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口强盛炽烈的光芒,几乎亮瞎了围观者的眼。
四大圣人设下的这个法阵,有两个特性。
罡风和光芒。
只要报考者过关,罡风自然消失。
至于报考者的见解,水平高下,则决定光芒的亮度。
越亮,就代表报考者的见解越是精辟,越是符合书院乃至四大圣人的宗旨。
刚刚牧歌对武道的见解,便引发了法阵相当绚烂的光芒,因此,被武门的灰袍面试官无亘视作武道奇才。
原以为这将会今日乃至此次纳新最可观的法阵景象,结果转眼就走来的下一个报考者,直接让法阵的光芒又暴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这次,反倒是四门的面试官们睁不开眼了。
“怎会如此?!”
“法阵难不成失灵了?”
“不可能,四位夫子联手设下的法阵岂会有差错!”
“能引发阵灵这么强烈的感应,这小子究竟写了什么见解!”
他们尚可以忍耐,谷口的那些好事者们则蒙住了眼睛,再也不可逼视。
“小子,你快走出法阵!”黑袍面试官提醒余闲。
余闲也被亮晕了,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往前迈了几步。
这之后,光芒才渐渐消散。
直到谷口再次恢复了清明。
而这时,谷口的场面呈现两极化。
亲眼见证余闲踏入法阵的那些人,一个个呆愣无声。
就连牧歌和宁云心也目光痴痴的凝视着余闲,芳容上尽是难以置信。
而原本在排队的报考者们,看到此番奇景,也纷纷凑上来观望询问。
很快就将谷口堵得水泄不通,闹闹哄哄的,对着余闲指指点点。
“他到底写了什么见解?”
这是盘旋在大家心头的最大困惑。
那四个面试官相互对视了一眼。
黑袍男站了出来,他的左手臂上戴的是银白色的天平图章。
“你,过关了。”
黑袍男的面色极度复杂,将一块黑色木牌递给余闲的时候,低声道:“给我看看你的那张纸。”
余闲将那张黄麻纸掏出来,交换了木牌。
“沿着溪涧,你看到的第三棵桃花树旁边,便是法门。”黑袍男指引了方向。
余闲不愿留在这被人观摩,就往前谷内而去了。
“都回去!谁再造次,立刻取消报考资格!”
黑袍男朝着谷口沉声喊道,法家的威严之相闪现,吓得一堆人心惊肉跳,连忙退了回去。
但他们依旧很好奇余闲到底写了什么见解。
特别是那几个本来幸灾乐祸的,看着余闲扬长而去的身影,脸上尽是羡慕妒忌恨。
“那人是威远侯的嫡长子,余闲,近日在圣京依靠出众文采,引得万人瞩目,还成就傲梅公进阶了法家二品境。”灰袍男无亘说道。
“原来就是他写出了那一段出行表,还有报国寺和倒悬楼的那些诗词我都听过,奇才啊!”
“奇怪,他文采如此惊艳,怎不去儒门一展才学呢,莫非是傲梅公的要求?”
几人滴咕了几句后,目光聚焦在了余闲留下的那张黄麻纸。
“典正师弟,快看看。”
灰袍男无亘和其余两个面试官疾声催促道。
被叫典正的黑袍男子缓缓拆开了纸张,看到不堪入眼的字体,先是一皱眉头。
但在看清余闲对律法的那一番见解时,几个人皆是张口结舌、神情停滞。
典正深吸了一口气,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涛,以至于拿着黄麻纸的手都在微微的晃动。
其他三人亦是感叹不已。
“这般年轻,却对法家有如此精辟高深的见解,难得,太难得了。”
“历朝历代,律法皆是帝王家的牧民之策,但此子出身勋贵世家,竟能道出律法的另一层精髓。”
“等等,他这番见解,能触发阵灵这么强烈的感应,难道法夫子的见解也是如此的?”
几人的心头再次一阵震撼。
法夫子对律法的见解,那是作为法家一品境的至高见解。
而余闲的见解,竟能和法夫子不谋而合,那岂不是说明……
后面的可能性,他们不敢去想了,因为太细思极恐了!
“三位师兄弟帮我看一会,我要立刻呈报给贾先生。”
黑袍男典正收起黄麻纸,纵身一跃,竟踩着陡峭的山壁敏捷的往上而去了。
……
与此同时,余闲已经跟上牧歌,继续往山谷深处走去了。
“你到底写了什么见解?”
牧歌再次问道,这次她的好奇心更重了。
余闲就把那段话说了一遍。
牧歌也吃了大惊,诧异道:“法无授权不可为,法无禁止即可为……你怎么会有这般思想?”
“有这想法不正常吗?”余闲莞尔道。
“太不正常了,试问天下人,有几人会这般想,能这般想,敢这般想。”
牧歌缓缓吐出一口气,俏脸上的惊奇之色仍是满溢了出来:“即便去问傲梅公,恐怕他也不会道出这些思想,试问,按你的这番见解,置帝王于何地,置朝廷于何地?”
“因为自古以来,这天下人,都习惯了被律法约束教养,却不曾真正体会到,律法应该是人们立足于世的保障。”余闲莫名有些感叹。
牧歌定定的望着这张小白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就好比你刚刚的那一番见解,说要执剑斩破这大千世界既定的事物,不也是存着离经叛道、打破常理的念想嘛。”余闲又道。
牧歌怔了怔,随即默默思量了起来。
她执剑修行,最初的愿景,是觉得凭手中剑可以斩尽眼前的不平事。
后来她去了太华山,山巅之上,有剑圣太渊刻下的石碑,只有四个字:我欲斩天!
牧歌每次修炼剑诀遇到瓶颈时,都会去石碑前参悟,渐渐的,她明白了,世间的不平事是斩不完的,只有斩断这世间不合理的规则,方能换来一个朗朗乾坤!
但或许是幼时起,北凉侯和太子他们都给她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以至于她对皇权提不起一丝半点的质疑,更别说去用手中剑去挑战皇权制定的法则了!
而余闲的这些话,以及那番见解,却和剑圣留下的石碑一样,潜移默化间,启迪点拨了她。
但一想到家族和皇室的关系,牧歌还是强行压制住了这些不臣的念想,还告戒余闲:“今日这些话,我权当你随口说说,出了桃花溪源就莫要再提起了。”
余闲也没准备跟她讨论这些超前的思想觉悟。
走了一段,突然,身后传来了宁云心的喊声。
“无缺,等等我。”
宁云心迈着大长腿,疾步走来。
余闲笑道:“你写了什么见解?”
“这得感谢你了。”宁云心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尖:“你为傲梅公写的出行表,讲述了傲梅公以明法助天元皇帝平乱世开太平的经历,我这几日潜心钻研,于是有了一番见解。”
“以明法,为万世,开太平!”
闻言,牧歌竟一时恍忽了。
……
山谷旁的山巅平台之上。
贾岩手捧着一把谷子,投喂着栖息在此的白鹤。
在他的身旁,一名樵夫正在伐树。
“许久都没见到法夫子了,这次会回来吗?”樵夫一边挥斧头,一边问道。
“你这般挂念法夫子吗?”贾岩回头笑道。
“没办法啊,有求于他。”樵夫叹息道:“自从入了这诡道三品的摆渡人,我摆渡了数不清的亡灵,其中不乏冤魂和恶鬼,前者生前遭受了莫大的委屈,后者生前犯下了深重的过错。时间久了,我越觉得光是摆渡送他们往生还不够,还得在它们弥留之际,给它们的此生定一个说法。”
“恭喜你,看样子快接近诡道二品判官境了。”贾岩微微惊叹。
“恭喜个狗屁,想入二品判官境,还需要通晓律法,否则如何审判!”樵夫没好气道:“我需要法夫子助我一臂之力。”
“那就得看天意机缘了,不可强求。”
“天意天意,你们这些书院的人,就不能讲点实际的嘛,成天尽想着刑天、格天、斩天!”樵夫将斧头摔在树干上,吐槽道。
贾岩澹然道:“若你有朝一日诡道成圣,成了诡仙,也就该升天咯。”
“……”
就在这时,典正跃到了平台之上,将那些白鹤都惊吓飞走了。
“怎么如此孟浪。”贾岩意兴索然的丢掉了手里的谷子。
“先生宽恕,只是,下面有紧急情况。”典正作揖道。
“那些报考者出状况了?”贾岩一皱眉。
典正点点头,双手捧着黄麻纸伸到贾岩的面前:“是一个报考者出了状况,他的见解,引发了阵灵相当强烈的感应,弟子从未见过那么旺盛的阵光。”
贾岩取过黄麻纸,顺口问道:“何人?”
“威远侯的嫡长子,余闲。”
“???”
贾岩的神情有些古怪。
但他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低下头,看着纸条上龙飞蛇走的文字。
下一刻,他的眼珠子就瞪大到了极致。
樵夫难得见到贾岩这般失态,于是凑上前,探头也看了看。
他那张灰败的老脸勐然紧绷了起来,喃喃道:“法无授权不可为,法无禁止即可为……啧,鞭辟入里,看来你们法门要出大才了。”
“诶,等等,按照这话的意思,岂不是意味着有很多亡灵,它们生前犯下的罪孽,未必是罪孽,而是掌权者为私欲而强加于它们身上的。”
“如此一来,那意味着当前人世间的律法,不足以审判亡灵这一生的功过,那该如何是好呢……那是不是说明,我得编纂专门审判亡灵的诡道律法呢……”
贾岩听到樵夫的念念叨叨,突然又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发现樵夫的眉心竟闪烁着一点黑光!
天意机缘,这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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