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国灯火节之后的不久,玖橙算着日子再过三月便是肖太后的寿辰,便与蓝季枢商量商量着回昭国一趟。正好李孝仁打算再过半月便回娄国去准备与钟馨婷的婚事,到时候也可以去参加他们二人的婚礼。
计划算是赶不上变化,这日清晨时分,太阳才刚刚露出点头儿来,天月便进来敲玖橙的房门。头一日与蓝季枢饮酒赏月,睡得有些晚了,这太阳还没出来就被天月闹醒了自然十分不乐意。
“要不是重要的事情,闹醒我,我该罚你了。”玖橙还闭着眼睛,只动了动嘴巴。
天月忙蹲在她面前,惊慌地说:“是大事！大事不好了答女！”
“说。”
“昭,昭国的公主出现在天月城了！”
“废话。”
“不,不是,她是出现了,但是,哎哟,不是那个意思啦！”
玖橙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慢慢说。”
天月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这时伊诗也推门进来了,她语气略带焦急,一面进来一面说:“答女,不好了,十一公主的头颅被人悬挂在天月城的城门上了。”
平静指数比天月翻了两倍！玖橙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她闭了闭眼,让还未清醒的大脑重新启动。
“你说什么？安可儿被人杀了？”
“是,天亮的时候守城的侍卫发现城楼上多了个东西,仔细一看却是个女子的头颅。等他们将头颅拿下来,看见昭国的令牌才知道是十一公主。”
玖橙忙起身来,说:“天月,更衣,打水来。这事大王可知道了？”
天月忙出去打水,玖橙已经坐到了梳妆台前,伊诗为她束发,一面说:“消息应该已经报过去了,但是大王不一定起身了。”
“可知道是如何辨别的？”
“听说是以令牌辨别的。”
“也没人认识十一公主就如此辨别,先去告诉大王不必他前去,我先去看一看到底是不是。”
伊诗欠身,“是,奴婢这就去。”
天月以最快的速度为玖橙换好衣裳,长发还未束起,玖橙便出门了。赫连蓁已经准备好马车,跟上玖橙,“答女,去仵作那儿？”
“是,快。”
玖橙赶到仵作馆的时候李孝仁和蓝季枢已经到了,她站在他们身后,蓝季枢回头过来,她轻声问:“是吗？是不是？”
蓝季枢轻轻点头,侧身让玖橙进去。玖橙惊讶地皱起眉头来,从蓝季枢旁边走了过去。
那白色的床褥下有一个突起,一个圆圆的突起。玖橙深吸一口气,将白布掀开,那张熟悉的脸和额间习惯性的花瓣纹路,不是安可儿又是谁？
玖橙松手,白布重新盖上安可儿的头颅上。她退后两步,“谁干的？”
李孝仁说:“还不知道,仵作刚刚验过尸体,我们还未来得及听报告你就来了。”
“说吧。”
站在对面的仵作朝玖橙摆了摆,说:“公主是先中了毒以后被人用大型的刀直接砍下的头颅。砍下时公主还未有意识,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但是我们没有发现公主的尸体,还不知道公主除了中毒以外,是否还有其他致命伤。”
“什么毒？”蓝季枢开口问。
“这种毒并不致命,只是一种迷药。施毒者只需将毒撒在或是擦在别人的口鼻处即可,而且也不是什么少见的毒,只要有心去研究,一般的医书上都会有记载。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仵作想了想,奇怪地说:“奇怪的是,卑职并未从公主的脸上找到迷药的残留。”
李孝仁随口说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东西啊。”
“大人或许不太了解,”仵作解释道,“即便是撒的,也能从脸上找到一定的残留物质,除非施毒者事后给公主清洗过。但是这完全没有必要啊。”
“除非她要隐瞒什么事情。”蓝季枢说道。
仵作点了点头,说:“不过也有可能她其实是一位用毒高手。”
玖橙与蓝季枢对视一眼,问道:“她在掩饰她其实是擅长用毒的而不是一个初学者。有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或许是安可儿认识的人。”
“小玖,你想到是谁了吗？”蓝季枢问道。
玖橙摇了摇头,“安可儿从小都生活的皇宫里,除了御医不可能再认识其他这方面的人了,御医不可能。”
李孝仁摆手,说:“那岂不是大海捞针？完了,季枢我告诉你,这次真的完了,玩大了！你说谁这么恨你,要杀了十一公主！这明显是针对你我告诉你。”
蓝季枢的脸已经够黑了,他说:“知道。”
“我猜,”李孝仁叹气着看向蓝季枢,苦笑道,“皇上现在一定下了诏书,八百里加急让你赶回去。你说皇上会不会让你带兵来灭了娄国？我猜,一定会。”
“我知道是谁了。”
李孝仁忙凑了过来,“小玖你知道是谁了？快告诉我们！”
“不会错的,应该是她,薛萘。”
“谁？”
“我不太记得了,总之是娄国曾经某个王的养女,”玖橙皱起眉来,“十七日,就是她当年拿十七日让我中毒的！”
蓝季枢眉角略抬,说:“就是她？曾经杀了沧国一家两百多人的那个小女孩？”
“没错,”玖橙点头,“我能想到的人当中也只有她了！当日在行宫放过她一马,不想她竟然又出来惹事了！”
“你可知她现在在哪？”
玖橙摇头,对李孝仁说:“她养父被我阿姐杀了以后,她便被我放走了,我让她永远离开娄国,不得再踏入一步。若是被我遇到了,我定将她抓回来。”
李孝仁沉下脸,看向蓝季枢,说:“不好办,不好办啊季枢！虽说是娄国的犯人,但毕竟是娄国的郡主,这下怎么办？”
玖橙忙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李孝仁犹豫着又看了看蓝季枢,蓝季枢低声说:“安可儿在和亲的路上被杀,皇上知道后一定会将责任怪罪在娄国头上。不管是不是娄国的人,皇上也会迁怒与你们娄国的。”
“安牧宸这是无中生有。”
“小玖,不是皇上如何,是天下人会如何。”
“他不相信我们？”
蓝季枢摇了摇头,说:“信任与否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是在和亲路上出了事,若是已经进入了娄国的境地,便是娄国的责任,若是还未进入娄国的境地说不定还不打紧。”
“我提前回昭国,”李孝仁开口说,玖橙微微皱眉地看着他,他说,“我现在就回去与婷儿说,我们明日就起程回昭国。季枢,我先回去打探一番,若是你提前收到皇上的诏书,恐怕事情就难办了。”
蓝季枢点了点头,“好,小心。”
李孝仁点头,立刻回去接钟馨婷。玖橙有些担心地握紧手,蓝季枢过去牵住她,道:“别担心,没事,有我在。”
“季枢,你说安牧宸会不会派你来灭了我们娄国？”
“不会的。”
玖橙有些惊慌,她深深的知道安可儿在安牧宸心中的地位,“安可儿是安牧宸唯一的亲妹妹。你是知道的,他从小就与安可儿分开,安可儿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所以安牧宸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她,所以一直宠溺她,即便她当年差点儿杀了我,安牧宸也不过是说了她两句而已。”
蓝季枢将她搂进怀中,她继续说:“我好害怕,怕你会这样离开我,也怕昭国真的会派兵来攻打娄国。”
“等等,若是皇上没有诏书给我,事情就没有这么严重,小玖,先别想了,我先陪你回宫。”
玖橙点了点头,身后的床上只有安可儿的头颅,连她的身体都还未找到。玖橙朝她鞠躬,她还是这么的年轻,还有大好的时光,无论如何,她也会抓到薛萘,给昭国一个交代的。
昭国乾坤殿。
安牧宸看着手中仅有一句话的纸条发了半个时辰的呆,他用自己所有的理性来控制自己不立刻爆发的情绪。可他手中的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十一公主被杀,头颅悬挂天月城。
这就是他为了安可儿好,费尽心思想出来为安可儿好的主意的后果？是不是他的错,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安可儿嫁去什么娄国！
刚刚打完仗,叙国和岳国的残留军还那么多,觊觎昭国的人还那么多,为什么他就这么亟不可待地把自己的亲妹妹给送了出去！这都要怪娄国,没错,都是因为娄国才爆发的战争,都是因为娄国他的亲妹妹才会死！
他将纸条揉的粉碎,柳潭甚至能感受到安牧宸的周围冒起了寒冰一般的气息！柳潭只得屏住呼吸,都不敢正眼看一看安牧宸。
“柳潭。”
嘶哑的声音响起,柳潭抬头看见安牧宸煞红的眼睛,他惊讶地半跪下来,“皇上请吩咐！”
安牧宸狠狠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说:“传,朕诏令,拿朕军符和朕的令牌,八百里加急,召溪陵王回朝！”
“皇,皇上？九王爷不是才刚刚去娄国了？”
“闭嘴！”安牧宸狠狠拍案而起,他紧紧闭眼,深呼吸一阵。柳潭从未见过如此生气的安牧宸,服侍他这么多年也未看过他这样杀人一般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半晌,安牧宸缓缓睁开眼睛,又压低了声音,说:“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用最快的速度召回溪陵王！若是召不回,提头来见！”
柳潭愣了愣,立刻抱拳下去,“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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