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宫,布局与无上宫无异,唯一不同就是多些女子闺阁的气息。
梳妆台前有铜镜,胭脂水粉,各式各样的玉钗金簪,衣柜内还有许多锦衣华服,足见苏千尘对姬十三的重视程度。
奈何这些,向来不是姬十三所喜爱之物。
自姬十三住在飞雪宫那时起,苏千尘便时常来此坐一坐,丝毫无男女有别的意思。
“你可喜欢飞雪宫的一切?”可以说,飞雪宫的一切,都是苏千尘按照人间女子的喜好来布置。
若换作旁人,见苏千尘如此体贴,说不定便会对苏千尘生出情意来,偏生姬十三是个例外:“还行。”
单单是看姬十三的神情,苏千尘已猜到一二,所幸还有后手:“此乃灵霖茶。”
少顷,一个茶饼已出现在桌上,旁边还多了一套新茶具。
观茶具的泥料与色泽,姬十三一眼便认出来:“出自冉贺之手的莲华茶具。”
当苏千尘拿出来那一刻,完全没料到会被姬十三看出来:“正是,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见识,着实难得。”
莲华茶具,待茶汤入盏时,会因茶温而在茶盏外壁,现出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寻常时,茶具外表就是一个普通的白瓷,若非识货之人,定然认不出来。
均是她多年爱茶品茶的积累而已,对于苏千尘这句称赞,姬十三还是受下:“过奖。”
以前是姬十三沏茶,今天则是苏千尘来沏茶:“知你爱茶,本君不过投其所好罢了。”
好一招投其所好!当莲华茶具出现在眼前时,让姬十三在心中直呼神奇。
皆因早些年有传言,莲华茶具被不知名的人毁坏,当时还让许多爱茶具之人,直叹可惜。
“莲华茶具,不是已被人毁坏?怎会在国君手中?”
以她的眼力,眼前之物是正品无疑,又有传言在前,故而姬十三有此一问。
此问,苏千尘确能为姬十三解惑:“被人毁去的茶具是赝品,正品从制成之时,便一直在本君手上。”
赝品?这可就有意思了,其中定有姬十三不知的内情:“那传言?”
趁着沏茶的空隙,苏千尘与姬十三谈起那个故事:“那不过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当然是为了引冉贺现身。”
每件茶具,均是冉贺的心血,若得知被人毁掉一整套茶具,必然是心疼难过数月。
正如爱茶之人,必见不得好茶被人囫囵吞枣的饮下,期间道理是一样的。
这么听着,让姬十三听出一丝恶趣味:“那人是谁?”
“那是一位姑娘,一位心悦冉贺的姑娘。”
那位姑娘所做之事,若换作以前的苏千尘,必定是不可理喻,可现在……倒不是不能理解。
男女情事,左右不过是这么回事,姬十三听着感觉很有趣:“必定是一个很活泼可爱的姑娘。”
在倒茶汤时,苏千尘看着盏中缓缓升起的白烟,似有感叹般说句:“是啊,她与你一般可爱。”
可爱!?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半点都不沾边,所幸姬十三未与苏千尘计较:“国君不若与我说说?”
“那时,本君与冉贺交好,常在冉贺家做客,亦是见过那位姑娘几次。”
记忆的卷轴缓缓翻开,让苏千尘忽感恍如昨日。
人间有句俗语:“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就冲那位姑娘愿意抛开世俗的勇气,就值得让姬十三敬佩:“让我来猜猜,那位姑娘必定时常跟在冉贺身边。”
“那位姑娘是冉贺的青梅,名唤吴暖,他们二人的确时常待在一起。”
苏千尘每次去冉贺家,冉贺身旁必定会有吴暖的存在。
青梅竹马,必然一方先生出男女情意,以姬十三看这个姑娘追夫的道路,甚是艰难:“冉贺对吴暖是否有意?”
旁观者清,看事情最是清楚,为此,苏千尘端着茶盏轻抿一口茶汤:“无。”
“想来亦是如此,冉贺一生专注于制作茶具,哪里还有空来谈情说爱?”
一个人一心只有茶具,至于其他的事又怎会放在心上?好比爱茶的她一样,姬十三暗叹吴暖的情意,注定要被冉贺辜负。
许久未沏茶,苏千尘不由得剑眉一拧,大抵是不满意:“你倒是看得透彻。”
这是她第一次喝苏千尘沏的茶,未知茶汤味道如何?
入口尽是甘醇,但还欠缺些火候,姬十三若无其事般放下茶盏:“他们后来如何?”
凭着两个月的相处,苏千尘好歹能读懂姬十三一些情绪:“吴暖让人仿制一套莲华茶具,还当着众毁去。”
女儿家的心思,还是要由姬十三这个女儿家来猜:“吴暖想以此让冉贺生气,好让冉贺注意到她。”
“不错,但有一件事出吴暖所料,因为真正的莲华茶具在本君手上。”
冉贺与吴暖当时的神情,苏千尘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却没料到还有这么一茬,姬十三亦是替吴暖感到尴尬:“后来?他们如何收场?”
情之一字,苏千尘未能完全参透,正如至今都不知姬十三是何意思:“冉贺只当吴暖是小孩心性,未与她计较。”
她不禁可怜那位唤吴暖的姑娘,遇上这么个不开窍的榆木疙瘩,姬十三又追问:“吴暖可有向冉贺表明心意?”
有例子在前,不是所有的情意都能被人接受,好比如今的苏千尘,害怕会重演当年一幕:“中秋那天,吴暖对冉贺告白,冉贺没有接受。”
她仿佛听到心碎的声音,姬十三长叹一声:“当真是不开窍!难怪冉贺会孤独终老。”
在苏千尘与姬十三,说起冉贺与吴暖那段过往的同时,正是以此为例,好让姬十三开窍,足见苏千尘是别有用心。
当姬十三说此话的时候,苏千尘还深有所感的看着姬十三:“嗯,确实。”
“国君不必再往下说,我想已猜到后续的故事,必定是吴暖与冉贺再无交集,两人从此渐行渐远。”
她看过的话本,没有一千亦有八百,再加上这些年一直行走于人间,姬十三自觉猜到故事结尾。
当初,就连苏千尘都猜不到后续会来一个大转变:“非也,这回由冉贺来追吴暖,因为冉贺感觉少了吴暖的日子,少了太多乐趣。”
就算故事发生变化,姬十三还是能猜到:“吴暖必然会拒绝冉贺,好让冉贺感到心痛的滋味,毕竟这一切均是冉贺自找的。”
“你又猜错了,吴暖答应与冉贺在一起,奈何好景不长,吴暖身染重病,不久后便去世,冉贺一生未娶。”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苏千尘当初亦是劝过冉贺,奈何冉贺不愿改变。
原是一个痴情人,姬十三如今多少有些同情冉贺:“冉贺与吴暖,情深缘浅,可惜了。”
故事讲完,苏千尘还等着听姬十三的下文:“他们告诉我们,要珍惜眼前人。”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落在她耳中,格外瘆得慌,许是姬十三灵光一闪,竟明白苏千尘的用意:“兜兜转转,国君还是想让我早些开窍。”
被姬十三直白的道破,苏千尘忽感口渴,随手拿起茶盏,将茶汤一饮而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去面上的尴尬:“你当如何?”
若换作未经人事的少女,说不定真会被苏千尘带进沟里,偏生姬十三不是:“凡事随缘便好。”
有些事不能急,亦轮不到苏千尘着急:“说得是,毕竟你就住在本君旁边。”
不提这事还好说,一说起,姬十三为未来的苦闷生活,不由得捏一把汗:“除了住在一起,国君难道不打算带我出去走走?”
这事,苏千尘还真有想过:“你想去何处?”
倒是将她难道,于是乎,姬十三又将问题抛给苏千尘:“不知,国君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本君破例带你去人间,如何?”在这百年间,苏千尘未再出去,人间改朝换代,必已发生很大变化。
出去,总比一直待在飞雪宫好,反正姬十三无甚意见:“好。”
除了出去玩之外,苏千尘似乎还察觉到一件事:“既是朋友,你我不若改变称呼?”
这话怎么听着好熟悉?她当初好似亦是这般与烛阴说,如今则换成苏千尘先说。
如今的称呼确实有些生疏,一点都不似朋友,姬十三双手环抱作思考状:“我唤国君作千尘?”
起初,苏千尘担心姬十三不同意,如今那一丝担忧都不知飘到何处去:“可,我如媚娘一般,唤你作十三娘可好?”
在任务结束之前,保持着朋友关系亦无不可,姬十三先踏出那一步:“那敢情好,千尘。”
他人唤此称呼,苏千尘心头未起波澜,今天却有些不同:“十三娘。”
相识两月,姬十三还未知苏千尘爱好什么:“千尘今天给我沏茶,我亦该回礼才是,不知千尘喜欢什么?”
以苏千尘的身份地位,必然是想要什么,便得到什么,现下更是迷茫:“本君……不知。”
连本人都不知,姬十三更不知该如何:“无妨,若我今后找到什么好东西,赠给千尘便是。”
不知怎的,苏千尘竟对姬十三所说的礼物,心生出几分期待:“好。”
答应送礼物,眼下又无合适的东西,姬十三还是想出去一趟:“不知我们何时去人间?”
这是苏千尘第一次为姬十三破例,当然不能太明目张胆:“明天寅时。”
寅时,正好看守结界的族人交班,与之前媚娘选择偷溜出人间的时辰相同。
姬十三似笑非笑般看着苏千尘:“看来千尘没少出人间玩。”
再次被姬十三道破的苏千尘,俊脸难得出现一丝红晕:“是,年少贪玩。”
先是用故事作铺垫,再来是相约到人间玩耍,如今更是看到害羞的苏千尘。
无一不证明,今天的苏千尘有很大不同,姬十三唇边的笑意更浓:“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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