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梦颖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暗了下来,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唤道:“落樱,一一。”
守在门口的落樱和一一听到柳梦颖的声音立马推门进来,点上了灯,屋子里亮堂了许多,一一笑着说道:“小姐今日休息的可还好?天色已经晚了。”
柳梦颖的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她摇摇头:“嗯,头有些疼。”
落樱忙伸手抚上了柳梦颖的额头:“呀,这么烫,小姐这是发烧了。”
一一也忙过来试探了下柳梦颖的额温,紧张地说道:“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不用了,没什么事情。”柳梦颖喊住一一,心中道难怪觉得头昏沉沉的,原来是感染了风寒,不过这风寒来的倒是时候,柳梦兰的事情一出,就算李夫人不知其中玄机,云锦娴只怕也觉察出几分不平常来,若是问到自己头上,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倒不如就这样病了,反而躲过一劫。“云夫人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李夫人回去了吗?”
落樱点点头:“夫人和李夫人回去以后将梅姨娘也请了过去,梅姨娘在云夫人的院子里大哭大闹,指责李公子,夫人和李夫人根本没法好好说话,夫人只好让李夫人带着李公子先回去,李夫人走的时候,脸色阴沉的百米之内都没有人敢靠近呢!”
“那李公子如何?”柳梦颖问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李清朗应该也会十分愤怒吧?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毕竟作为当事人,李夫人和云锦娴肯定是要问他经过的。
听到柳梦颖问起李清朗,一一的眼中不经意间浮现出一丝不屑,她撇撇嘴:
“小姐还好没有与李公子婚配,今日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那李公子十分冷静不说,看着梅姨娘吵闹,夫人和李夫人都气的不行了,他却说事已至此,只能婚配了,梅姨娘再哭闹,只会坏了自己女儿的名声,倒不像他平日里和煦温柔的样子,冷酷无情的根本就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柳梦颖沉默了,出了这样的事情,李清朗没有辩解,没有查探,直接提出婚配,是他太理智,还是在他眼里,娶谁根本就没有分别呢?那日只愿得一心人的话难道不过是说辞而已?想起温霖珺曾经说起在烟柳之地遇到过李清朗,本还抱着怀疑的心思的柳梦颖在此刻终于死心承认,眼前的这个人终究不是前世的两人了,该死心了。
“对了,小姐,夫人刚刚派人来请过,奴婢回了小姐在休息,便没让打扰,此刻可需要去回复夫人说小姐病了?”落樱试探地问道。
柳梦颖摇摇头:“不必了,今日的事情肯定还没结束呢,看天色,父亲快要回来了,待会肯定还是要来请的。避而不见只怕不是好办法,相信大姐姐已经知道怎么说了吧,我们就去看看便是。”正说着,情儿进了屋:“小姐,老夫人和老爷都去了云森苑,然修姑姑过来请小姐过去。”
柳梦颖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带着一一和落樱往云森苑去了。
云森苑里灯火通明,进屋只见柳梦兰哭红着眼睛坐在地上,梅姨娘也是披头散发在地上赖着,柳梦汀在一旁坐着,老夫人和柳峦峰都脸色阴沉地坐在上首,云锦娴面色憔悴,似乎十分头疼,一家人几乎都到齐了,只柳晟睿没有踪影,不过这样的场合,让他一个男儿过来,只怕也没什么帮助,在保护柳晟睿这一件事情上,柳家上下还是很一致的。柳梦颖定了定神,上前行礼问安,老夫人看着面色发白的柳梦颖,担心地问道:“梦颖,脸色怎么这样难看?”
“没事,祖母不用担心。”柳梦颖知道今晚过来不是关切自己的时候,摇摇头一句话带过,便退到了一边。
众人的目光又回到坐在地上的母女二人身上,柳峦峰阴沉着脸,似乎在努力地平息着怒气,云锦娴在一旁不敢开口,老夫人也只是冷眼旁观着,屋子里坐了这么多人,却安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可以听见。
“老爷啊,你要给梦兰做主啊。”梅姨娘突然哭喊到,“我们梦兰不会做出这么不齿的事情呐,她都已经要入宫了,怎么会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去找那个什么李公子呢?”
“闭嘴!”柳峦峰怒不可遏,随手拿起一个杯子砸了过去,杯子伴着清脆的声音变成了碎片,侥幸躲过的梅姨娘变了脸色,不敢再哭嚎,柳峦峰吼道:“李家比我们柳家强多了,那是你能随随便便就攀得上的吗?!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不嫌丢脸,还在这里吵,有什么好吵的!”
梅姨娘怯怯地缩了缩头,其实之前若是李清朗与柳梦兰彼此看了对眼,她肯定欢欢喜喜地把女儿嫁过去,就像柳峦峰所说的,李清朗配柳梦兰绰绰有余,可是现在不同了啊,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京都里到处都是透风的墙,明日便会传遍大街小巷,她若是不哭不嚎,事情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就算柳梦兰嫁过去了,也会被人家在背后说道,这跟她所想的差别太大了。不过即便如此,在柳峦峰的盛怒之下,她也不敢多说,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她知道,若是把柳峦峰真惹恼了,凭着柳梦兰这么丢人的事情,立马把她们母女扫地出门都是有可能的。
这边梅姨娘噤了声,那边柳梦兰却是低声哭泣了起来,她低声啜泣着,拿着帕子擦着眼泪,梨花带雨的样子倒是让人看着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
柳峦峰看着母女二人,只觉得一阵头疼,禁不住大声吼道:“来人,把二小姐的两个丫头给我带来!”
不一会儿,瑟瑟发抖的兰儿就被带了过来,绿竹却是不见踪影,吩咐了人去找,柳峦峰盘问道:“你说,二小姐今日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道啊。”兰儿哭道,她怎么都想不到今天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明明计划中的人不是三小姐吗?怎么就变成了自家小姐了?“今日奴婢和绿竹伺候着小姐,小姐用过糕点以后就说要去走走,透透气,奴婢忙着收拾东西,绿竹就陪着小姐走了,奴婢也不知道后来怎么了。”兰儿只觉得百口莫辩,天晓得为什么柳梦兰说要出去透透气的时候她没有跟去,若是自己跟去了,怎么也得把柳梦兰给拦着啊。
“你收拾什么?是这些东西吗?”柳峦峰从一旁的仆人手中拿过什么,扔到兰儿的面前,定睛一看,便是那忘情香,兰儿大变神色,正要开口解释,柳峦峰大手一挥:“真是个好奴婢,这般陷害自家小姐,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杖毙!”
兰儿慌忙求饶,柳梦兰也忙拦住:“父亲,绝对不可能是兰儿所为啊,她从小伺候我,怎么可能会陷害我呢?”
柳峦峰偏过头,挥了挥手,仆人将柳梦兰拉开,拖着兰儿下去了,柳峦峰这才问道:“那绿竹呢?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定是那绿竹害了我跑了。”柳梦兰悲痛万分,出事时只有绿竹陪在她身边,若是她拦着定不会发生什么,虽然那时的柳梦兰并不清醒,但是现在见绿竹没有踪影,便觉得是被她陷害了。
出人意料的,霖竹突然从云锦娴身后走出,跪倒在中间,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启禀老爷,绿竹是奴婢的妹妹,今日事后,绿竹知道自己照顾不周,已经畏罪自尽了,这封信是绿竹生前写下的,请老爷过目,奴婢请了老夫人和夫人的首肯将妹妹的尸首送回了家,请老爷明鉴。”
“什么?!”柳梦兰失控地拉住霖竹,“你说绿竹死了?你说绿竹死了?!不可能的,她怎么能在这时候死,是你害的是不是?是你们要害我是不是?”她猛地冲到柳梦汀的面前,狠狠地抓住柳梦汀的手腕:“是你在报复我是不是?是你害的我是不是!”
柳梦汀被吓的面无血色,柳峦峰看着癫狂的柳梦兰只觉得气血翻涌,冲上前拉开柳梦兰,狠狠地打了一耳光:“都给我滚出去,滚!”
柳梦兰的嘴角沁出血迹,梅姨娘心痛的揽住她,忍不住想要埋怨柳峦峰,对上他生气扭曲的脸庞,瞬间不敢说话,抹着眼泪带着柳梦兰下去了。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柳峦峰也不看霖竹呈上来的书信,三下两下给撕个粉碎,云锦娴跪下道:“是妾身没有管理好府邸,请老爷责罚。”
“如画还没有满七,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就是这么实现对她的承诺的吗?”柳峦峰从来没有对云锦娴红过脸,今晚也忍不住责骂了几句。
老夫人摇了摇头:“作孽啊。”正要劝说柳峦峰几句,却听到一旁传来疾呼: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啊。”
转头却看见柳梦颖脸色苍白昏倒在椅子上,被落樱和一一扶在怀里,老夫人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
柳峦峰快步上前,一摸柳梦颖的额头,面色又阴沉了几分:“小姐额头这么烫,你们都不会请大夫吗?!”
一一含着泪委屈地说道:“小姐说今日府里事多,不许惊动老爷和老夫人,非要自己扛着,奴婢们怎么说都无用。”
“好了,赶紧请大夫吧。”老夫人急忙吩咐下去,又催促着让柳峦峰将柳梦颖抱回屋子,自己也跟到了清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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