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四象地煞阵,后有太阳真火,扶辰是进退不得。
若不出意外,捉住扶辰,就如瓮中捉鳖般容易。
她还未下重手,被困于阵中的扶辰,诚然已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销语未因此小瞧扶辰半分。
当梦星看到正在受苦的扶辰,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快!
“时候差不多,阿摇赶快收了扶辰,稍后去九重天,交给天帝处理即可。”
从前,烛阴每次均护下扶辰,结果屡次让烛阴失望,这一次终于狠下心来,不再放任扶辰为非作歹。
一切事情该到了结之时,销语赞同点点头,收去四象地煞阵的同时,更以一条伏魔圈困住扶辰。
伏魔圈,那是专门对付魔一类的上古至宝,其圈上有远古神的神力加持,威力非同一般。
当然,扶辰挣脱不了,不能使用一点修为术法:“龙祖,我不是龙族子孙吗?为何要将我交给九重天?”
从古至今,凡是犯错的龙族子孙,轻则费去一身修为,重则拔出龙筋,永世不得为龙族。
有天地六界各方盯着,烛阴是龙祖,更是创世神,断然不能徇私:“天帝为天地共主,龙族子孙犯下错误,为避免徇私,自当交给天帝处置。”
闻言,扶辰冷笑几声,目光中尽是讥讽之意:“天帝高高在上,又怎能理解我等魔族之苦?你们连我为祸苍生的理由都不知,又有何等理由来指责我?!”
她确实不知,人人心中均有痛苦经历,不是谁都如扶辰一般,有报复天下所有人的念头。
一个人活得痛苦,就该让所有人一同承受这种痛苦吗?何其荒谬!
再看看过往每一个受苦的有缘人,销语决不会认同扶辰的做法:“你痛苦,那些有缘人就不痛苦?他们被你卷进这场灾难之中,又何其无辜?”
从扶辰诞生那一刻,所思所想均是离经叛道,未曾替他人着想过:“若想获得幸福,就必须有所牺牲,他们为我而牺牲,那是他们的荣幸!”
这等歪理邪说,她头一回听说,深觉无任何道理可言!销语无甚与扶辰好说。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再多亦是枉然。
若扶辰不是龙族子孙,而是一只魔,烛阴这会已经下杀手:“事到如今,你还不悔悟?”
“我为何要悔悟?我又错在何处?若说有错之人,还不是你们这些仙神?假惺惺说众生平等,可你们对待妖魔时,又何曾有过平等对待?”
站在扶辰的角度上看,天地从未善待过妖魔,妄论平等与公平之言。
很好!看来扶辰今天要一吐为快,奈何她不愿意听。
下一刻,销语施法将伏魔圈变小一倍,牢牢圈住扶辰:“你若是对天地不满,大可到天帝面前说,何必为祸苍生?”
被伏魔圈牢牢圈住,扶辰差点喘不过气来:“……天帝?那等大忙人又有空闲时间,愿意听我诉说心中之苦?”
龙族子孙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烛阴这个龙祖,快要管不过来:“你不曾尝试过,又怎知天帝不愿?”
为此,扶辰反唇相讥:“魔族被封印已久,为何至今还不解开封印?还不是其余几界还是容不下魔界?”
谈到魔界封印一事,她这个当事人在此,了解内情自是比旁人更多。
再者,这个问题,销语确能回答:“昔年,魔族为祸天地,无一处安宁之地,不少人饱受战乱之苦,师父为救下苍生,将魔族封印与魔界,让天地六界重回太平。”
“女娲古神让天地六界重回太平,可不就是牺牲魔界一界之人?女娲古神与我,又有何不同?”
同样是牺牲,扶辰让他人牺牲是为祸苍生,而女娲古神让魔族牺牲,则是拯救苍生,结果是如此不同。
也罢!她今天干脆把话说清楚,销语直视扶辰那双愤怒的双眼:“不同,师父封印魔界,一是让其余五界不再有人牺牲,二是保护魔族不受其余五界所灭。”
无论销语说什么,扶辰都不信:“说得好听!若非你们容不下魔,魔族之人又如何会在天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魔生来邪恶,嗜血嗜杀,一向有占领天地六界的念头,若天地六界被魔所统领,天下苍生又如何能存活?”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个比红袖公子还要厚脸皮的人,销语该如何是好。
魔,是何性情,扶辰最清楚不过,但过去之事是事实,这是不能否认的存在。
“是,魔族过去是劣迹斑斑,今后未必会如此,你们难道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
改过自新?魔何曾会改过自新?别的魔先不说,就说扶辰一人。
因一人之私,牵扯许多无辜的有缘人,期间有不少人因此而丧命,哪里有半分改过自新的模样?
事实如此,说服不了销语:“你可曾生出善念?不再肆意伤人?”
此问,扶辰不曾回答,许是因为心虚,许是因为无力反驳:“……”
“无论是妖魔,还是仙神,在师父眼中是众生平等,师父当初与我极力封印魔界,不正是等待魔族改过自新?”
女娲古神的苦心与仁慈,她身为徒弟最能了解,销语与扶辰解释甚多,不是为消扶辰心中怨气,而是让扶辰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如扶辰那般想。
眼看快能劝回扶辰,烛阴助销语一臂之力:“趁扶辰尚未铸成大错,现今去九重天认罪,或许天帝还能从轻处罚。”
一直站在原地,似在发愣的扶辰,未再回答一句话。
皇帝不急太监急,梦星干等就很着急:“认不认错,你倒是说一句话。”
孰料,扶辰突然大声狂笑,神情似有些癫狂:“错?你们好说歹说,不就是让我回头?别忘了我是魔,又岂能轻易回头?”
与此同时,一把锋利无比的青冥剑破空而出,剑尖直直撞在伏魔圈上,两者发出刺耳无比的金属声。
青冥剑!这是子铃的佩剑!想来又是子铃前来救扶辰。
每逢扶辰与劫难,子铃必定现身相救,这一幕何其熟悉,销语唇边微扬染上苦涩之意。
“扶辰别怕,只要有我在,谁都带不走你!”
语毕,子铃上神以身挡在扶辰前面,甚是警惕的看着不远处三人。
屡次被子铃上神相救,扶辰堂堂七尺男儿,心中甚是别扭:“你来了。”
她早该猜到!子铃对扶辰情深已久,若不让子铃对扶辰彻底死心,断然不能让子铃服下断情丹,断去情根与情意。
这一次,看来是带不走扶辰,销语又不愿与子铃上神过招:“在天下苍生与扶辰之间,子铃选择了后者?”
情,一旦生出,子铃上神就不能自已:“是,小冷原谅我自私这一回。”
既然如此,她还有何好说?销语随手撤去伏魔圈,再提醒子铃上神一句:“今天,扶辰利用梦星,未来,子铃未必不会步梦星后尘。”
在伏魔圈撤去时,青冥剑亦被子铃上神收回。
闻言,子铃上神双眸似有泪光:“不管未来如何,我只求对扶辰付出所有,方不负我自己的心。”
明明是捉拿扶辰回九重天的好机会,烛阴不明白销语为何要放走扶辰:“阿摇,当真要放走扶辰?”
世间多得是痴情之人,清随上仙是如此,子铃上神更是如此。
情之一字,太多人窥不破,想来是人不愿窥破。
今天,销语看在子铃上神的面子上,暂且放扶辰一马,他日,就是另一个局面。
俗话说得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是以,销语取出一个甚是精致的银铃铛,施法送到子铃上神手中:“如意铃,乃是子铃昔年一直苦寻未果之物,今天就以此断去你我姐妹之情。”
如意铃,那是子铃上神为凡人,在及笄时生母所赠之物,意义自是非同一般。
“小冷今天赠我如意铃,我理应回赠小冷一份礼……西王母的琼浆玉露最合适不过。”
少顷,一个玉葫芦现于子铃上神手中。
说起琼浆玉露,子铃为见得师父一面,不惜以此物赠予她,后来发生太多事,她终究没能喝上一口。
这份回礼,销语自然要收下:“万望子铃上神,今后能顺心如意。”
“连风族长这个姐妹都失去,我再顺心如意又如何?”
一滴泪水划过脸庞,子铃上神甚是痛苦难过。
断去姐妹情前,还要互送礼物了结,她与子铃怕是千古第一例,销语神情甚是漠然:“有舍才有得,子铃上神应当明白。”
未得到扶辰的心,先失去销语这个姐妹,子铃上神可真真是吃亏:“就算你我今后不是姐妹,我仍是不愿伤你。”
饶是再好再亲之人,双方一旦站在对立面,情况又岂能不交战一场?
愿是不愿,从不是销语能选择之事:“子铃上神今天为扶辰,甘愿舍去一切,又如何能确定未来不愿杀我?”
为了爱扶辰,子铃上神渐渐失去自我,变得如同尘土般卑微:“我……不能确定。”
时间宝贵,扶辰断不会放过大好的逃走机会:“姐妹情谊已断,子铃还与她说那么多作甚?快随我回去。”
饶是子铃上神有千般不愿,仍被扶辰硬生生带走,甚至来不及与销语说一句告别的话。
在子铃上神走后,销语比往常更为冷漠,好似一座随时能冻伤人的冰山一般。
仇人逃走,所做一切功亏一篑,梦星甚是不忿:“神祖,主人放走扶辰,今后必定后患无穷……”
“刚才之事,你我都在场,今天能捉住扶辰,未来必能捉住扶辰,只是阿摇不得不与子铃上神断去姐妹情。”
子铃上神情深至此,销语心中的无奈,恐怕只有烛阴知晓。
事已至此,梦星还能如何:“……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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