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的北斗大陆上流传着三件事。
其一,此间为梦中世界,一切尽是虚幻,并非现实世界。
其二,凡在梦中死去之人,只是进入沉睡,从不曾真正死去。
其三,梦醒时分为几何,自有高人相助。
其四,三门五宗与焚天教就此停战。
当这个北斗大陆,不是人们熟知的北斗大陆,如震惊、迷茫、无奈、彷徨、失望等情绪,纷纷涌上众人心间。
镜中花,水中月,到头来什么都留不住。
心境稍差一些的人,当场就哇哇大哭,更有甚者,指着苍天大骂出气。
许是前三个消息太过惊人,竟让不少人忽略第四个消息。
正邪两派之争,从未有过停歇,现今因此特殊状况,双方而选择暂且停战,可见一致对外才是最重要。
什么修仙,什么长生不死,什么正邪不两立,全部化作一场空。
梦中一切全是虚假,连三门五宗与焚天教都打不下去,试问剑仙许维举办的宗门大比,又哪里会有人去参加?更莫说进入阴阳界得到传承。
焚天教仍悬空于北斗大陆之上,只是再无一个魔修守门,显得有些门前冷清罢了。
二者留其一,这个问题困扰着沈洛书与九辩,对方均是为对方着想,谁又不想失去谁,终是舍不得的缘故。
御剑前来的剑仙许维,原有一腔怒火与怨气想与九辩述说。
当看见心事重重的九辩之后,剑仙许维只好将怒火与怨气,全部吞回肚子里:“九辩,你这是怎么了?”
心苦如黄连,九辩此时见到剑仙许维,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师父,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在此之前,九辩从未喊过剑仙许维作师父,差点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究竟发生何事?你可莫要吓唬小老儿。”
千言万语似被梗在咽喉处,九辩如今方知何为心痛不舍:“说什么二择一,不过就是一场谁死谁活的残酷游戏。”
师徒一场,剑仙许维从未见过九辩有如此一面,当真是被吓得不轻:“什么?!你究竟在说什么?为何小老儿听不懂?”
被兄弟情所牵绊,九辩又因狠不下心来,而痛恨自己:“人生在世,最怕无能为力,我现在才深有体会。”
同是生而为人,剑仙许维似感同身受般说一句:“是啊,小老儿当年亦有很多事无能为力,说到底还是修为太弱的缘故。”
弱?强者如九辩,现今不得不认同自己很弱:“是,我很弱,弱到不能庇护我想保护之人。”
孰料,剑仙许维不管颜面般大哭起来,诚然一个未长大的老小孩。
最应该哭的九辩未哭,不该哭的剑仙许维先哭上:“你哭什么?”
寻常,剑仙许维最重颜面,现在哭得一发不可收拾,想来是忆起过往伤心事。
“嗝……小老儿难受啊……小老儿看你难受。”怕九辩不信,剑仙许维又补上一句。
试问有谁能料到,竟是这样的理由,让剑仙许维痛哭流涕?
无语又无奈,九辩真不知说剑仙许维什么好:“……”
偏生剑仙许维哭得毫无美感,一条脏兮兮的鼻涕流出,又沾到下巴的白长须上。
与此同时,还有剑仙许维的哭声,如同魔音灌耳,让人听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见状,九辩哪里还会伤心难过?不曾当场发怒就已经够好:“师父,你可以闭嘴了。”
哭得甚是伤心的剑仙许维,听见九辩这句话后,老脸似有点委屈与难过:“为何?你难道不许小老儿哭个痛快吗?”
心中一旦种下小火苗,怒火就会越来越大,九辩没好气说道:“你是痛快,可曾想过本座的感受?”
忽然被凶,剑仙许维又要哭上:“你不尊师重道,反倒还欺负小老儿……小老儿当初为何收你这个孽徒?不是给小老儿找罪受吗?”
在剑仙许维诉苦的同时,还不小心加大音量,声音之大传遍整个北斗大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剑仙许维的糗事,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
“哭腔太明显,我敢说剑仙许维一定是哭了!”
“到底是谁将剑仙许维惹哭?怎么语气中还有那点委屈?”
“剑仙许维一贯爱颜面,怎会做出此等丢脸之事?”
此间发生太多事,剑仙许维大哭,且抱怨这件事,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人,若不学会苦中作乐,又怎能继续生存下去?
正是有剑仙许维这件糗事,让不少人重展笑颜,渐渐不再沉浸在痛苦的情绪之中。
狂杀宫大门外,有一人在此徘徊,不知是进还是退。
那人的气息,沈洛书最熟悉不过:“师父,请进来说话。”
当前任丹王章庭踏进狂杀宫时,正巧看到剑仙许维擦眼泪:“……不若我晚点再来?”
“章庭,你什么都没看到,更不知小老儿大哭,对不对?”
倘若章庭敢说不一个字,剑仙许维立刻就将此人暴揍一顿!
明目张胆威胁人,章庭又怎敢不给前辈颜面,讪讪一笑:“对,我什么都没看到。”
一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的糗事。
只有剑仙许维这个当事人,还天真的以为能保住颜面。
有朝一天,剑仙许维得知事实,又会是何心情?会不会又大哭一场呢?还真是莫名令人期待。
来人是章庭,理应由沈洛书出面:“师父,有何事前来?”
“洛书先前与销姑娘的谈话,为师听得不太清楚,何为善恶分化术?”
大弟子出事,章庭作为师父,理应关心一番。
善恶分化术的内情,从前只有九辩与沈洛书自己知晓。
该不该说出这个秘密,沈洛书有些犹豫不决:“九辩……”
“章前辈是洛书的师父,将这件事悉数告知亦无妨,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或许到最后有转机亦未可知。”
事到如今,九辩还有什么看不开?放不开?
以往,大多是沈洛书规劝九辩,这回角色反转,沈洛书只觉心中很不是滋味。
“事情如师父听到那般,我与九辩本是一人,后因善恶分化术,变成一善一恶两人。”
那时,章庭并非当事人,听得是似懂非懂:“一个人分作两人,世间竟有此诡异术法?”
“有,本座与洛书,就是最好的例子。”
九辩话语中尽是讥讽之意,一是讥讽罪魁祸首,二是讥讽这门术法。
“按照销姑娘所言,就算你二人不自行选择,未来亦只会留下强的一方,先一分为二又合为一体,这门会吞噬力量的术法,果真可怕!”
梦中世界尽是虚假,唯有章庭对沈洛书,这份师徒情谊是真。
所以,不管沈洛书选不选择,结果都一样:“是啊。”
如果可以,章庭希望留下的人是沈洛书:“你们选择留下谁?”
选择甚是困难,沈洛书与九辩,至今未有商量出结果。
“不知你们是何想法,小老儿希望九辩能留下。”
剑仙许维一生未收一个关门弟子,只有九辩这一个挂名弟子,出于一个师父的私心,当然想留下九辩。
同是师父,章庭当然会紧张沈洛书这个大弟子:“剑仙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但我想留下那人是沈洛书。”
未等沈洛书与九辩,两个当事人作出决断,旁边这两人已经吵起来。
事关大弟子,章庭不会退让半分:“留下沈洛书!”
大哭过后,剑仙许维已经很放得开,这会更是没一点前辈模样:“留下九辩!”
争吵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甚至进入死循环。
于是,沈洛书与九辩的耳朵,深受那两人的魔音摧残。
何为反老顽童,其实就是老人与小孩一般幼稚,常因一点小事而发小孩子脾气。
不胜其扰的九辩,大声说道:“闭嘴!不然休怪本座翻脸无情!”
大魔头一怒,伏尸百万,天下不得安宁。
这传言听着吓人,事实又怎会如此,言过其实罢了。
好比现在,有大魔头这个称号,效果是出奇的好,剑仙许维与章庭不再争吵。
有九辩唱黑脸,沈洛书就唱白脸,这样才不会得罪人:“二位师父莫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一时争吵是意气用事,根本出不了结果。”
一时小孩脾气上来,剑仙许维无甚好脸色:“哼!”
章庭要比剑仙许维稳重许多,只是不悦的转过身去,一句话亦不说。
现场陷入僵局,气氛安静得诡异。
到头来,还不是苦了沈洛书这个晚辈:“二位师父之心,在下深知,奈何我二人只能留一人,这正正是无奈之处。”
白发人送黑发人,为人师者,如同为人父母,一样不想看到徒弟先死去。
心软,使章庭很快败下阵来,长叹一声:“真是造化弄人。”
剑仙许维,从前那是何等意气风发之人,现在正因不知如何救徒弟而发愁。
“……罢了,小老儿不再多嘴,待你们商量出结果,只需告诉小老儿一声就好。”
难得连剑仙许维都松口,章庭哪里还有坚持之理:“你们自行做主,无论谁留下来,为师都能接受。”
剑仙许维与章庭,同为人师父,心情大抵相同,一同走出狂杀宫。
就在这两人离开狂杀宫时,沈洛书与九辩,好似这两人变得苍老许多,无关面容而是心境。
两位师父的苦心,沈洛书自是能够理解:“九辩,我已决定留下你。”
“一开始,邪恶就由本座背负,那本座就该带走所有恶念,留下一个至纯至善的沈洛书。”
离开,这正是九辩所求之事,亦是九辩唯一能为沈洛书之事。
沈洛书声音有些哽咽,心微微发苦发涩:“九辩,你又何必为我牺牲至此?”
一旦九辩做下决定,断无回转余地:“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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