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水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在玖橙的马背之上,“小姐,你来迟了,大军已经进入帝都。”
玖橙头也不回地说:“倒是没有枉费我们辛辛苦苦想出来的计划,这些黄酒倒是让我吃了不少的苦,若还是突破不了,那他们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赫连将军带着大军似乎准备直接杀进皇宫。”
玖橙看了看帝都大门左右,还有不少的叙国将士们正在杀敌,她驾着马从帝都大门进来。帝都的皇城十分显眼地伫立在帝都大门的前方,她甚至能判断皇宫的大门在哪里。
“小姐,我们去皇宫吗？”
“怎么了？”
溧水低了低头,说:“没什么,不过…临水应该在皇宫。”
“临水？”
“嗯,那是我姐姐,我们都是钟家的安危,不过我的主人是少爷,她的主人是老爷。不过老爷为了保护皇上,已经将她送给皇上了。”
玖橙回头来,问:“这么说来,她的武功在你之上？”
“没错,”溧水顿了顿,说,“我从未打赢过她。”
玖橙轻轻笑了笑,“坐下来。”
溧水听话地坐到玖橙背后,“其实我们不去皇宫也行,我的任务已经是完成了,不过还有一个人我得去确保她的安全。”
“小姐要去皇宫？”
“不,我们去公主府。”
溧水愣了愣,说:“公主府？池菱公主？”
“是,我们去救池菱！”
“小姐,这个时候公主府怕是早就没人了,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应该早就被皇宫送出帝都了吧。”
玖橙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池菱她一定在帝都等我,我跟她约好了,她不会离开的。”
“若是这样,小姐,我们还是去皇宫吧。”
玖橙想了想,池菱是公主,遇到这样的事情皇宫应该早就派人接她入宫了才对,又怎么会还待在公主府呢？
她点了点头,驾马而去！
往日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响起池渊沙哑而凝重的声音,像是几个月前池菱也听过。那些突然冲进她房中的黑衣人见到她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声音命令着。
“临水,杀了她！”
临水只顿了顿,抬起剑来,“啪！”
“皇上！”
殿外的侍卫推开大门冲了进来,临水的剑挂在池菱的脖子前面还未落下。那侍卫扑通跪在了池渊面前,神色惊恐万分,道:“进城了,他们,他们进城了皇上！”
池渊呆呆地走到侍卫面前,弯腰抓起他的衣领,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刚刚跟朕说什么？谁进城了,谁进城了！”
“是,是娄国！还有,还有岳国的大军进城了皇上！”
池渊踉跄一下往后退了两步,放开侍卫,慢慢低头下去,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池墨,池墨呢！”
“八,八王爷已经战死沙场了！”
“什么！”
池渊一把抓住侍卫,侍卫连连求饶,池渊却说:“临水！杀了他！”
眼睛也不眨一下,临水落剑,侍卫顿时失去了声音。池菱吃了一惊,紧张地说:“皇兄！他们很快就会到这里来了,你,你快走吧！”
“朕不走！”池渊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大殿之外已经纷纷跪下的臣子们,“这是朕的皇宫,是朕的国家！朕即便是只有几百名侍卫,也要抵挡他们的千军万马！”
池菱看着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却没有半分的安慰,她欠了欠身,“皇兄若是执意要与叙国共进退那臣妹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皇兄请保重。”
“站住！”
池菱背着身子,池渊说:“你给朕留下来！”
“皇兄,臣妹不过一个弱女子,即便留下来,又能如何呢？”
“身为叙国的公主,叙国还未亡你就要离开,还成何体统？”
池菱侧身,轻轻笑道:“皇兄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臣妹早就被你嫁到了别的国家,早就不是叙国的公主了。”
“你！”
池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池渊喊了两声却不见池菱回头,池菱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不慌不忙地走出大殿。大殿之外,远远看去,黑色的天空之上却是被映得通红！
她仿佛能够听见这座宫殿之外的叫喊声和哭泣声,她深吸一口气,无视身旁那些平日里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大臣们。
哪怕是有一个人能再当时为她说一句话,她现在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将他救出去,可惜。
池菱没有出宫,而是往旖丽大门走去,她要站在最高的地方,等待这个国家的灭亡。或许她很快就要死去了,她的一生很短,也很苦,若是要说什么是值得她怀念的,那边是她那个为了她死在大殿之上的生母和那个陪伴她成长的人。
她不知觉苦笑起来,若是能有机会,她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池昔。
“公主,敌军已经杀进来了,卑职保护公主离开吧。”池菱背后,她未发觉自家的暗卫一直跟着她。
她突然有些鼻酸,回头过来看着暗卫,一身的黑衣,脸上带着黑色的面罩,这是她离开叙国那一年,也是她生母去世的那一年,母亲家中送来保护她的暗卫。她以前一直不知道有暗卫的存在,后来也就习惯了。
“暗卫,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暗卫没想到池菱会突然问这个,他说:“九年,是从公主十六岁出嫁那年便一直跟在公主左右。”
“九年了,若是我能活着,那明年便有十年了。”
“公主？”
池菱笑了笑,说:“你叫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未问过你的名字。”
“卑职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
“是。”
池菱突然有些忧伤,又说:“那,你能把你的面具拿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吗？”
暗卫退后一步,抱拳道:“十分抱歉公主,按照规定,暗卫一生都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
“为何？”
“卑职也不知道,但在卑职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暗卫的规矩,卑职必须遵守。”
池菱低下头去,很快又抬起头来,笑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暗卫了,你自由了。”
暗卫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
池菱却又说:“好了,你自由了,快让我看看你的脸。”
“不,公主,卑职想一直保护公主,卑职不会离开的。”
“已经不需要了,”池菱转过身去,耳边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沐浴着来自远方的风,“我已经自由了,马上我就不是叙国的公主了,你也不是我的暗卫了。这个国家,很快就不存在了。”
暗卫愣了许久,道:“公主若是真的想给卑职自由,按照规定,需要公主取一束头发交于卑职作为让卑职自由的证明。”
池菱二话不说便取了怀里的匕首,撩起一子长发,她小心系好交给暗卫,“这有什么难的,现在,你自由了。”
暗卫好一会儿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站起身来将池菱的长发收好。放在面具上的手顿了顿,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在别人面前露出脸了,有些不太习惯。但看着池菱有些期待的目光还是取了下来。
他不太好意思去池菱看他的反应,却听见池菱笑道:“绯阳。”
暗卫疑惑地看向池菱,池菱脸上满是笑容,说:“以后你就叫绯阳好吗？这火光应在你的脸上真好看。”
“什么？”
“不喜欢吗？”
“不,卑职,卑职太惊讶了,公主竟然给卑职赐名,”他连忙跪了下来,“卑职多谢公主赐名！”
池菱扶他起来,“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我的暗卫了,你叫绯阳,你已经自由了。现在,你走吧,快走。”
绯阳看着池菱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只说:“不,既然公主说卑职已经自由了,那卑职想跟着公主也是卑职的自由。公主,现在这么危险,就让卑职一直保护你吧！”
池菱愣了愣,转过身去看向那团火海,轻声说:“随你喜欢。”
只是她不确定的是,她还有没有命活着让你去保护。
“咚咚咚。”
“咚咚咚。”
“公主,好像有人在敲大门！”绯阳突然惊讶道。
池菱愣了愣细细听了听,“下去看看。”
“是。”
不一会儿,绯阳跑上来,略带激动地说:“公主,是北修先生！”
北修旻慢慢走了上来,看向远处的火海,站到池菱旁边,他稍稍行礼,说:“公主。”
池菱欠身,“先生,你,你怎么来了？”
“大火烧的正好,不知道小玖可是也一起进来了。”
“小玖？她已经来帝都了吗？”
北修旻点头,说:“她是来救你的。”
池菱不由有些惊喜,说:“我以为她不会来了,先生,你说她真的会来救我吗？”
“嗯。”
“太好了,小玖来了。”
北修旻看向她,说:“下去吧,到池渊那里去。”
“嗯？”
“这里,太危险。”
池菱点了点头,“先生与我一起去吧。”
北修旻摇了摇头,说:“不了,我等的人也快来了。”
“先生在等谁？”
“一直在找我的人。”
池菱奇怪地看着他但却不再多问,北修旻一直都是这样的神秘,她欠了欠身,低着头,说:“池菱感谢先生的帮助,先生的大恩,池菱只能来世再报了！”
北修旻微愣,侧头过去,说:“走吧。”
“先生,保重！”
池菱看了看绯阳,绯阳护着她下楼。北修旻仰头看了看星空,伸手不知道在算着什么。他与池菱非亲非故,但他想起爷爷的话,似乎爷爷欠了叙国的一个人情,想想这厮也是顺道还了这个人情也好。只是这个人情以后,会不会给其他人添乱倒是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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