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细雨来临,储水器皿已放好,只静等停雨后收取无根之水。
落林轩,主峰溪阳山,松音房。
沈洛书与销语,开始讨论起如今天下的局势。
“焚天教在邪魔外道中一家独大,落林轩又是修真门派中主心骨,沈公子难道不怕会被九辩盯上?”
听起来无甚情绪,销语看沈洛书的目光却令有深意,想来是用此话试探沈洛书。
同样的问题,之前曾有人问过沈洛书,答案至今未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销姑娘都说焚天教一家独大,九辩难保不被人盯上。”
如同一拳打到棉花里,根本未能伤人分毫,销语仍不死心提问道:“何为正?何为邪?”
“正邪只是人们自身的定义,各自想法与所求利益不同罢了。”
此时的沈洛书与世外之人无异,看问题有独到的见解,更是一针见血。
曾几何时,她与沈洛书有一般的想法,只是后来增长见识,有些想法随时间而改变,销语淡然一笑:“然也。”
既是讨论,沈洛书一并满足销语:“销姑娘还有何事要问?”
忆起前世经历种种,销语不由得向沈洛书提出此问:“人为何要修仙?难道只是为了长生不死?”
许是沈洛书天生体弱多病,对死亡的恐惧比寻常人少些:“不全是,好比在下,一心所求不过是炼丹制药。”
千人有千个愿望,比如名利权势、向某人复仇、不想死诸如此类,一切均是心中的执念使然。
执念,二字何其沉重,放得下得自在,放不下一生受其拘束。
思及两个任务,何其不是执念使然?销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相识至今,沈洛书还未完全了解销语的性情:“销姑娘的执念是什么?”
销语几经思量之后,方才拨开云雾见青天:“所求不过自由而已。”
“自由,于某些人是求而不得,而有些人却唾手可得,以在下之见,销姑娘应当是后者。”
难得听到一个不拘一格的答案,沈洛书看销语的行事作风,先行猜测一番。
自由唾手可得?销语莫名失笑:“在沈公子眼中的我,竟是这样的人?”
“人生在世,大多被一些俗务缠身,在下观销姑娘性情装快,就算一时被俗务缠身,以后未必不可得到自由。”
人人都有身不由己之时,沈洛书身为落林轩之主,最是清楚。
俗务,是任务,更是执念,仔细想想无不道理,销语素手沏出一壶茶,一盏递到沈洛书手中:“人生如茶,如此而已。”
“君子之交淡如水,茶友之交醇如茶。在下与销姑娘向来已是后者。”
对方以茶汤比喻人生,沈洛书更是以此为例,比喻与销语的友情。
给三分颜色开染坊,说得就是沈洛书此人,当真会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销语长叹一声后,还是赞同此言:“确实如此。”
“自阿含山一别,珍宝阁再见,再到如今在落林轩,你我二人谈论天下事,说来亦是缘分。”
许是销语给沈洛书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在珍宝阁仅凭声音,就分辨出此人乃是销语。
闻言,一句话诚然已出现在销语脑海之中:“佛说,前世五百次的擦肩而过,才能换来今生一次回眸,我与沈公子两次相见,实乃缘分。”
如此新鲜的话语,沈洛书不由得记下来,细细琢磨:“这话听着着实有趣,说明在下与销姑娘很有缘分。”
缘,亦是圆,这缘分乃是她有意促成,并非上天安排,其中含义自不可比,销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洛书:“依沈公子之见,善缘还是恶缘?”
当销语提出问题这一瞬间,沈洛书几乎不假思索就说出:“在下从未与人结怨,更未与销姑娘结恶,自当是善缘。”
若沈洛书与九辩无关系,自是善缘,若是反之则生为恶缘,销语一向算得很清楚:“或许吧。”
很多时候,销语给沈洛书一种神秘感,再加上之前的好感,不免生出想了解销语的心思来:“在下心中有一个疑问,望销姑娘能为在下解惑。”
这话题转变得很生硬,销语还是问出来:“什么问题?”
“销姑娘之前曾说,随师父住在深山之中,又为何会有足以买下半个北斗大陆的财力?”
这是唯一说不通的地方,沈洛书思量许久未有答案,只当作销语有所隐瞒。
果然!钱太多会惹来麻烦,好比现在的小麻烦,销语已有应对之策。
“我的师父乃一个是财迷,最爱收集珠宝灵石一类,在师父逝去后,所留下来的财富自是甚多。”
不说别人,就说落林轩就有一个财迷,那人还是沈洛书的师弟,只听到沈洛书赞同的回一句:“难怪……财迷如貔貅,的确能积累不少财富。”
看到沈洛书若有所思,她肯定其身边亦有财迷,纯属糊弄之言将对方骗得团团转,销语面上却无甚心虚之意。
白人,晚上莫说鬼。
下一刻,门外有一俊朗少年推门而入:“大师兄,雨势已停,无根之水已收集好。”
看到来人是谁时,沈洛书略带尴尬的轻咳几声:“咳……”
显然,相较于那奇怪的眼神,俊朗少年更担心沈洛书的身体:“大师兄可还好?”
沈洛书脸上透着苍白,身形亦有些弱不禁风,但是比发病时好许多:“无碍。”
她的视线,在沈洛书与俊朗少年身上来回打转,却不明白沈洛书那抹尴尬从何而来,一时之间想不明白,销语就不想。
“沈公子打算何时种植无根天果?好让我在旁研究一番。”
择日不如撞日,沈洛书正有尝试之意:“稍后,在下先试种一次。”
“无根之水已用净水玉瓶装好,大师兄可随时取来用,只是这净水玉瓶的费用……”
语毕,俊朗少年看向沈洛书的目光,尽是期待之意。
饶是多年师兄弟,沈洛书最是了解此人秉性:“费用由在下出,临沧可还满意?”
临沧的笑容很市侩,好似市井商人一般:“满意!大师兄如此上道,我怎敢说不满意?”
她好似突然明白,沈洛书眼中的尴尬之意,此人必定是落林轩的财迷,一时的糊弄之言,竟还真遇到财迷,销语颇为无奈。
谈笑过后,沈洛书向旁边的销语介绍道:“临沧乃是在下的六师弟,负责掌管落林轩的钱财。”
往常,落林轩甚少出现女子,特别是出现在沈洛书身旁的女子。
临沧此时正用一种另有深意的目光打量销语,还不忘调侃沈洛书一番:“这位姑娘莫不是大师兄的红颜知己?未来可有成为丹王夫人的可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迂回战术,销语一贯会用的招数,话语间又将问题丢给临沧。
少顷,临沧想出答案来:“若是,我就要恭喜二位,若不是,我就要当一回月下老人,负责撮合两人,毕竟大师兄的媒人费,能让我大赚一笔。”
不愧是财迷!三句不离钱财,销语只能选择不回答。
到头来,感到尴尬的人,只有沈洛书而已:“咳……临沧莫要乱说。”
“一人避而不答,另一人替其遮掩,若说无点什么,我可都不信!”
两人的反应,落在临沧眼中,则是另外一个意思,还是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承认的意思。
无中生有,强行配对的本事,可不就是媒人的巧嘴?
先前没觉得,销语越看临沧此人,越赞同她自身的想法。
“就凭临沧公子这张嘴,怕是都能改行去当媒人,必定是日进斗金的趋势。”
许是那一句日进斗金,竟让临沧失笑几声:“哈哈,姑娘果然有趣!一眼就瞧出我爱财。”
显而易见的财迷,她看不出来都很难,销语似笑非笑的看着临沧与沈洛书。
“不仅有子期那个活宝,更有临沧公子这个财迷,落林轩果然比传闻中有趣许多。”
殊不知,在临沧眼中的销语,更加有趣:“未知姑娘芳名?”
千人千面,何况落林轩有不拘一格的人才,不禁让销语心生几分好感:“销语。”
“销语的姓名甚是妙。”以销为姓氏之人少之又少,临沧很容易就记住了。
见两人谈得甚欢,沈洛书是时候站出来,刷一刷存在感:“以后再闲聊,眼下以种出无根天果为重。”
临沧看沈洛书的目光,似有些不满,不满良好的氛围,被沈洛书就此打断:“好吧。”
清明,雨后是阴天,扑面而来一阵凉意。
出松音房之前,临沧随手拿过披风,细心替沈洛书披上:“大师兄体弱,莫要着凉。”
沈洛书忆起往昔,那人的语气与临沧一般无二:“听到临沧这句话,竟让我想起那个唠唠叨叨的师父。”
“大师兄什么眼神?竟将我跟师父那老头相比?我一个翩翩少年郎,师父已是一个臭老头,这比喻简直是丑化我。”
除了是财迷之外,临沧还很自恋。
听听这嫌弃的语气,她直觉临沧以后很难找到媳妇,为免让临沧记恨,销语还是不将心里话说出来。
日渐自恋的临沧,沈洛书一脸的无语:“若师父听到这番话,必定被你气死。”
偏生临沧还很作死的回一句:“可惜,师父在外云游,听不到我那些话。”
沈洛书一贯说不过临沧,此时更不会与临沧计较:“待师父回来,我必定将那些话,原封不动告诉师父。”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前任丹王章庭不在落林轩,临沧本以为从此能在落林轩横行霸道,奈何忘记沈洛书隐藏的本质:“大师兄,你……好卑鄙!”
为此,沈洛书学作销语那般,云淡风轻的回一句:“过奖。”
这一幕,她莫名感到熟悉,敢情沈洛书学了她的口头禅,销语顿时很无奈。
短短两个字,真是气死了临沧,偏生又奈何不得沈洛书,只能冷哼一声出气。
一番较量,让沈洛书找到对付临沧的方法。
谁比谁更无赖,谁就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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