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茶香四溢,茶台上是玖橙之前从北修冥那十几只茶杯中挑选出来的一只,里面已经满上了茶。北修冥似乎知道他们会在这个时候到来,玖橙的茶杯旁边已经放好了另一只茶杯,它的款式与玖橙的差不多,不过稍稍大了一些。
北修冥低头泡着茶,见玖橙过来才抬头起来。玖橙微笑着看着他,他的眼中依旧是淡淡的忧思,不过看见玖橙倒是多了一分笑意。他朝着蓝季枢点了点头,算是行礼了。
蓝季枢过来也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你就是娄国的答女？上次被我抓到的那个？”钟晟半信半疑地走过来,盯着玖橙看了半晌。
玖橙侧头看他,点了点头,说:“你不是还把我当成娄王了吗？”
“太像了,”钟晟不由地感慨,“真的是太像了,你跟池昔不会是双胞胎吧？”
“你猜呢。”
钟晟来了兴趣,笑道:“我猜啊,肯定是！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玖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是吗,你跟娄王很熟咯？”
“呵,当然,我们小时候可是一起长大的。”
玖橙点了点头,说:“那他现在让你家破人亡了,你不恨他,不恨我吗？”
这话锋转的有些快让钟晟始料未及,他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说:“你错了,我可没有家亡。父亲母亲尚在,反正父亲在就想隐居山林了,虽然隐居的原因嘛有些凄惨,但是呢,结果是好的。哎,总之池昔有池昔的角度,池渊有池渊的角度。况且,池昔可讨厌池渊了,呵呵,我也不太喜欢他。”
“可你妹子还在我手上。”
“哦,”钟晟坐了下来,一副乖乖的样子,说,“我听说了。”
“嗯哼。”
“妹妹得答女照顾了,不知是否能让我接回来呢？”
“不能。”
“啊？为何啊？难不成你看上我妹妹了？”
玖橙点了点头,说:“嗯,是有人看上你妹子了,不过不是我。”
钟晟忽然站了起来,说:“你说李孝仁！不行不行,我妹妹不能跟他,绝对不行,我不同意！”
“那你跟我去昭国要人去,不关我的事。”
“好,我这就去！”
玖橙笑了笑,钟晟转过头来又坐了下来,“你骗我。”
“好了小玖,说正事。”北修旻喝一口茶,终于开口阻止他们了。
玖橙瞪了一眼钟晟,顺手喝了口茶,她刚碰到茶水便惊到了,她皱眉,“怎么这么烫？”
蓝季枢帮她拿了过来,吹了两下又地给她,她又小心翼翼地喝了口,“嗯,还不错,比之前那种涩涩的好。”
“小玖,我刚才与九王爷说好了,此行与他一道。”
玖橙愣了愣,看向蓝季枢,说:“什么时候说的？”
“就刚刚,你逗钟晟的时候。”蓝季枢笑道。
玖橙点了点头,北修旻说:“给你的东西你还带着吗？”
“嗯,在我这儿。”
“让九王爷替你拿着吧。”
玖橙一面拿出来,一面说:“北修旻,你也要去岳国？你不是说你要回家了吗？还去岳国做什么。”
北修旻眨了眨眼睛,说:“嗯,看戏。”
玖橙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到北修旻脸上！他可真是无聊！
“北修先生料事如神,不知道依先生之见,此番我到岳国的结果如何？”
北修旻淡淡地说:“周逸怀是个好皇上,只是太过懦弱,天下之势已变,天下统一是早晚之事。此局无论胜负,都已成定局。”
“先生的话我记住了,看来周逸怀的鸿门宴,我不得不去了。”
“你说是鸿门宴,却怎么不觉也是他的鸿门宴？”
蓝季枢低笑,“呵,是与不是都要去了才能知道。”
北修旻的眉宇微微皱起,他安静地倒了杯茶,平淡地说:“回朝的路很远,我听说昭国的皇上安牧宸想与娄国和亲？”
玖橙愣了愣,看向北修旻,她放下没有喝的茶水,惊讶地说:“天啊北修旻,你怎么连,连这种极少数人才知道的八卦都知道！”
北修旻又说:“你可知道小玖如今的价值？”
蓝季枢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皇上心思单纯,我曾救过他两次,若我开口,他不会为难。”
“我指的倒也不是安牧宸。”
蓝季枢微愣,好一会儿,他看向玖橙,玖橙眨了眨眼睛,说:“怎,怎么了？”
“没事,”蓝季枢摇头,“小玖,我会有办法的。”
玖橙觉得自己虽然跟他们都坐在一起,也听着他们的谈话,但是蓝季枢和北修旻之间好像有什么事情是她听不太懂的,似乎还有什么瞒着她。
夕阳下山的时候,溧水准备了一些小菜过来,北修旻决定将溧水还给钟晟,但钟晟却执意让溧水先跟着北修旻保护他。北修旻也未多说什么,便答应下来了。至于临水,钟晟则让她伤势好了以后便恢复自由之身。
玖橙看着窗外的星空觉得一切都有些太顺利了,除了他们没有告诉玖橙,赤颜已经去世的消息。
赫连郯带着桐霖和淀阳将赤颜的尸体火化了,桐霖抱着赤颜的骨灰哭了好久,他要带赤颜的骨灰回娄国去。
“你确定让钟馨婷先跟我回娄国去？”长华山下,娄国回朝的大军里,玖橙披着风氅对李孝仁问道。
李孝仁拉着钟馨婷的手与她告别,“馨婷,你哥既然已经把你交给我了,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岳国的事情不会太久,我处理完了立刻去娄国接你。答女人很好的,她一定会暂时帮我照顾好你的。”
玖橙的眉毛有些抽筋,又听李孝仁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有事的。等你伤好了,我就来了。”
李孝仁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眼光,玖橙翻了个白眼,说:“喂,李孝仁你别忘了钟馨婷可是我的俘虏,你什么时候赎回去了？你给了我一个子吗？”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会听答女的话。”钟馨婷笑道。
李孝仁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从马车上下来。玖橙十分嫌弃地看着他,他嘿嘿地笑道:“答女,你最好了,要帮我照顾好我们家馨婷哦。”
玖橙伸手过来,一本正经地说:“给钱,寄养费。”
“寄养？”
“对啊,我堂堂答女,凭什么帮你养女人啊。你给我一个子儿了？还想让我给你养女人,李孝仁,你太无耻了吧。”
“哎,我,我以后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帮你和九王爷说好话了,行了吧！再说了,答女你大人有大量,小弟我现在有难,以后一定涌泉相报！”
玖橙走到一边,嫌弃地说:“算了吧,收起来收起来。我呢就当顺水人情,反正菱儿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一路上有个伴也好。”
李孝仁立刻行礼,说:“多谢答女！”
玖橙叹了一口气,李孝仁看了看左右,奇怪地说:“答女,我们这就要走了,怎么不见王爷啊？”
“我哪知道。”
玖橙想起昨天晚上蓝季枢说要先走一步就来气,他如今已经是少了一只胳膊行动有些不便,没想到还要单独行动,真是太危险了。虽说有个天雪跟着,但是天雪毕竟不怎么会武功,若是出了事可如何好。
“小玖。”
玖橙回头过去,是戴着偌大毛绒帽子的北修旻。看着北修旻戴着叙国的大毛绒帽子倒是可爱得狠。玖橙走过去扯了扯他的帽子,他说:“你可还有话与我说？”
“啊？该说的话也大致都说完了,你虽说是要去看戏,但我也明白你想看看这个国家能不能反抗,如何反抗,能反抗到什么地步。不过北修旻,人人都说你武功高强,我却未能见过的,但你也要十分小心才是。”
北修旻微微皱眉,心中有些许忧思升起,玖橙笑了笑,说:“你倒是不必担心我,淀阳的伤势大约好了,他与我同行,不会有事的。过了长华山再走一段就是娄国的境内,贺兰会来接我。”
“嗯,你说过了。小心。”
“好,你也是。”
北修旻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坐着的却是蓝季枢。他愣了愣,还是坐到了蓝季枢旁边,等马车动了身,他才张了张口。
“你说先行一步。”
蓝季枢撩起一边的帘子看着玖橙的侧脸,马车缓缓离开,半晌,玖橙的影子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以后他才放下了帘子。
他垂着眼,轻笑道:“我不想见她那种不舍得我的表情,我会心疼,也会不舍,可能,就走不了了。”
“可你却看到了她,或许她很想与你告别。”
“我也如此,但很快我们便不必如此了。”
北修旻轻轻皱眉,眼底的忧思更浓,说:“你没告诉她,若是娶她的人不是安牧宸而是你会怎么样？”
蓝季枢笑了笑,看向北修旻说:“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事实如此,只有小玖还未想到。”
蓝季枢却一点儿都不担心,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他看着北修旻说:“你也没告诉小玖,其实你根本不会武功。”
北修旻有一瞬间的语塞,却反问道:“我又何曾说过我武艺高强？”
“呵,不错,是未说过。”
不过小玖若是知道了怕是会追悔莫及加怒火攻心。
这辆马车上一个南朝战神蓝季枢,一个天下军师北修旻,二人安静地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像是寻常人一样说着同一个女子。玖橙不知道他们说的话背后藏有怎么样的深意,她带着自己的承诺踏上回娄国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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