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齐国五十七年与龙蜴国一战,物价曾涨至六十三倍,如此义举却被人歧视怒骂,殊不知他们却是隐在我们身后的佛陀,这些人又比谁差了分毫!!”
李尘枫的话语震聋发聩,燕回惭愧地低下了头,票号商号的掌柜伙计手足无措泪水涌出,感激地望向羊将军,地位低下的他们常年在外游走,受尽歧视和漫骂,仍然笑脸相迎,却被羊将军一句话泪湿衣衫……
众人看向掌柜伙计的眼神也已不同,羊将军将难民硬生生从普齐军的掌控中脱离出来,票号商号发挥出的作用极为关键,有史以来征战中以难民为重并非首次,但能成功解救出来的,此战当为经典,后世都难复制!
山顶上已有人向掌柜伙计们行礼拜谢,弄得他们连忙盈泪回礼……
明空沉吟道:“如此说来,儒说为当下之法也是不足,并未达到'仁'的理念,'仁'只达上层而未及平民,也非善法!”
李尘枫伸出大拇指赞道:“果然是国师风彩,一语中的!法为善法就应当惠及万民,儒说既有缺陷,咱们改改接着用就是!”
“愿闻其详!”方大儒缓缓站起,目露期待。
李尘枫苦笑道:“要改就要知其弊端,才能有的放矢,说出来怕您揍我!”
“你不说,老夫现在就揍你!”方大儒手杖顿地怒道。
“一家之言,没啥依据,别到时遍天下声讨……”
“不讨就是,快说!”
“是……”
李尘枫沉吟片刻道:“儒说常讲祖宗之法不可轻废,依小子看来,却是废掉了祖宗最根基也是最要命之法!”
方大儒嘴角抽动,期艾道:“是……何法?”
李尘枫遗憾道:“那便是活命之法!古人刀耕火种、捕猎、采摘果实皆是为了活命和繁衍后代,儒说只重农事,却对他业视之为离经叛道,殊不知离开了他业的支持,农事根本无法独自支撑人类的活命和繁衍生息之大计……”
“如今早已不是刀耕火种的时代,产出了东西总要换取些所需之物,农具必须要的,地里长不出盐来也得换,可衣物也不能少呀,总不能光着屁股种地吧?”
众人皆笑,这话说得通俗易懂,不换还真不行!
方大儒眼睛一瞪,气道:“说重点!”
李尘枫一笑,接着往下说:“既然都是必须之物,那么铁器、盐、织物就应该算入农事,否则农事可就耽误了,农人要换取这些东西,却不能天南海北地跑,否则等换了回来农时已过,这就需要商队运来,那么商队既然支持了农事,其所为也应算入农事……”
“如此一来,商队衍生出的票号商号等于支持了农事,只是大家看不到而已,也应列入农事,商队一路行来要打尖住宿,那么客栈馆驿是否也该列入其中?”
“凡此种种,便环环相扣生生不息,都为农事作出了贡献,农事是生存活命的基础,其他行业也多数为其演化而来,缺一不可,大儒以为如何?”
方大儒面色纠结,终于还是点了下头。
“既然勉强算是,那么问题来了,儒说只重农事却将他业视为异端,生生割裂了这一循环,置农事于疲于奔命之地,祖宗之法当然也就被丢到了一边!”李尘枫笑了笑。
方大儒不乐意了,这小子环环下套让自己钻,让人气苦却不知如何去辩,只得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
“算了,就知道您不高兴,散了散了……”李尘枫又打起了哈欠。
“算……一点……”方大儒象是自言自语。
“哦,那我再晚点睡!”李尘枫满脸委屈。
方大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比他更委屈。
“儒说要宣扬教化,就要著书立说,可文人又有谁拿起刻刀雕版勘印?书成后又有谁说起匠人的功劳?我若就此说匠人有功于教化您可同意?”
方大儒犹豫地点了下头,陷入了思索。
“由此说来凡是有助于农事、有助于教化宣扬的匠人,都该提高其地位,而不应再称之为奇技淫巧的卑微之人,甚至允其收徒立说,将技艺传于后世!”
山上山下的百姓越聚越多,更多人奔来听讲,匠人们激动万分,有羊将军代言,后人将再不用低头做人了!
“文人寒窗苦读不事生产劳作,家人总要担起来吧?女子既要劳作又要养育子女,缝补衣裳,难道不是有功于教化?然而地位却是最低,动辄打骂甚至于买卖送人,地位是否也该提上一提?”
李尘枫停了一下,望着众人,他此话也是大逆不道,与千万年来人类的习俗相悖,就连女子都安之若素,更何况儒说的大儒?
众人都紧张地看向方大儒,羊将军真是啥都敢说,这是要反天啊!
方大儒沉吟了许久,终于点了下头道:“若是此等女子,吾辈当敬之……”
此言一出山顶一片私语,不过点头者却是居多,老夫人、靖阳公主泪水盈眶,五名女将更是雨打梨花,痴痴地望着李尘枫。
“大儒真是万年未有之大儒,小子感佩之至!”李尘枫适时奉承,自己给他使劲下套,也该拍下了。
方大儒苦笑道:“别卖乖了,老夫算是被你坑了,老脸不要也罢,直接说怎么改就是!”心中后悔不已,好死不死的逼他干吗?
李尘枫笑道:“既然各行各业都有其独到之处,缺一不可,要变也就容易了,因势利导就是……”
“其一,设勘印局宣扬教化,收尽天下藏书、文人心得勘印,传阅于天下,大幅提高书价,有钱人卖之,没钱的借之,各地设藏书楼……”
“扑哧……”许久没说话的端木清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你有意见?”李尘枫斜了他一眼。
端木清明笑道:“你这礼仪廉耻可是学到家了,卖书取利居然还振振有辞?”
李尘枫怒道:“儒说要传下去,再丢脸也要干,文人只是收回成本倒是有脸了,殊不知却妨碍了教化的传播,就他们那点钱又能印得几本?让商号去卖,赚来的钱和文人分成,他可劲地写,商号可劲地卖,生生不息,将教化传遍天下,俗话说读书人卖书不为耻也……”
方大儒一脸黑线,打断道:“停……这俗话谁说的?”
李尘枫眼睛一瞪道:“我说的,以后就成俗话了!您也不想想,拉车的得了三两银子救了一人就成佛了,为教化传播也同此理,再说还能补贴家用,买回百家之书博采众长,一举数得不是?”
方大儒想了想拉车成佛的典故,咬牙道:“干了!”
“你还有啥说?”李尘枫看着呆若木鸡的端木清明。
端木清明摇了摇头。
“其二,设小学,不能由着那帮小破孩疯跑,四岁以上孩童必须就近入学,从小就行教化,否则拉其父母见官,若是被他人误导了心性,再扭转过来可就晚了,学业好的可直接入太学,太学之基础厚如大地……”
端木清明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强认兄弟的羊将军,方大儒则眼前一亮,说了这么久就这条让他食指大动。
一位仍着单衣的妇人期艾道:“俺家孩子多……没钱……只送一个行吗?”
众人皆是叹气,羊将军办法好是好,却忽视了百姓的疾苦,小小年纪就要干农活,更何谈读书识字,方大儒眼中的神彩也随之淡了下来。
明空禅师开口道:“此计用于普齐国却适合得很,信众虔诚乐于施善,做到不遗一人易如反掌,国君以为然否?”
端木清明不置可否,望着李尘枫不语,明空一缕失落从眼中闪过。
李尘枫怒道:“你准备让孩童到寺庙里学佛?想都别想,孩童心智未开不识己为,若是自尽以寄来生,与佛说岂不是背道而驰,你若敢为,老子烧尽普齐寺庙决不容情!”
端木清明看了一眼明空,面色露出一丝不耐。
李尘枫随即又说道:“我既说出就有办法施行此计,富人交再多我都没意见,穷人受教化还要给钱这不是骂儒说吗?发动善人助学捐学就是……”
“捐最多者由大儒颁'教化人家'匾额一块,以资鼓励;前若干名免除税赋徭役;捐一座学府者,可以其名讳命名;文人轮值授学,没此资历者不得为官,多大点事似的?”
此言一出闻者尽皆叹服,这和拉车成佛绝对有得一比,而且必定能成!为成其教化之名,有钱人能抢疯了,更别说真心助学的贤达之人了。
方大儒笑得如孩童一般,儒说大兴始于此子也!
“还有抬杠的没有?”李尘枫一副俯视天下的做派。
山上山下轰然摇头,整齐划一。
“其三,兴办女学,俗话说子不教母之过也,别瞪眼,这也是我说的,以后又是俗话,四岁前的孩童和自己的母亲接触得最多,也最为依赖,母亲的一言一行影响着孩童的一生……”
“那么女子的学识和教化就是重中之重,甚至比设小学还意义深远,又岂能放过?女童大了要嫁,嫁了就要当娘,当娘就得先当好先生,这个道理就不用多说了吧?”
李尘枫的话浅显易懂,众人大点其头,方大儒更是乐不可支,儒说从孩童未出生前就深耕细种,哪里还跑得掉一个?此等功绩先贤谁能做到?逼这小子来真是太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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