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把自己比作关云长,名副其实,但把在下比作曹操,名不副实。如果朝廷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我何必多此一举,举义旗反抗。”
宋江淡淡一笑道:“这个咱先不说了,就算以后将军率兵来伐,宋江能捉将军一次,就能捉将军两次,故而宋江绝不会后悔!”
王禀见宋江说得自信,本想反驳,又觉得无理由可述,竟怔怔无语。
宋江接着道:“听将军话中之意,将军极想杀身成仁,留名青史,这点宋江不敢苟同。留着有用之躯,为国建功立业方显男儿本色,动辄以死博名,是孬种而非好汉,将军应振作。将军所虑无非是回京定会百般受辱,前途黯淡,命运坎坷。此事不足为虑,陛下昏庸,听信蔡京、童贯等权臣,而蔡京、童贯等人又皆重利之徒,将军先去贿赂权贵,而后权臣在陛下处吹吹风,必然否极泰来,故此去京城必有惊无险。宋江已为将军备下金银古玩若干箱,随从数人,送将军至京,将军用得着就留下,用不着遣返即可。”
王禀听到宋江将自己的未来安排的井井有条,眼中露出感激之情,他叹气道:“宋头领大才,若被朝廷所用,必是经天纬地之人,不知宋头领有意招安否?”
宋江道:“招安?我倒是想招安,那帮权臣能同意我的要求吗?所以说招安也得看缘分,不是说句话就能成功的事情,让人人皆大欢喜谈何容易。招安之事以后再论,现在宋江恳求两件事,万望将军答应!”
王禀闻言心中直冷笑,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绕了半天,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转瞬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荡然无存,王禀冷冷地道:“宋头领请讲!”
宋江不理睬王禀蔑视的神态,拱手道:“这两件事关乎国祚,将军一点都马虎不得。其一,此去京城,将军极有可能官复原职,再回西军。故而不久的将来,将军会随童贯去江南征战,宋江万望将军不要杀戮无辜百姓,屠村坑民有伤天道,将军慎行之。其二,数年后女真人崛起,他们灭辽立国,然后贪我大宋富饶,必进攻我中原大地。那时候将军驻守太原,必定和女真人有一场生死大战。到时候宋江定会派一支队伍和将军并肩作战,共同抵抗侵略,保卫宋土,万望将军不要拒绝。宋江绝无他意,只想为将军增加力量,将女真骑兵消灭在太原城下。”
以小人心度君子腹,王禀的脸突兀的红了,暗暗羞愧。
同时也惊愕不已,这可是未来之事,他如何知道的?能掐会算还是装神弄鬼?
他半信半疑道:“公明,你这预测······?呵呵,不说别的,女真部落愚昧落后,全部族人不到五千,怎么会灭辽?蚂蚁吃大象,贵在数众,而今女真势单力薄,孤零零几只蚂蚁,岂能撼得动大象!”
宋江笑盈盈道:“事情若真如宋江所言,将军则慎重处理,若无此事,将军可一笑了之,将军只要心中装着大宋百姓,便是造福苍生。”
王禀本就对宋江的心思很迷茫,现在他对这个人更迷茫了,平庸的外表装着博大的胸怀,半人半仙,琢磨不透。
宋江道:“行装已为将军准备好了,将军请!”
骑马,乘船,一行人出了水泊,几辆马车已准备妥当。
王禀上车,二人挥手道别。
走得远了,王禀揭开车帘,看着已成黑点的宋江,不由眼中酸楚,张口吟出那首情深意长的送别诗:“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挥手接踵而至,岳飞也要离开梁山泊,去汤阴县老家。
他有一个不得不回去的理由。
随周侗师傅出来时,没有告诉父母实情,说是外出历练。来时父母千叮咛万嘱咐,十五岁必须回家,周侗师傅离开梁山泊时也反复强调,十五岁必须回老家。
男儿一诺千金,何况答应的是父母和师傅。
其实他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小秘密,这次回家是要完婚。
在汤阴县永和乡,他有一位幼时定婚的媳妇刘氏,父亲岳和与刘家相交甚厚,自订婚以来就以亲家之礼走动,并且定于岳飞十六岁时完婚。
岳飞内心是不想这么早就成家,他志向博大,不愿意在乡下碌碌无为终其一生。他要做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鸟,翱翔九天,俯视众生,不辜负他名字中的鹏举二字。
但事与愿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一座大山,他无法逾越,也不能逾越。
当岳飞把秘密告诉宋江时,他脸羞得通红,宋江一笑,他更窘迫,低着头像一个待嫁的女孩,满脸绯红。
宋江见岳飞虽是十五岁的少年,却长得高大雄伟,文雅中透出威猛,不比十七八的少年逊色。
宋江明白岳飞虽然人小,性格却十分要强,想赶走他的窘迫,便打趣道:“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是个大小伙子了,该去完成父母的心愿了,待来年生个大胖小子,一家享受天伦之乐。”
话虽出口,宋江心里还是觉得很别扭,放在后世岳飞还是个埋头苦读,应付中考的毛头小子,现在却要做丈夫乃至父亲了,这······太不习惯宋朝的早婚现象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杜绝这种现象。
岳飞窘态稍失,他咕囔道:“我宁可做展翅高飞的大鹏鸟,也不愿做栖息屋檐下的燕雀,梁山泊就是我的家。宋大哥,等完婚后,我一定回梁山泊,和各位叔叔伯伯们共同上战场厮杀!”
宋江一直很不适应岳飞的叫法,他叫其余兄弟是叔叔伯伯,可叫自己却是大哥,无形之中自己小了一辈。
不过来自后世的他,早就将这种繁文缛节抛到脑后,兄弟们已经叫的顺口,他何必在乎一个称呼呢!
今日见岳飞果然雄才大略,曾经有过的一个大胆构想突然跳出来,他想也只有岳飞这样的人,才能完美实现这个构想。
该是播种的时候了。
宋江道:“鹏举,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英雄不问出处,在什么地方都会有他一展身手的机会。你既然有远大的理想,就要为这个理想去奋斗,用毕生去实现这个梦。宋大哥也有一个梦,就是让大宋百姓人人过上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平等日子,宋大哥就会为这个梦去奋斗终身,就算搭上一条命也在所不惜!你完婚后我让你师兄武松给你带去一个任务,若完成这个任务就离我们的理想近了一大步。别人叫我及时雨,可没有云怎么下雨?你就是那朵让我下雨的云,我们兄弟合力,有云有雨才能润泽大宋百姓!”
岳飞大眼睛扑闪扑闪,心中很期待这个意义深重的任务,忙问道:“宋大哥,是什么任务?是我和师兄一起完成吗?”
宋江道:“别急,你回去后安心在老家呆着,多结交仁人志士,等机会一成熟,我就派武松过去,然后你去追逐这个梦想,我相信,你一定行!”
岳飞充满自信,点头答应。
自此一颗革命的种子种在岳飞心中,为了宋大哥的梦想,他赴汤蹈火也要完成。他牢牢记住,他就是宋大哥实现梦想的一朵云,他要把这朵云聚大聚厚,让它覆盖住整个大宋。
梁山大计是一股飓风,宋大哥是雨,他是云。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岳飞心中暗暗决定,孩子出生后,若是男孩取名岳云,若是女孩取名岳芸。
宋大哥让他做一朵云,他便让云朵布满大宋的天空。
(第四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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