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退了出去,慕南音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半分。
熟悉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攥着铁钩,就那么趴在床头,吐得天昏地暗。
直到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了个一干二净,开始干呕,呕到最后,什么也呕不出来。
胃酸反流,导致胃部一阵阵灼烧的疼痛。
她痛苦地抱着肚子,整个人蜷缩在床上发抖。
脸上都是呕吐后的泪水和鼻涕。
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
“沈君霖,我痛……”
她呜了一声后,开始哽咽。
许是找到了宣泄口,眼泪哗啦啦地涌了出来。
小声的哽咽逐渐变为放声大哭,又到止不住的抽泣打嗝。
与此同时,屋外,梁以书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就那般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声。
“大公子——”翡翠行礼,心生恻隐:“公子可要进去安慰下慕姑娘?”
梁以书的脸上,满是复杂之色。
他沉默半晌,直到屋内的哭声小了下去,他才低沉地开口:
“去准备些热水,还有些吃食,不要进去打扰她,让她自己待会儿吧。”
“是。”
慕南音哭累了,就瘫在床上。
脑袋里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却又空空如也,什么思绪也没有。
心脏处,像是被人塞满了所有负面的情绪一般,抓心挠肝地难受。
她呆呆地望着屋顶,眼睛一眨也不眨。
累了,就直接闭上眼睛休息。
醒了,又继续望着屋顶出神。
不吃不喝也不说话,也不动。
就这般在屋子里闷了足足两日。
翡翠也不敢来打扰,饭菜热了不知道多少遍,热水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次。
直到第三日,屋子里才传来慕南音叫她的声音。
翡翠忙端着吃食走进去。
“慕姑娘,可是饿了?”
三日不吃不喝,慕南音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下去。
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干巴巴地贴在脸上,稍微一动,就绷得难受。
慕南音摇了摇头,只木然道:“准备些热水,我要沐浴。”
“是。”
热水早已备好,翡翠想上前搀扶慕南音下床沐浴,却被她推开。
“别跟着我,我自己去。”
她下了床,身子软绵绵的,双腿也有些脱力。
勉强撑着身子走进净室,脱了衣物,将自己囫囵浸泡在热水之中。
热水漫过嘴巴鼻子,漫过头顶。
胸腔内的空气逐步减少。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直到……快要将自己憋死,她才猛然从水中挣扎出来。
又开始拼命地擦身子。
一遍,两遍,不遗余力地擦着。
擦到身上的皮肤都被挫伤,火辣辣地痛着,她才如梦方醒一般地住了手。
看着被自己搓出来的红痕,她忽然笑了。
她前世曾是从二十一世纪胎穿而来的,思想并不陈旧。
可眼下,身为沈君霖的妻子,她和他尚未圆房,却阴差阳错地和梁以书发生了关系。
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强烈的愧疚感。
愧对沈君霖。
也让她自己觉得自己很脏。
“慕姑娘,你还好吗?”
门外,传来翡翠担忧的声音。
慕南音神情麻木地从浴桶中站起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梁以书呢?我要见他。”她开口道。
“姑娘稍等,我这就去找大公子。”
慕南音嗯了一声,转头回了屋子。
梁以书来得很快,一听说她主动要见他,几乎是用跑着来的。
踏进屋子时,整个人还有些气喘。
慕南音抬起头,那双麻木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些许生机的波动。
“我想知道,此事,是不是你和李副将合力安排好的?”
梁以书步子一顿,面色愧疚地走到她面前。
“南音妹妹……”
“回答我。”她仰头看他。
梁以书一时噎住,好半晌,才艰难地摇头:“不,不是……”
慕南音的面色很平静:“是吗?那我为何,醒来会在梁府?李副将呢?”
“是李副将,等我们的拾欢散解了之后,将我们送回来的,我醒来后,就第一时间进宫阻止了他去请旨赐婚,你放心,此事并没有外人知晓。”
“至于李副将,他自知犯了错,主动请罚,被我关在巡防营的牢里了,你可要去看看?”
慕南音摇头。
“不看,看他我觉得恶心,先关着,过些时日再说吧。”
“至于你说的这些……”
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止住,只沉默着看他。
似乎要将他看穿一个洞似的。
眼下,她已不可能相信任何人。
哪怕是梁以书。
此事究竟是李副将一人所为,梁以书和她都是受害者,还是……二人狼狈为奸,她自会去查证。
“南音妹妹,此事……虽说是李副将擅自做主,但终究是我对不住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梁以书被她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他直接跪下,拿出一把刀,双手呈在她面前。
慕南音没动,只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他高举着手,腰间,是一块乳白色的玉佩。
和沈君霖的那块玉佩很相似,形状一样,颜色一样,只是少了刻字和血渍。
她忽然嗤笑一声,随手拿过他的刀,扔在地上。
“哐当——”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你知道的,沈君霖欠着梁府的命,我不可能杀你。”
“南音妹妹。”梁以书神色动容:“你要我如何补偿你?只要你开口,刀山火海我绝不眨眼。”
慕南音麻木地坐回椅子上。
事情已然发生了。
现在要补偿,有什么用?
慕南音沉默着站起身,走到门口,抬头看向天空。
万里无云。
想必此刻,沈君霖也该到了静园了吧。
静园的天,是否也和京城一般澄澈呢?
她忽然……好想沈君霖。
好想好想他。
想下一秒,就扑到他怀里,紧紧紧紧地抱着他。
“梁以书。”她神色平静地道:“你喜欢我吗?”
梁以书一愣,没想到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自年少时,妹妹便在我心中,日月昭昭,天地可鉴,”
“是吗?既然如此……”
她顿了顿,口中剩余的话变得无比艰难。
“既然如此……”
她重复了第三遍时,梁以书才听到她晦涩又嘶哑的声音。
“既然如此,你进宫请旨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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