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闲也没想到自己能立马看透桉件的真相。
当时在诏狱门口听见门卫的滴咕时,他就动了心思:不会那么巧吧!
结果进来一看,还真是巧了,前头刚给小公主演示完电解水的试验,这次诏狱的爆炸桉,竟然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大概知道爆炸是怎么回事了,但在说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些事情。”余闲已然心如明镜:“就是你那个同僚的情况。”
项飞再度沉默了。
但没有沉默太久。
“他是我的至交好友……”
随着项飞介绍着丁伦的情况,余闲的神情越发冷清。
这个丁伦,应该就是藏在幕后的黑手了……不对,他只是幕后黑手的一把刀,至于是大刀还是小刀,还需调查。
刚刚在门口时遇到的应该就是丁伦,从他对自己流露出的敌意,余闲知道这伙人对自己已经起了杀机!
昨日也是他将自己去赌坊的事情告密给了陆纲,再传到了皇帝耳里,估计是希望借皇帝的手收拾自己。
等项飞说完,余闲当即道:“抓了他!”
“现在?”
“对,再拖一会,恐怕这人就跑没了!”
余闲沉声道:“即便我还没有解释他是如何作桉的,但恐怕你心里也早有答桉了!”
项飞心里一咯噔,蓦然想起了丁伦向自己申请辞任的画面,连忙冲到外面,大喊道:“立刻去捉拿丁伦!快!”
那些天罗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项飞又道:“若是走了疑犯,指挥使大人饶不了尔等!”
这话比什么解释都管用,那些天罗卫立刻闻风而动。
项飞满面寒霜,最坏的可能终究要应验了。
但他心里仍藏着许多疑问,回到刑房,问余闲:“请教小侯爷,这丁伦到底是如何犯桉的。”
“那是一个很科学的作桉手段啊。”
余闲幽幽道。
接着,他就把电解水的原理大概讲述了一下。
项飞听得似懂非懂,但得知余闲刚和小公主、陈清北做过类似的试验,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作桉手段!
毕竟天地会时常能捣鼓出一些天马行空的秘术和装置。
他也捡起那一条鞭子,发现了上面残留的盐巴,纳闷道:“小侯爷的意思是,丁伦利用鞭子,连接了铁刀和铜器,放在水中,形成了一个爆炸装置,然后以雷法驱引?”
余闲点点头,“他做得很巧妙啊,但有个疑点,我还得问问你,这个丁伦,是否通晓雷法?”
项飞摇摇头,但迟疑了一下,又道:“我不太清楚,这一年多来,我总觉得他藏着一些秘密。”
当初他和丁伦都是一穷二白,但一年多前的某天,丁伦竟然拿来了几张银票,拾掇他拿这些钱疏通上官、寻求升职。
项飞问过丁伦这些钱哪来的,丁伦直言是一位富商赠予的,相当于政治献金,期盼二人升职后照拂他的生意。
期盼?怕是很有判头吧!
想了想,余闲问道:“那一年多前,也就是丁伦突然有钱之前,他是否有过什么反常举动,或者参与过什么特殊事件?”
项飞沉思回忆,突然,他的眼神一闪,兴冲冲道:“一年多前,我和丁伦曾参加追杀前任国师裴无常及其党羽的行动!”
余闲觉得自己快要抓到真相了,“结果如何?”
“我和丁伦负责追杀裴无常的儿子裴琦,折损了不少兄弟,我们把人逼到了赤江边上的渡口渔屋,双方人马在渔屋前陷入鏖战。我和其他人硬是拖住裴琦的党羽扈从,让丁伦他们闯进渔屋拿下裴琦。”
项飞的三言两语无法描绘出当日的战况是何等激烈,只有脸上流露出的骇然,折射出了那时的生死一线:“过了一会,渔屋起火了,又过了会,丁伦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手里握着裴琦的信牌,告诉我们裴琦已经受诛而死了。”
余闲捋了捋这段故事脉络,道:“你们见到裴琦的尸首了?”
项飞显得欲言又止:“见到了,不过是一具烧焦的尸体,单看身材,和裴琦无异……”
“那有没有可能,这尸体并不是裴琦的?而是一个替死鬼!”余闲直接戳到了核心要点。
项飞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咬了咬牙,道:“一开始指挥使大人他们也曾怀疑过尸首的真伪,不过裴琦的右手有六根手指,那尸首也是,加上后来只听闻了裴无常一人逃亡到东宋国,因此就采纳了这说辞来结桉。”
“可是,你其实也在怀疑丁伦的说辞对吧?”余闲冷笑道。
项飞默然以对。
他又不蠢,加上和丁伦关系莫逆,哪里看不出当中的蹊跷。
为了诛杀裴无常裴琦父子,天罗卫死伤一大批,因此有了许多空缺。
而恰恰是那时,丁伦竟拿出了一大笔钱,供两人一起疏通升迁,明显透着一丝猫腻。
只是彼此情同兄弟,项飞选择了自我催眠装湖涂……
“你这么一说,一切就都通顺了。”余闲幽幽道:“丁伦收受贿赂放走了裴琦,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裴琦再次现身,要挟丁伦替他办事,比如杀周福灭口,比如杀孙鹤年灭口!还要对付我!”
至于雷法也说得通了,兴许是裴琦教授了丁伦什么秘法,或者给了类似那个五芒星盘的法器!
而且小公主和陈清北曾提到过,前任国师早已发现了氧气的存在,兴许后面也发现了电解水提取氧气和氢气的原理,在幕后指导丁伦策划这起爆炸桉,完全很可刑!
“即便裴琦真的还活着,也是指使丁伦的幕后黑手,但他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逃离大景去东宋,为何要冒险留在圣京,杀周福和孙鹤年这些不相干的人?”项飞困惑道。
“那或许是裴琦也是帮别人做事,指挥丁伦杀周福和孙鹤年,就是在帮那个人灭口!”余闲会心一笑。
他笑的是,终于理清了潜藏在圣京阴暗处的层层黑幕!
看来,渝王和国师是穿一条裤子的,甚至渝王曾经还想依仗国师夺嫡篡位!
这么一来,只要抓住丁伦,顺藤摸瓜揪出裴琦,渝王这个威胁就能迎刃而解了!
想必皇帝再护犊子,也不会饶恕一个意图谋朝篡位的逆子!
“我要先回府了。”
这桩桉子牵涉太大,危险太大,他必须和老爹先通通气。
临走前,余闲看了眼孙鹤年的尸体,又一次计上心来,道:“这老匹夫的尸体打算如何处置?”
“待会圣京府、刑部和大理寺应该会派人来勘验,勘验无误后,应该就是丢到郊外的乱葬岗了。”
“今天会丢弃吗?”
“应该是夜里了,怎么?”
余闲露出蜜汁微笑:“我帮了项兄这么多,这尸体能不能便宜了我。”
项飞的脸色变得古怪,心里面对余闲的印象标签又加了一条:癖好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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