,都按捺不住了,说这种人家,讲道理讲不通了,直接到他们家房里搜,怎么也得拿出三百块来!蒋家肯定不愿意啊,就拦呀闹呀。
当时那个乱啊,我瞧着这日子绝对过不下去的了,禾苗肯定得回娘家了,那还顾着他们家干嘛?砸呗!我抡着扁担就把他们家全砸了!我跟你保证,他们家没有一个好碗,没有一个好缸,也没有一个好锅!
禾苗的东西我让几个男的搬出来,至于钱,我其实也想得明白,蒋家没几个钱的,逼死了也没几个钱的,没有只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哈,好玩了,他们队长出来说话了,说别打了,别闹了,这闹大了,他们生产队也不好听嘛,他给调解,说让蒋家把这个医药费营养费什么的给出了。”
余穗不禁夸赞一声:“这队长不错。”
孙玉英笑得意味不明:
“可不是,我也觉得这队长实在是好。但是蒋家还是不拿出来呀,那队长就大手一挥,说生产队给先垫上,到年分红的时候,给蒋家扣掉,哈哈哈哈!穗啊,你永远想不到,那这时候蒋家怎么着了。”
余穗听得可起劲了,实在懊恼自己没有去参与一下:“怎么了呢?这队长真是太行了,这是好事啊。娘快说。”
孙玉英:“哎哟,对我们肯定是好事啊,但蒋家受不了了呀,队长这么一说,蒋家那个老头忽然就发狂了,扑过去要打队长,一边打还一边说‘跟你说了我没睡马蚤寡妇,你不信,你逮着这个时候给我穿小鞋呢,跟你说了我没睡,你吃啥醋啊你!’”
余穗秒懂。
光这一句,听起来就很有故事。
敢情,这还是上次她把蒋家老头送上寡妇的床而遗留下来的福利呢!
真是太好玩了。
余穗笑得不行:“那然后呢?”
孙玉英也心照不宣的笑着:
“然后那队长气坏了,说蒋老头胡说八道,他不过是给妇女社员主持公道,怎么扯得上寡妇呢,这不是污蔑吗,以后还想不想在队里干活啦?要不想干,就让大队派民兵来把蒋老头拉走!
这么一说,那蒋老头才给吓住了,你想啊,要是队长真的不给他安排干活了,那他们一家吃啥呀?这才算是老实了。
我还带着人把他家自留地的菜全部给拔了。管他呢,反正他们队长都不帮他,我拔了他家的菜,让亲戚都拿回家分,要不然今天大家都帮着我们下大力气了,我拿啥谢呀?”
孙玉英一摊手的样子,惹得余穗捧腹大笑:“哈哈哈,娘真行,娘可给姐姐出气了!”
孙玉英自己也觉得过瘾,从口袋里掏出钱来递给余穗:
“那是!给,这就是蒋家那边生产队给垫的钱,总共两百八十块,不多,但总算也是份安慰,我把你那份先还你,剩下的,可得给禾苗好好补补。”
余穗只管拿了垫付的医药费用。
不拿反而会怀疑。
反正接下来,帮余禾苗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做完了这些,孙玉英连忙去看余禾苗了。
晚上,娘仨在一个房间睡下。
半夜,余禾苗刀口又痛醒了。
孙玉英起来照顾,除了把今天的事都告诉余禾苗,就是心疼的喊着“我的大姑娘,我的宝贝大姑娘,娘要是能替你疼就好了”。
搞得余禾苗又是哭又是笑,说还是娘好,她出嫁四年,做了四年的奴婢四年的牲口,现在死里逃生,倒是又做回了娘的闺女。
说得孙玉英哭了起来。
余穗也很感动,默默的给娘俩擦眼泪,只觉得这年代的女人们,真是说不尽的心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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