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出逃,原本的计划就是等她找到了落脚之地,再接常伯一家过去,顺道把生意也挪过去。
怎奈形势逼人强,只能人先走,生意什么的等后面事情淡化,再慢慢挪过去也不迟。
“东西都是现成收拾好的,上次姑娘说过,我们都已经打包好了,就等姑娘的信儿呢。”
文氏连忙站起身,“我这就让常文赶车去码头。”
阮娆活络了下筋骨,也跟着站起来。
“阿嬷,你们收拾好东西立刻去码头租船,我会在那里跟你们汇合。”
说完,她重新戴上面具,换上一套灰布衣裙,又变成了不起眼的穷苦妇人。
“姑娘,你这副打扮……是要去哪?”
文氏看着她大变活人,惊呆在了原地。
“阿嬷,有件事我必须去做。”阮娆假面皮下的眸光清澈而坚定。
“这件事若是不做,咱们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找出来。”
“往后余生,我想过安生平静的日子,不想躲躲藏藏。为了没有后顾之忧,即便它再危险,我也得去。”
说完,她将银票塞进怀里,毅然决然的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
阮娆这边刚出了门,那边就被隔壁的一双眼睛盯上了。
那人刚要尾随上去,却正好被朱氏叫住了。
“大妹子,你晌午不是要花样子吗?来,快进来,我拿给你。”
小妇人转头,这才发现院子里堆着包袱,像是要搬家似的。
“朱嫂,你们这是……要搬走了吗?”
朱氏得了文氏的吩咐,含糊道,“啊,老家有点急事,回老家一趟。”
小妇人眼珠转了转,“老家哪儿的呀,远不远呀?瞧这大包小包的,要不,让我家那个也去送送你们吧。”
朱氏还没说话,却听正屋那边“咳嗯”一声响。
文氏站在门口,沉着脸盯着朱氏。
“东西都收拾好了?还不快去收拾!”
朱氏顿时脸色讪讪,赶紧将手里的花样子塞给小妇人,“大妹子,我这还要忙,你先回吧。”
小妇人扯了扯嘴角,道谢离开。
门在她身后咣当一声合上了。
门内传出文氏的呵斥声,“说了多少遍!怎么就不长记性!什么来历不明的人都敢往家领!若坏了事,家法伺候!”
小妇人眼里顿时闪过一丝阴郁,赶紧回了自己家。
一只信鸽很快飞出来,飞啊飞,最终熟门熟路的落在了皇宫禁苑里。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却没人立刻上前拔下它腿上的信筒。
院子里没了人,屋里也没人。
鸽子等了一会儿,开始在院子踱起步子来,咕咕咕的乱转,叫个不停。
不多时,一双皂靴缓缓走进院子,靠近了鸽子。
瘦瘪干枯的手将鸽子抓起,抽出里面的密信,缓缓展开。
上面写着:目标人物即将离京,是否带走。
“成大事者,怎么能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男人苍老僵硬的脸皮抽搐了下,喃喃自语。
说完,他将字条团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
阮娆低着头走在大街上,身边忽而有两匹快马飞驰过去。
她转头朝那两个背影望了望,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此后她脚下不再停,一路穿街过巷,很快,来到了隆昌赌坊的后院。
正值赌坊生意火爆的时间段,过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
“你找谁?”
门内的小伙计不耐烦的打量她。
“找你家管事的,麻烦小哥尽快通传。”
阮娆长话短说,简单粗暴的直接塞银子。
小伙计顿时变成了笑脸,将她请进来。
“大嫂院子里坐,小的这就去喊管事的。”
说完径自去了。
阮娆站在院子里,不断观察院子的布局和出口,心里默默记下来。
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还是多个心眼比较好。
不多时,管事懒散的伸着腰从赌坊里出来了。
“谁找我……”
他的神色在看到阮娆的那一刹那,像是被雷劈了似的,一下子打了个激灵。
“……我、我勒个亲娘!”
阮娆冷冷看着他,“看来管事的还没忘了我。”
“那便好,省了我许多口舌。”
“是是是。小的自然不能忘了大嫂。”
管事的立刻换上一副无比谄媚的笑容,看她就像看着金山银山,眼里直冒光。
他一个连内门都进不去的小喽啰,马上就要领到头功了!从此后这京城的盘口估计都会归他管了!
发了,发了!哈哈哈!
阮娆蹙了蹙眉,总觉得这管事张嘴流涎的模样看上去有点不对劲。
“上次的事怎么说?若是不成,那就把我的信物还回来!”
她沉着脸朝他伸出了手。
管事这才回神似的擦擦口水,换上一副煞有介事的神情,压低声音道:
“兹事体大,还请大嫂跟我们门主详谈。这边请。”
阮娆眯眼盯着他,目光带着审视和打量,似乎在犹豫。
管事直被她盯得发毛,心想,老大的女人,果然也是个心思缜密气势十足的,怪不得能当上大嫂。
“有劳了。”
阮娆边说话,边将手伸进荷包,悄悄藏了一瓶药在手心里,以防万一。
随后,她跟着管事进了地下赌坊,穿过上次来过的乌烟瘴气的大堂,又过了重重暗门,来到一间内室。
内室里,嵌在墙上的多宝阁摆满了珍品,琳琅满目。
但只有其中一个才是生门,其他东西只要一碰,暗器便会飞来。
管事走过去,转动其中一件玉雕的大鹏鸟,只见一侧墙面随即嘎嘎转了过来,竟是个石门。
门后还嵌着个衣橱,里面挂满了一模一样的对襟大袖黑斗篷,还有大小不一的铁面具。
“我们门内规矩众多,还请多大嫂入乡随俗。”
说完,他自己先戴上面具,穿上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裹了起来,像个蝙蝠似的。
阮娆眉心一跳,莫名想起曾经遇刺的那次,那个喊裴璟珩师弟的怪鸟黑衣男,装扮跟这个何其相似。
只是那男人的袍子样式更繁复,绣的还有花纹,而眼前的黑袍斗篷就是普通苎麻料子,连个滚边都没有。
或许门派之间都有相似吧。
她暗暗压下心头的疑虑,装扮整齐,随管事走进了门里。
石门缓缓关闭,火折子亮起,一道幽暗狭窄的石阶通往地下更深处。
一股冷风沁凉透骨,从脚下漫上来,带着湿润的水汽。
“大嫂小心脚下,跟紧我。”
阮娆应了一声,小心注意着脚下盘旋的石梯。
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快要转晕了,阶梯终于消失了,变成了平地。
眼前也终于出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哗然的水声从前面传来。
眼看就要走到洞口,然而男人却在这时停下了脚,转过身。
“大嫂见谅,本门规矩,生人走到这里,就该蒙上眼睛了。”
说完,他拿火折子照了照墙上的暗格,里面塞满了黑布条。
阮娆选择遵从,自己抽出一片布条蒙住了眼。
“赶紧带路。”
“委屈大嫂扶着小的胳膊。”
男人弓着腰,抬起手臂给她当拐杖。
阮娆心里着急,步子迈的也大,走了没几步,突然一脚踩进了水里。
一股刺骨的冰冷顿时从脚心蔓延开来。
居然是……地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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