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天朝真天子,尔等女真鼠辈休得无礼!”
礼部侍郎李若水扑过去推倒金兵,护在赵恒前面,捋袖揎拳,毛发倒竖,像一个保护小鸡的老母鸡,急冲冲要赶走欺辱自己孩子的魔鬼,自不量力而又义无反顾。
金兵见竟然有人反抗,七八人冲过来对李若水拳打脚踢,一会儿李若水便浑身是伤,瘫软在地,但倔强的李若水口中兀自骂个不停。
金兵一千夫长见到,上前卯足劲在李若水脸上抽打,打破了他的嘴唇,他的脸颊,还打掉几颗牙。
李若水口喷鲜血,骂得更凶,大骂只配看坟守墓,放牛牧马的女真野人欺人太甚。诅咒敢在天朝撒野,侮辱天子的侵略者得不到好报,最终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若水点燃了金人的兽性,那个千夫长当场割了他的舌头,见他仍然含糊不清的大骂,便一刀割断他的脖颈。
千夫长在李若水衣服上把尖刀上的鲜血拭干,然后恶狠狠道:“还有谁敢阻止我大金国行献俘之礼?”
他见众宋臣面面相觑,吓得低头大气不敢出,狞笑道:“来呀!把昏德公赵佶,重昏侯赵恒剥去衣服,在先皇牌位前跪拜!”
“做人不能太过分!两位陛下万乘之尊,你们如此做法有悖天理纲常,我秦桧坚决不答应!你们这些刽子手爱杀人,就把我的命也拿去吧!”
“也算我张叔夜一个!”
千夫长见又有人出头,狞笑一声道:“给我打!打到他俩不敢说话为止!”众金兵一拥而上,暴打二人。
“住手!”
这时候一声呵斥响起,只见完颜宗望带着几个护卫过来,询问千夫长了解情况后对秦桧道:“秦少宰联名写信,咒骂我朝,本王既往不咎。现今宋朝已亡,少宰若肯为我大金效力,必定富贵无穷!”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忠臣侍奉君主从一而终!秦桧可以毫不犹豫为国殉难,让我投降仇敌,做金国的官,休想!”
完颜宗望被拒后呵呵一笑,转而对张叔夜道:“张知府是自愿来陪宋朝皇帝的,这份忠心屈指可数,本王敬佩张知府为人,不知可否屈驾我朝为官?”
“唯死耳!”
张叔夜只一句话,而后仰头傲视苍穹。
完颜宗望怪笑道:“你们汉人曾语: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二位以忠臣自居,又不愿为我大金效力,不知道看到两位软蛋皇帝的遭遇,会不会也像李若水一样慷慨死难呢?来人!把赵佶、赵恒父子衣服裤子全扒光,赤裸全身在先皇牌位前跪拜后,游街示众!”
“不可!”
张叔夜和秦桧被金兵牢牢抓住,根本无法挣脱,其他大臣虽义愤,但没有胆量跳出来,眼睁睁看着二帝受辱。
秦桧蹙眉端详,突然高声道:“住手!我有话对二太子说!”
然后他被金兵押到完颜宗望跟前,他低语几句后,完颜宗望哈哈大笑道:“放了赵氏父子,献俘之礼作罢!”
然后拉着秦桧的手,像是老朋友一样说说笑笑地走向营帐。
秦桧投靠金人了!?
许多大臣露出鄙夷而又羡慕的眼神。
“啊!”
徽宗一声大叫从梦中醒来,他满头大汗,浑身发颤。
金人的残暴,李若水的不屈,张叔夜的坚强,秦桧的变节,都活生生在他眼前。尤其是勇敢的李若水那股不要命搏斗,那具血淋淋的尸体让他触目惊心。
这不是梦,是金营里发生的真实事情,却在每夜梦中都重复一遍,折磨赵佶的神经和灵魂。
这么多大臣,在危难之中只有有数的几个人站出来,平时在朝堂上唾液飞舞,把别人贬低为佞臣,把自己抬到忠臣高度上的人,如今明哲保身,除了恐惧和颤抖再无任何语言和动作。
大臣如此,有何君臣义!?
为什么老做这样的梦?
赵佶不断问自己,可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或许他潜意识里希望有更多的大臣站出来,无畏的和金人做斗争,用那一份勇敢感染他,使他也变得坚强些。
他承认自己太软弱,软弱到连自杀都没有勇气。
那次他把衣服撕成条,搓成绳悬与梁上,每次准备把脖子挂上去时,脑中就会出现李师师身影。
此时他就舍不得离开这个悲惨的世界,总想再一次见到他心爱的贵妃。
梦已醒,梦已逝。
枕边的潮湿,脸上的泪痕,表明恐惧和耻辱仍旧延续,无奈和悲戚依然加速。
现实中他仍旧是一名被耻辱笼罩着的帝王,一名将祖宗基业遗失的太上皇,被救出来的只是一具躯壳,他的灵魂早已被耻辱熔化。
他无言以对,尤其是见到李师师后,更是无地自容。
李师师曾经是他的美梦,成真的美梦。他摆脱帝王身份的绊羁,禅位与太子,勾勒出下半辈子与师师逍遥的蓝图,谁知被儿子软禁于龙德宫。
尽管如此,无欲无求的他们还是把龙德宫当成他俩的世外桃源,诗词书画,歌舞琴筝,只要他俩在一起就是快乐。
可儿子却下旨将他俩活生生拆散,从此龙德宫变成了死宫,死寂而深邃。
只有孤独的赵佶举头望天,口中喃喃咀嚼李白的那首长相思:“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年复一年。
儿子不是不孝,他是不相信自己会真的禅位,生怕自己再复辟夺位。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权利的欲望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屏蔽一切情感去握紧在手的权利。因此钦宗暗中弑郓王,软禁父亲,遣散与父亲有关的大臣,包括李师师在内的嫔妃。
儿子如此,有何父子情!?
李师师,这个魂牵梦萦的女人出现了,他却感到了一丝不安。
以前有人传言她是自治区宋江的情人,是宋江专门派来魅惑他的狐狸精,他坦然一笑,置之不理,这些人为什么把国祚总与女人联系起来。
可如今她出现在自治区队伍中,这个传言难道是真得?可自己是全身心爱她的,也能感觉出来自她的那份真感情。
倘若连师师的爱也是虚假的话,这个世界他真不知道还留恋什么?
这时候李师师进了帐中,刚才徽宗的大叫已经惊醒了侍候他的侍女,消息便迅速传给了李师师。因为徽宗谁也不见,宋江求见他拒绝,大臣求见他拒绝。
他坚持称徽宗已死,他是赵宗辉,只有李师师进去他才看一眼,不过也不言不语,形同枯木。
故而李师师要专门侍候徽宗,宋江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李师师曾经是徽宗的贵妃。
李师师关切的问了几句,徽宗都没有回答,他只是专注的看着李师师,好久他说道:“我说过太上皇已死,我是赵宗辉!”
这是赵佶进了大营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李师师顿时感到有股暖流从眼中流出,她忍不住扑到赵佶怀里哭泣,心爱的男人心里的苦楚只有她能读懂。
赵佶没有动作,任由李师师在怀中哭泣,好久,李师师擦干泪要离开的时候,他突然问道:“师师,如果我不是太上皇,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赵宗辉,你还会爱我吗?”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是你对我的一片真心,与你身份无关!今生就算你是太上皇也好,赵宗辉也好,我李师师都是你的女人。你走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哪怕要共赴黄泉也义无反顾!”
这就是他等待的话!
有了这句话,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管她是自治区的间谍,还是宋江的情人,都与他无关。
他只知道李师师是他的爱人,有一个爱人足够了!赵佶将李师师紧紧搂住,泪顺着脸颊流到口中。
这泪,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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